唐天瑜,善良在角落裏偷窺陽光
作者:雲檀      更新:2021-08-01 10:52      字數:2942
  唐天瑜在做夢,夢境美好,令人癡迷,不願醒來。

  她夢見自己在飛,天空那麽藍,刺的她眼睛生疼,但她卻不忍閉上眼睛,癡癡的看著,她在天地間飛舞,宛如冬日雪花緩緩飄落在地。

  夢裏麵,她回到了美國舊金山。

  楚衍在前麵走,她在後麵默默地跟著,踩著他的身影,在陽光下看著他和她的影子親密的依偎交疊,心裏有說不出來的歡喜。

  她叫他的名字:“楚衍……”小心翼翼,生怕惹他不高興,而他很少有不高興的時候,他待人一向冷淡疏離,就算是她,也是淡淡的。

  可她就喜歡這樣一個他,薄情的男人不愛時冷漠成性,但如果有一天他明白了什麽是愛,相信那樣的愛情足以灼燒一個人的內心。

  那一年別墅區初見,她的世界裏飄起了紛紛揚揚的紅色花瓣,後來她明白那種花瓣叫玫瑰花,芳香馥鬱,代表深愛成癡。

  ——異國午後,花香醉人,我和你目光相對第一眼,那樣的驚鴻一瞥,雖然隻有短短一瞬,卻讓我眼睛濕潤,心裏開滿了歡愉之花。楚衍,你可知?遇到你之後,我的天空從此以後變成了耀目的紅,萬丈紅塵盡頭,所有的愛恨癡纏全都因為一個你。

  ——我總是習慣走在你的身後,你不會知道,舊金山陽光明媚,站在陽光下的你,仿佛身上披了一層溫暖聖潔的光芒,高貴神秘的令人難以觸及,你如果回頭看我,那雙燦若寒星的眸子會不會波光如水流轉?喧嘩亂世,塵世兒女都在浮躁和不安中倉惶過冬,痛苦和幸福是朵雙生花,它們塞滿了我們的生活,別人看到了我的笑,卻沒看到浮華背後,淒惶和絕望早已成為我此生擺脫不掉的宿命。

  ——23歲,我一夕蘇醒,世界陌生,迎接我的是一片兵荒馬亂,我隻認識你,我隻有你了,我有時候半夜醒來,看著孤寂的屋,凝滯的空氣,我覺得很恐慌,很無助,但我隻能微笑,我怕你厭惡我。但你愛上了白素,仿佛有什麽東西沉沉的壓在我的胸口,每一次呼吸都能聽到胸腔裏發出的寂寞聲,帶著涼涼的寒氣,在我的倉惶裏蔓延全身。陌生的國家,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五年時間間隔,我該拿什麽來填補和適應?你不要拋棄我……

  ——我這一輩子,最幸福的時刻,是你給我做了一碗麵。那天聽說你來到了舊金山,我冒雨去酒店看你,你問我吃飯了沒有,我傻愣愣的搖頭,然後你就去廚房裏給我下了一碗麵。你做飯的時候,側麵輪廓英俊,很好看……楚衍,我對你怎麽會看不厭呢?如此迷戀一個人,迷戀的近乎病態。那天,我吃麵,你抱著電腦坐在沙發上工作,你知道我的心跳速度有多快嗎?你話不多,事實上很寡言,並不是一個很好的相處對象,但我卻能在你的寡言裏得到安寧和平靜,這是因為愛。

  “……我愛你。”24歲,蘇醒一年後的她終於鼓足勇氣,對他表白了。

  他麵無表情的看了她很久,她忽然不敢直視那麽沉窒的目光,他淡淡的說:“天瑜,我和你不可能,別對我心存奢望。”

  那麽冷酷的眉眼,無情的話語,平靜無波的表情,卻讓她在所謂的事實中信念瓦解,她也是從那個時候起,柔和的五官上開始刻下了陰鬱的痕跡。

  她無法更改現實,但她卻可以掌控她的夢境,她在裏麵有指揮若定,更改劇情的能力。

  夢裏麵,楚文緒是她和他的親生兒子,沒有白素的存在,隻有他們一家三口。

  ——文緒出生時,他抱著楚文緒,眉眼間都是笑意,那是一夕晉升人父的喜悅。

  ——他在萬物俱寂的夜晚,仍然在書房裏勞累工作,那裏不再是她不能涉足的領域,她給他送去了一杯茶,勸他工作固然重要,但千萬不要累壞了身體。

  ——文緒長大了,他會在晚餐的時候,坐在餐桌上陪他們一起吃飯,偶爾回答文緒學習和生活中遇到的難題,他是文緒的父親,同時更是文緒最好的良師益友。

  ——晚飯後散步,他在前麵走,她在後麵跟著他,但他走了幾步之後會想起她,然後轉頭微笑,把手伸出來,輕輕喚她的名字,他叫她:“天瑜……”

