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血,他的心思猜不透【6000】
作者:雲檀      更新:2021-08-01 10:49      字數:5769
  楚衍睡著了。

  長時間不睡覺,確實很困,況且他的身體原本就不太好,容易疲憊,勞累過度的話,臉色通常會顯得很蒼白。

  所以想知道楚衍身體狀況的話,看他臉色就知道了。

  他睡得很沉,連白素什麽時候起床都不知道,臨睡前,他還睡意濃濃的摟著她,“素素,陪陪我。”

  她悄悄起床,先去浴室洗了熱水澡。

  泡在浴缸裏,昨天的記憶大部分開始回潮,她不確定她都跟楚衍講了些什麽,她似乎提到了北海……

  真是不好的記憶。

  把身體沉到熱水裏,緊繃的身體和神經開始一點點的放鬆下來,竟險些睡過去。

  扯了一條睡袍穿在身上,朝裏麵望了望,楚衍沒有轉醒的跡象,俊雅的麵容明晰而深刻,但卻掩飾不了與生俱來的貴胄和清高。

  白素關好臥室門,邁步朝更衣室走去。

  拉開更衣室的窗簾,陽光流瀉一室,中午陽光正暖,仿佛萬物都能在陽光下破繭而出,死灰複燃。

  她喜歡這樣一個大晴天。

  片刻後,她穿著一身家用灰色休閑服走了出去。

  如果沒意外的話,她今天不會離開素園,但填飽肚子後,她應該給溫嵐打個電話,或許一會兒就打,昨天沒有跟溫嵐見麵,她隻是在電話裏對溫嵐說,她要回白家一趟。

  這麽久不聯係她,她大概急壞了。

  隻不過,這個電話是溫嵐率先打給她的,聲音焦急:“阿珂剛才給我打電話,說你昨天發高燒,怎麽又病了?”

  那個“又”字,白素聽在耳裏,忍不住笑了笑。

  “昨天淋了雨,再加上之前感冒沒好,所以才會舊病複發。”白素覺得舊病複發這四個字用的好,不管是身體還是心靈,最怕被這四個字糾纏……

  “我一會兒去素園。”溫嵐說。

  “嗯。”她正好有事跟溫嵐說,問她:“需要給你留午餐嗎?”

  “不用,我在外麵吃過了。”溫嵐掛了電話。

  隨手放下手機,白素走到餐桌前坐下,那裏艾米已經擺好了午餐,隻能說很豐盛,素食占了大半張桌麵。

  其實,她很想對艾米說,她沒多少胃口,這些菜,對她一個人來說,終究是太多了。

  但,並不是她一個人在餐廳裏用午餐。

  “你看起來精神還不錯。”白素想事情想的入神,竟然連白墨什麽時候出現在身後都不知道,等她反應過來時,白墨已經站在椅背後,俏皮的摟住了她的脖子。

  艾米等人在一旁見了,忍不住笑了笑。

  白素抬手拍了拍白墨的手臂,含笑道:“太緊,快喘不過氣了。”

  白墨聽了,嬌嫩的唇湊到白素臉邊,使勁親了親,稚嫩的笑道:“呼吸恢複了嗎?”

  白素失笑,把白墨從身後拉到她身旁坐下。白墨是個五官很精致的孩子,尤其是一雙眸子含煙如水。

  在連城的時候,但凡見過她們的人,都會把白墨認作她的女兒,興許在一起生活時間久了,盡管不是親生的,也會長得越來越像她。尤其是眼睛……

  “今天怎麽沒去學校?”白素把麵前的牛奶端到她麵前。

  白墨乖巧的喝了一口,然後又放到白素麵前,“你生病,我哪有心思去?”

  白素眸光沉了幾分,卻不動聲色道:“所以,我生病,你就不去學校嗎?”

  “以前在連城,你每次身體不舒服,不都這樣嗎?”白墨話語間充滿了無所謂。

  “這裏是首都。”白素下結論:“下午去學校。”

  “閣下說,我今天可以不用去學校。”眉目間竟盛載著滿滿的得意。

  這一次,白素幹脆笑了笑,她的聲音甚至很輕柔:“不要跟我討價還價,下午去學校,這就是我的態度。”

  “好吧!你別生氣,我下午去學校。”無疑,白墨對白素的脾氣還是很了解的,她不怕母親發火,就怕母親笑著說話,那才是最可怕的,蜜糖之毒,她先前在連城沒少領教。

  其實白墨就算連續曠課對她的學業也不會有什麽影響。白墨雖然接觸教育比較晚,但好在頭腦很聰明,再加上白素在連城時對她的學業抓的很嚴厲,所以學科難題幾乎難不倒她,盡管她隻有五歲,但思考能力卻很驚人。

