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8月,意外泛著溫暖的微光
作者:雲檀      更新:2021-08-01 10:42      字數:3588
  等流沙回美國了,她就回去,算起來也是下個月的事情了。

  陸子初回國後,總是會不時的給阿笙打電話,一日三餐很上心,就怕她應付自己的胃。

  她笑:“我不吃,流沙也要吃飯,你上次訓我之後,我哪還敢不放在心上。”

  她最近胃口確實不太好,天氣太熱,在外走走都覺得頭暈的厲害,每次做好飯,更是沒有絲毫食欲,於是一天裏,多是一杯接一杯的喝水。

  “阿笙。”陸子初說:“雖說小別勝新婚,但你又哪是懂得照顧自己的人?你這樣,我哪放心得下?別人娶得是媳婦,到了我這裏,既是丈夫,又是父親,苦著呢!”

  阿笙還真是拿他沒轍,他又在模仿她語氣了,嘟囔道:“說好休假半年的,誰讓你提前結束假期了?”

  這番埋怨的調子,引來陸子初笑聲不斷:“所以你折騰我中國、英國兩邊跑,看我這麽辛苦,是不是解氣了?”

  阿笙臉紅了:“休想給我扣罪名,我才沒有閑功夫折騰你。”

  “不怕你折騰,就怕你不折騰。”若是有一天她不再折騰他,他該是不習慣了。

  阿笙想象陸子初說這話時的表情,當他拿著手機給遠在英國的她打電話,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也許微風襲麵,他眯著眼微笑,那姿態必定是很迷人的吧?

  8月,阿笙食欲一日比一日差,不讓流沙講,徐源和賀蒙更是不知,吃飯吐,吃水果也會幹嘔。

  流沙急了:“總不能一直喝水吧?”

  別說喝水了,有時候若是水裏有香氣,也會讓她反胃不已,比暈車還難受。

  一天犯頭暈,險些暈倒,流沙用足吃奶的力氣扶姑姑躺下,可管不了那麽多,直接撥了一通電話回國,當時陸子初正在開會,聽到流沙的話,一腳踢開椅子站起身,急躁的扯著領口,大步離去。

  會議室裏,餘下高層人員一個個寒顫若噤。

  他們老板這是怎麽了?

  8月的英國,滿城繁花。

  日子流水,一天悄然流逝,新的一天又悄無聲息的來了,不知從何時起,阿笙開始習慣每日的幹嘔和苦不堪言。

  陸子初抵達英國那天,英國天氣好得不像話。

  阿笙在這天上午窩在客廳藤椅裏做了一個夢,很久都沒有再夢見父親了,但那天卻夢見了。她一時沒認出他來,時光模糊了他的麵容,他去世的時候臨近五十歲,可她夢見他的時候,他還很年輕,也很英俊。

  夢裏不知是怎麽認識的,也不知是怎麽相約旅行的,初見,他伸手,笑容陽光溫暖,他說:“你好,我是顧行遠。”

  淚,一下子就那麽流出來了,她的父親看起來比她還年輕,不過二十幾歲的年紀,她忽然有些茫然,不知是她進錯了時空,還是他偏離了命運施加的軌道。

  心裏竟是歡喜的。

  麵對她的沉默和眼淚,他站在她身前,始終都笑的很平和,伸出的手指就那麽凝固在了空氣裏,那樣執著,似乎再相見,隻是為了和她再親密觸摸一次。

  她伸手回握,手指竟在微微顫抖著,但嘴角卻偏執的上揚著:“您好,我是顧笙。”

  大巴車遠走旅行道路上,他和她坐在車裏,隔著過道,距離不遠不近,淺淡交談著……

  他說話的時候,她脈脈的看著他,默默的聽著,他察覺到,又笑了,他很喜歡笑。

  他問:“怎麽一直看著我?”

  “沒什麽。”她低頭用微笑掩飾眼中的酸澀,說跟他雖然隻是初見,但卻仿佛認識了很多年。

  她在夢境裏那般歡喜,絮絮叨叨的說著話,也不管年輕的他是否愛聽,她說:“你跟我父親很像,他是一個溫和善良的人,都說他是慈父,從小到大,不記得我任何缺點,卻能牢牢記住我所有的優點,我的性格有一大半是承襲了他……”

  說著竟然又想哭了,他便隔著過道,關切的看著她,平和的聲音一如經年:“你知道哪個季節裏塵埃最多嗎?”

  “四季都是一樣的。”

  他溫溫的笑:“可很多人都覺得夏天塵埃最多,因為陽光太熱烈,漂浮在空氣中的塵埃注定在光線裏無所遁形。其實有塵埃也沒關係,四季隨時會有大風襲來,隨便一刮,塵埃也就沒了。你相信嗎?時間會衝淡一切。”

  她點頭,隻要是他說的,就都是好的。

  她太貪戀這個夢境,想一直和她的父親在一起,但卻醒了,明媚的陽光刺痛了雙眼,她重新閉上眼睛,想接上適才突然中斷的夢,卻泄氣的發現:時不待她;就連夢,亦不脆軟相待。

  天很藍,雲很白,開始明白,不管是愛或被愛,牢記或遺忘,在乎或不在乎,最終都將被生活和解,溫柔以待。

  這天午後,不宜上~床立馬睡覺,總要留些時間消食才好,恍惚中看到了前不久還在想念的人。

  是誰說的:你若在想念那人,那人或許也正在想念你。

  伴隨時間沉澱,感情在婚姻裏逐日成長,很多時候陸子初和阿笙無需言語,四目對望,多是相對微笑。

  笑什麽?是無需理由的,隻因那一刻,笑容不自覺就爬上了眼角眉梢。

  他步伐疾快而又堅定,心心念念的都是前方的女子,她坐在遮陽傘下麵,見他回來,早已站起了身,靜然佇立,像是一個深情款款的家居小女子,嘴角那抹淡笑,藏匿著道不盡說不清的玲瓏心事。