  她把手小心翼翼放在他掌心的那一刻,她感動的眼睛脹痛,似乎能夠在瞬間就流出眼淚來。

  夜風很冷,因為夢裏麵她也在過冬,她在無盡的寒冷中,緊緊的攥著楚衍的手,“楚衍,我怕。”

  “怕什麽?”他問,語氣永遠都是那麽淡淡的。

  楚衍問她怕什麽,她忽然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她隻知道自己在渾身發抖,無助的眼淚倉惶滑落,好像積蓄了太久,所以流下來才會那麽措手不及。

  人在不安的時候,唯有緊緊的抓住救命稻草,她隻能依靠楚衍了,但楚衍的臉卻開始一點點模糊,被她緊攥的手指也開始變得透明,她淒惶抱著他:“楚衍,你別離開我,別離開我……”

  但她很快就發現她抱著的隻是一團稀薄的空氣,楚衍消失了,消失在她的夢境裏,她身上開始有了透心徹骨的涼。

  文緒呢?文緒也不見了嗎?她倉惶回頭,卻發現楚家不見了,楚文緒也消失了,都消失了……那些她曾經以為可以緊緊攥在手裏的幸福,眨眼間功夫全都不見了,那她還剩下什麽?還有什麽?

  淚水斑駁間,她仿佛看到了一張妖嬈的臉龐,是Lee。

  Lee對她妖嬈的笑,醉酒的夜,她躺在床上,Lee站在一旁,聲音陰寒:“小賤人,不是會勾~引人嗎?我讓你一次勾~引個夠。”

  她在一片濃霧暮靄中看到了Lee扭曲的臉和陰狠的笑,有男人依次走了進來,沉重的關門聲,給她的人生安上了致命死劫。

  唐天瑜在睡夢中蜷縮成一團,緊閉的雙眸有淚水無聲滑落,哭聲壓抑而絕望。

  她不學乖,說好不看錄像帶的,但她還是看了,於是她看到了Lee身旁站著的男人們,她看到了Lee眼睛裏閃爍著報複的快感。

  她什麽時候得罪了Lee?這個女人為什麽要這麽對待她?

  報應,真是報應。

  白素沒有得罪她,她卻一步步設計白素。原來在這世上,從來都不存在著真正的好人和壞人,有的隻是夠壞和不夠壞之分。

  她不及Lee壞,所以她的世界一片黑暗,她在漆黑裏掙紮沉浮,無力自救。

  睜開顫動的睫毛,她看到屏幕裏的主角,目睹那張一模一樣的臉在昏睡中被人“宰割”是怎樣一種錐心之痛?

  有誰可以洗掉她的過去,洗去她的記憶?她顫抖的攤開手掌,看著掌心清晰的紋絡,雙手覆麵,但再也沒有眼淚,所以她隻能悲哀的笑。

  她潔身自愛的時候,沒有得到楚衍的愛,如今身體髒了,還拿什麽去愛他?千瘡百孔的靈魂,還是肮髒的身體?

  真想回到童年,那時候的她對東西還沒有那麽強烈的占有欲,父親說她是個善良的小丫頭,但長大後,她的良善被現實給無情地消磨了,隻能躲藏在陰暗角落裏偶爾覬覦著外界陽光。

  她也想變成一個好人,但她在現實裏遊走,寂寞太刻骨,欲望太囂張,所以她隻能一步步化身成魔。

  她這一路走得跌跌撞撞,哭笑時竭斯底裏,原來都隻是她一個人的事情,與他人無關。

  她隻是害怕寂寞,想要有人愛她,疼她,想要緊緊抓著他的手,她錯了嗎?

  也許錯了吧?要不然老天爺為什麽要這麽懲罰她?

  手機鈴聲響起,她置若罔聞,渾渾噩噩的坐在那裏不動。

  催命鈴聲停止,有語音留言響起,一道蒼老威嚴的聲音緩緩流溢而出。

  “你的快遞,怎麽會郵寄到醫院裏,上麵標識是一盤錄像帶,需要派人給你送回楚家嗎?”

  陳惠的聲音,唐天瑜如遭雷擊,呼吸驟停,倉惶站起,赤腳向外奔去。

  不能讓人看到,絕對不能讓人看到……

  Lee,Lee……

  從未那麽恨一個人,怎能如此欺人太甚?

  ****

  20分鍾前,Lee把錄像帶郵遞給了陳惠,唐天瑜是楚文緒的母親,現如今怎麽說也算半個楚家人,如果陳惠等人再對白素趕盡殺絕的話,她不介意把唐天瑜的醜事鬧的全國皆知,到時候她倒想看一看,究竟是誰在丟人。

  比狠的話,她陳希絕對不輸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