  因為耳朵聽力有問題,再加上從小被雙親拋棄在福利院,所以她比同齡孩子要早熟很多,隻有在白素麵前,才會那般天真爛漫,在別人麵前習慣戴著麵具,把自己偽裝起來,所謂孩童的純真,幾乎在她身上找不到絲毫蹤跡。

  一頓飯吃的倒也相安無事,飯後,白墨乖乖的回到房間拿著書包下了樓。

  “媽,我走了。”白墨小小的身體站在大廳裏,長發在腦後挽了一個彎彎的發髻,看起來很可愛。

  “秦川,你送送她。”白素對一旁的秦川開口說道。

  “好。”

  抬手示意白墨近前,白素叮囑道:“放學後不要亂跑,自己多注意安全。”

  白素話語間別有深意,楚家上次把白墨帶走的事情,她不想再經曆。

  “放心,我有分寸。”白墨笑了笑,眉眼間有一種別樣的早熟,那般了然於胸,其實在某些時候真的很像白素。

  白素笑了笑,示意秦川帶她離開。

  看著白墨的背影,白素有些晃神,如果她有親生女兒的話,應該跟白墨很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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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24分,溫嵐來到了素園。

  為什麽白素把時間記得這麽清楚呢?因為原本在草坪上散步的徐澤,在聽聞等一會兒溫嵐會過來時,頓時臉色大變,火急火燎的跑到大廳裏,片刻後手中掛著外套,拿著車鑰匙,就要飛車逃離現場。

  “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或許會隨便找個房間藏起來。”白素聲音涼涼的。

  “為什麽?”徐澤一邊問,一邊著急開車門。

  白素也懶得說話解釋,而是指了指前方溫嵐的軍車座駕,意思很明顯,徐澤這時候開車離開的話,勢必會和溫嵐遇到。

  徐澤見了,氣急敗壞道:“怎麽這麽快?”說著,“砰——”的一聲,關上車門,拔腿就往大廳方向跑,這時候也不顧形象了,隻不過跑了幾步,又返身跑了回來,對白素說道:“夫人,放我一條生路,別告訴女魔頭,我在這裏,我求你……”

  那聲“我求你”說的可真不誠心,不過白素畢竟是良善的,她溫溫一笑:“把心放寬了,我不告訴她。”

  那一刻,徐澤對白素的感激真是無以言喻。

  溫嵐開車速度很快,用莫珂的話來說,完全是獵豹一樣的速度,說是開車,還不如說是飛車。

  莫珂比較誇張,除非逼不得已,要不然絕對不會坐溫嵐的車,如果坐的話,一定會打電話聯係她的私人律師,事先交代好遺產歸屬分配。

  所以當溫嵐的車伴隨著一道尖銳的刹車聲出現在白素的麵前時,白素也僅僅是皺了皺眉,那刹車聲確實太大了一些。

  “剛才我好像看到了那朵爛桃花?”溫嵐穿著一身軍裝下車,開門見山道。

  白素笑了笑,徐澤叫溫嵐女魔頭,溫嵐叫徐澤爛桃花,這兩人還真是歡喜冤家。

  不用白素回答,溫嵐就率先看到了徐澤的座駕,直接上前,抬起腳狠狠踹了踹車門,於是尖銳的報警器瞬間在素園上空響起,白素微微歎氣,眸光下意識望向二樓方向。

  這麽大的聲音,他應該醒了吧?

  “如果我沒料錯的話,徐澤應該躲在了媒體室,你要去找他嗎?”這就是白素,兩麵三刀,前一刻可以答應徐澤為他隱瞞行蹤,後一刻卻可以輕輕鬆鬆的出賣他。

  溫嵐心裏還有氣,“找,我晚上直接去他家裏找。先不談他了,我有正事跟你說。”雖然氣憤,但總歸沒忘記正事。

  “有關於曲銘?”白素在這種情況下難免心思很通透。

  溫嵐點頭:“正確的說,是有關於毒品案。”

  “你發現什麽線索了嗎?”