  在這樣一個陽光慵懶的午後,仿佛微風吹動時光日記某一頁,看著走向她的男子,阿笙忽然就那麽想起了過去歲月。

  是的,看著她成長,幫助她成長的人,除了父親顧行遠,還有她的丈夫陸子初。

  流沙在電話裏說:“姑姑最近胃口很差,吃什麽吐什麽,剛才差點暈倒。”

  此行回來,生怕會看到妻子病懨懨的躺在床上,中國到英國,像是被一條看不見的紅繩係住了彼此,她在這端輕輕一扯,他的地球那端心也會跟著一扯,於是步伐和言行開始變得身不由己,就那麽焦躁不安的圍著她打轉。

  烈烈日光,熱不過她眼眸裏溫柔的光;路途再長,長不過她眉眼纖長……

  三步,兩步……一步之差,他已強有力的把她拉進了懷裏,霸道的行徑卻因為舉止溫暖,以至於淋漓盡致,不容置疑的發揮出來時,沒有人懷疑那是最克製的本能,糾纏不清的歡情,讓世界瞬間明亮了起來。

  他要帶她去醫院,阿笙安撫他:“別聽流沙瞎說,我就是天氣熱,這幾天沒胃口。”

  “身體不舒服,為什麽不告訴我?”他扶她走到客廳沙發前坐下。

  “什麽事情都告訴你,也太嬌氣了一些。”

  陸子初蹲在她麵前,看她臉色蒼白,氣色不是一般的差,想說些什麽,終究一字未言,起身去了一趟廚房,再出來時,手裏已經多了一杯水:“喝點水。”

  她喝水的時候,能夠察覺到他落在她身上的眼神究竟有多灼熱,隻喝水是沒事的,還有陸子初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夏日聞到隻覺得舒服清爽宜人,但混著溫水,阿笙卻有些受不了了,杯子往陸子初手裏一送,也不管那水是不是濺到了他的身上,捂著嘴起身就往洗手間跑去。

  似是一種循環,重複著日複一日的幹嘔,剛喝進去的溫水也似乎吐了出來。

  “必須去醫院,這不是胡鬧嗎?”陸子初跑進來,胸前的襯衫上果真被溫水浸濕了,但哪有閑功夫清理,扯了一條毛巾,就蹲在妻子身旁,抬手撫著她的背。

  阿笙難受的很,沒時間回應他的話。

  流沙重新倒了一杯漱口溫水,端進來站在了一旁:“前幾天我問姑姑,是不是胃不舒服,姑姑去醫院檢查了,回來後說不是。我看就是胃有什麽問題,可能是醫生誤診了,最好還是去醫院好好看一看,總不能一直這麽吐下去。”

  陸子初麵色嚴肅:“你去醫院檢查過?”

  “嗯。”阿笙在他的攙扶下站起身。

  陸子初接過流沙手中的水杯,遞給阿笙,不放心道:“醫生怎麽說?”

  阿笙走到漱洗台,靜靜的漱著口,經過剛才幹嘔,聲音怎麽聽都有些虛弱:“讓我平時多注意,沒事多臥床休息,最好不要外出。”

  陸子初眉頭打結了,平時多注意,在家多休息都可以解釋的通,怎麽還限製起自由來?

  “藥開了嗎?”他沒忘記正事,這麽個吐法兒,既然看了醫生,藥總該有吧?

  “嗯。”

  陸子初拿毛巾幫阿笙擦了嘴,扶著她往外走:“中午吃藥了嗎?”

  “還沒有。”隱隱遲疑。

  “在哪兒放著?”

  “臥室。”

  一起上樓,她也該午休了,扶她上~床,阿笙伸手指了指床頭抽屜,陸子初了然,想必藥放在抽屜裏。

  他先倒了一杯水放在床頭櫃上,這才拉開抽屜取藥,沒注意到他拿藥瓶的時候,阿笙就那麽目光柔柔的看著他。

  月經恢複正常,前不久到了經期卻沒來,再加上最近容易困,吃東西又總是幹嘔不止,她不是第一次這樣了,也不是在這方麵毫無經驗,是怎麽回事?內心隱隱期待,隱隱惴惴不安,隱隱彷徨焦慮,隱隱……歡喜。

  瓶子上的藥名逃不過陸子初的眼睛,他盯著瓶身看了很久,眼睛就像是長在了上麵,似是以為眼花看錯了,所以短短藥品說明,用藥指示,竟是看了一遍又一遍,實在是看得時間太久了,這才移開眸子,緩慢轉頭看著阿笙,一貫冷靜的他,竟也有不敢置信的瞬間。

  想說話,喉間卻像是被什麽給堵住了一般,他看到了妻子眼眸中輾轉反側的溫柔,空寂的主臥室一時間隻餘留下他眼眶湧起的溫熱和潮濕。

  冰涼的瓶身,黑漆漆的英文,卻在瞬間悉數變成了溫暖色。

  午後細碎的陽光斜斜的照射進來,燙熱了他冷峻的麵容,阿笙清晰看到他抿緊的唇,緩慢的呼吸擠走了室內所有的空氣。

  他握著瓶身的手指倏然用力,好看的手指關節,就那麽一寸寸的攀附在白瓶子上,青白交加。

  良久,低沉緊繃的聲音這才響起:“惡作劇?”

  聲音那麽慢,那麽沉,那麽……

  “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這次是真的。”

  主臥室內,阿笙靠著床頭,身上蓋著薄被,兩隻手交疊放在被子外麵,被子之下覆蓋著她尚且平坦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