  溫嵐看著白素:“曲銘藏毒,製毒,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是很奇怪,我見過曲銘,做事很穩重,藏毒案發生的時候,我確實很吃驚。”

  白素止了話,隻因溫嵐眼眸深深的盯著她,那樣的目光太過銳利了。

  白素瞬間明了溫嵐眼神裏藏儲的深意:“你這樣看著我幹什麽?曲家出事,不是我做的,我再恨,也不會拿曲良武家人來開刀。”

  溫嵐聽了白素的話,目光柔和了一些:“我昨天找你時,原本還心存疑惑,但昨晚熬了一個通宵,把曲銘身邊的人全都認真過篩了一遍,最終發現了一個可疑之人。”

  “是誰?”

  “曲家管家劉博,我連夜審訊曲銘,他告訴我,當初是劉博最先引誘曲銘接觸毒品的,起先曲銘拒絕,但後來不小心吸了幾次,誰知一發不可收拾,到了最後完全是毒品控製他,走到今天這一步,曲銘說他很後悔。”

  白素麵無表情道:“每個人都應該為他的過錯付出代價,那些不堪過往,不是一句後悔和對不起,就能抹殺殆盡的。”

  溫嵐皺眉道:“你似乎對劉博這個人興致缺缺。”

  白素冷冷開口:“我猜想,這個人你可能現在找不到了。”

  溫嵐微愣,歎道:“的確找不到,毒品案曝光前,劉博就人間蒸發了。”

  短暫沉默,然後白素說道:“她做事,又怎會將把柄留給別人?”

  溫嵐詫異的看著白素:“難道,你跟我猜想的一樣?”

  目光凝定在溫嵐的身上,白素極輕極輕的說道:“她回來了。”

  “你怎麽知道是她?”也許不是呢?

  白素自嘲的笑了笑:“兩年前,我能從她的話裏察覺出她把複仇矛頭對準了曲家。我利用媒體告訴她,我還活著;她為什麽就不能利用毒品案,告訴我,她回國了呢?”

  溫嵐沉吟片刻,這才好奇道:“如果這一切真是她做的,那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想了想,白素分析道:“縱使不能引曲良武現身,至少可以拿曲家人祭刀,因為她要大開殺戒為她的親人報仇。”

  “如果曲良武不現身呢?”一個“死”了二十七年的人,應該親情淡薄,曲家發生這種事情,他真的會現身嗎?

  “她會想方設法弄死他們。”白素唇齒間吐出冰冷無情的話語。

  溫嵐眸色深深:“那你準備怎麽辦?幫她,還是暫且按兵不動。”

  “阿嵐,我的目的其實一直都很簡單,在這世上,我隻要幾個人的命。”白素語氣平緩,不見任何起伏:“十一,是我必殺之人,綁架案幕後指使人,他是唯一的知情人。”

  頓了頓,白素繼續說道:“曲良武,我要殺他,但也要保護他的安全,因為隻有他最清楚我父親和我舅舅是怎麽死的。也隻有他,才能指認暗殺事件的主使人究竟是誰。”

  溫嵐遲疑道:“素素,你有沒有想過暗殺事件幕後指使人,極有可能和綁架案幕後指使人是同一個人。”

  “你想說什麽?”白素聽出來了,溫嵐這是話裏有話。

  溫嵐把問題拋給她:“你心中難道就沒有懷疑的人選嗎?”

  “有。”

  “是誰?”

  白素忽然沉默了,每一個字都說的很慢:“這個問題,我也曾經問過楚衍,我問他那個人是誰,他告訴我,在還沒有真憑實據之前,猜疑最好暫且放在心裏,畢竟此事非同一般,稍有不慎,就會引起政壇大亂。”

  溫嵐臉色凝重起來:“如果此事真是前總統做的,政壇豈止大亂那麽簡單,右翼和左翼隻怕會將S國攪得天翻地覆……”

  溫嵐沒有把話說完,淡定如初的白素發現了她的異常。

  “阿嵐,你在發抖。”

  溫嵐目光急切的看著白素,“我忽然覺得很不安,如果真有這一天的話,就真的太可怕了,到時候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被牽連遭殃。”

  白素淡淡說道:“那天晚上,在素園花園裏,我和楚衍散步,楚衍對我說了一句話。”

  “什麽話?”

  “他說,S國政壇需要一場換血大洗禮,要不然永遠都無法消停下去。”白素眼神多了幾分冷冽。

  溫嵐臉色突變,瞬間又恢複平靜,看向白素,壓低聲音道:“什麽意思?難道閣下打算任由S國變天嗎?”

  白素搖頭,感慨道:“他的話,我永遠隻能揣摩三分,其它七分需要用猜的,但我那天晚上能從他的話語裏感受到,對於這場潛在的政壇危機,他似是期待了很久。”

  溫嵐驚呼出聲:“我的天……為什麽聽到閣下的話,我會覺得毛骨悚然呢?”

  白素伸出手搭在溫嵐的肩膀上,冷漠的雙眸沾染了少許溫情,“阿嵐,其實我可以理解楚衍,總統府高官雲集,有不少高官效忠右翼,他們敬重楚明翰,連帶坐擁楚翎。楚明翰死後,他們表麵上效忠楚修文,後來效忠楚衍,但骨子裏卻極為不齒左翼。你我在政壇行走多年,應該很清楚,左翼和右翼私底下的紛爭究竟有多激烈,楚衍維持多年,也隻是勉力維持罷了,不是沒想過鏟除右翼,給政壇來次大換血,但牽一發而動全身,茲事體大,就像你說的,稍有不慎就會激發S國內戰。你以為楚衍為什麽會同意邵凱繼任國務卿,邵凱掌管軍事,楚衍在扶植自己的力量,這幾年,雖然他不說,但我並非不知道,他將大把的金錢投放在軍事上,他防外賊的同時,也在防內賊。”

  溫嵐好半天沒說話,她在草坪上,沉默的來回走了走,這是焦躁的反應,然後她停步看著白素,憂聲道:“右翼問題嚴重,處置不慎,絕對會在國際間留下把柄,如果真的激發內戰,S國經濟退後是小事,遭殃的絕對是國民。”

  “隻要楚衍和楚翎兩個人在世活一天,有關於左翼和右翼的紛爭就不會停息下來。如果將來有一天左翼和右翼勢如水火,你要明白,挑起這場戰場的人不是我,也不是陳希,而是左翼和右翼經久不息的內政矛盾需要徹底解決,好比毒瘤,放任不管,隻會越來越大,等有一天毒素蔓延全身時,注定為時晚矣。”白素話語冷漠,卻比利刃還要尖銳,紮的人惶恐不安。

  溫嵐一語道出政壇風雲變遷的弊端:“曲良武效忠左翼,就算幕後指使人不是前總統,單憑曲良武的舉動,也足以引起右翼公憤。閣下是左派,自是理虧在先,到時候拿什麽名目來清除右翼,這不是招人話柄,引來國會彈劾嗎?”

  白素又豈會想不到這一點,但……

  “楚衍的心思,你永遠都別猜,猜了也不對,不到最後一步,沒有人知道他的棋盤走勢是怎麽安排的。”那個人……太過深藏不露了。

  溫嵐咬唇,狠下心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沉默幾秒,白素說道:“曲家你不要管了,有陳希在,任由她鬧,你專心幫我找出曲良武的下落。”

  “我在想,曲良武雖然很難找,但身邊一定有警衛或特種兵暗中保護他的安全,我想……”

  白素微微挑眉:“你想通過特種兵和警衛分配渠道查找到曲良武的下落?”

  “瞞不過你,我確實是這麽想的。”溫嵐笑了笑,這就是白素,反應能力驚人。

  過了一會兒,白素說:“阿嵐,特種兵和警衛數量驚人,想要找到曲良武,恐怕比大海撈針還要難。”

  溫嵐摟著白素的肩膀,溫聲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不要感到抱歉,現如今我是國防部部長,我想知道我手下的老A們都在幹什麽,並不難。雖說國防部部長換了好幾批人,但有些檔案還在,我隻不過需要時間而已。至於警衛安排,隸屬徐澤分管,我晚上找那個爛桃花,尋思一個好借口,想辦法把檔案調出來。”

  想到徐澤,自是好一番咬牙切齒。

  “還是那句話,你要小心。”

  溫嵐點頭,定定的看著白素,唇動了動,似是在猶豫該怎麽開口才合適,良久之後,她才歎聲道:“現在真心覺得閣下的處境很艱難。家裏,矛盾四起,政壇更是深詭難測。你想過沒有,如果凶手是前總統的話,其實最為難,最痛苦的那個人是他……”

  白素睫毛顫動,似是感受到了什麽,她轉身,抬頭看向二樓。

  陽台上,有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穿著睡衣站在那裏,也不知道站了多久,靜靜的看著她和溫嵐。

  見她回頭看他,他的唇角似是勾了起來,看似不經意,卻迷人的很。

  白素目光直直的凝定在楚衍身上,但出口的話卻冷靜如昔:“阿嵐,我上次忘了跟你說,十一有少白頭,沿著這條線索找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