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送葬,傷口不容回避
作者:雲檀      更新:2021-08-01 10:41      字數:3602
  提起是因為過去畫麵美好,結束是因為伊人已逝。

  車裏一時很靜,陸子初側眸看她,見她把臉移向窗外,似是隱去了情緒,單手握住了她的手指。

  不說話,隻因未曾開啟的話,她都懂。

  是個大晴天,可以看到山巒間隱隱白雪,陽光無法驅散陰冷的空氣,偶爾有車輛從旁邊駛過,阿笙隻覺得手指被他暖熱了。

  其實,阿笙是有話要對陸子初說的,但那些話到了嘴邊,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就像之前孩子的事,他不許她說;這次母親的事情,想必也是一樣的,他不希望她提,所以一路上他也未曾多說一個字。

  他們為了維持表麵的和平,都在珍藏著隱晦,隻因有些話講出都將是滿滿的傷。每個人都有回避傷口的本能。

  已經是深夜了。

  顧笙老家,曾經給過陸子初最美好的回憶,但多年後的今天,他看著記憶中已經有些模糊的收費站,隻覺得喉嚨緊繃。

  盡力不去想舊金山那張跟顧笙相似,溫婉痛苦的臉龐,不去想在美國禁錮自由數月,外婆在國內慘死的麵容……

  這夜沒有回大院,一行人入宿酒店,陸子初停了車,轉頭看阿笙,她在路上陪他說了幾個小時的話,然後就睡著了。

  能睡固然很好,明天指不定怎麽忙,怕是想休息也沒時間。

  如今把車停在了酒店門口,不得不叫醒她,床上總比坐著睡覺舒服。

  叫了她一聲沒有響應,陸子初暫時不叫了,手指敲著方向盤,似是覺得好笑,再轉眸看她,竟是動了情,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阿笙起先沒反應,似是睡得太沉,夢中被人占便宜都不知,但陸子初要離開她的時候,她卻遲疑回吻,暖暖的雙手更是牢牢的圈住了他的腰身。

  這就是男人和女人最大的不同,無心之舉,都極有可能在瞬間點燃對方的激情。

  陸子初原本沒想夜間壓榨阿笙,但誰曾想她來了這麽一出……

  陌生酒店房間內,所有的話語全都成為了累贅,欲望是原始的,就連探索彼此也是趨於本能。

  陸子初吻的高明,一點點的挑~逗她,直到她在他懷裏軟弱無力,這才開始慢條斯理的攻城掠地。

  阿笙覺得自己一定是墮落了,她在高~潮時咬他的肩,他喘息著低笑:“大概前生是吸血貓。”

  阿笙不想做吸血貓,如果他是樹,那她就是攀附他而生的藤,樹藤相聚,注定是要糾纏一輩子的。

  輾轉纏綿,阿笙渾身無力,激情盛放,倒是很容易就遺忘了即將迎來的恐慌,陸子初知道,但卻不講明,他們確實需要做些事情來壓下某些不快的壞情緒。

  淩晨五點,外麵還沒大亮,霧氣泛濫,陸子初沒有開燈,待適應黑暗,起床穿衣服。

  站在床邊拿起外套,見她睡得正熟,於是收回了手,那手本要摸向她臉龐的,但怕吵醒她,也就作罷了。

  阿笙醒來,隻覺得渾身酸軟,陸子初彼時已經把早餐端了進來,平時從不催促她起床的人,今日因為時間緊迫,倒是催了起來:“別賴床,趕緊起來。”

  阿笙撐著身體坐起身,陸子初已經拿了衣服過來,雖說是在幫她穿衣服,但懷裏的人就那麽睡眼惺忪的看著他,若不是反複告誡自己,不能耽擱下去,陸子初怕是會朝她狠狠吻上去。

  時間確實有些急迫,他先前忙著葬禮的事,難免疏忽了時間,忙完了這才想起正主還在睡覺。

  其實阿笙睡覺之前定了鬧鍾,響了一聲,抬手按了之後,誰知又睡過了頭。

  上午開車回大院,無論陸子初說什麽,阿笙都懨懨的不願回應,他說了幾句,也就不說了,看得出來,對於即將麵臨的人和事,她是煩躁的。

  阿笙額頭貼著冰涼的車窗,被陸子初在十字路口扳了回來,出口隻有短短一個字:“涼。”

  涼的是心,熱的是眸子。

  在大院外麵停車,處處可見人來人往,雖說父親已經去世多年,但畢竟在老家也是有影響的人,如今骨灰下葬,前來送葬的人又豈是少數。

  近家情怯,阿笙反倒不願下車了。

  陸子初側轉身體看著她:“送葬,不是為了昭顯女兒有多孝順,隻因為那人是你父親。”

  他明知道阿笙是因為沈雅才會如此,偏偏裝作不知,故意說出這番話來。

  其實,她若真的不想進去,他斷然不會勉強她,開車走人就是了,就怕阿笙前腳剛離開,後腳就開始後悔起來。

  阿笙終究還是下車了,是啊!她回來送葬,看的不是母親,而是父親,容不得她逃避。

  衣服是之前就選好的,他和她皆是一身黑衣,那麽凝重的黑色,看的人心情沉甸甸的。

  陸子初今日這身黑色休閑裝束,看似閑雅,卻透著貴胄和霸氣,尤其還戴著銀框眼鏡,表麵看來儒雅的很,實際上卻疏冷的讓人難以接近。

  若不是場合需要,阿笙這身衣服和陸子初倒是很像情侶裝,再加上前些時候兩人緋聞滿天飛,在縣城裏早已不是什麽秘密,所以兩人走進大院的那一刻開始,原本喧鬧的大院,似乎忽然間被人抽走了所有的聲音。

  大院裏都是人,眾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把目光凝聚在陸子初和顧笙身上,然後落在了他們交握的手指上……

  平安夜這天,出席葬禮的人,有些人阿笙認識,有些人不認識,還有一些人是介於認識和不認識之間。

  常年過去,在不來往的歲月裏,很多人在她的印象中已經有了模糊的跡象,比如說她的授業老師,她的昔日高中同學……

  阿笙看到他們是意外的,就算心懷感動,也在看到母親時,悉數分崩離析。

  阿笙腳步停滯了一下,別人沒感覺到,牽著她走路的陸子初察覺到了,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連他自己也沒察覺到,不知何時他竟抿了唇。

  家裏人進人出,沈雅一身黑衣,坐在屋裏擦著眼淚。

  後來,阿笙一直都想不明白,明明站在門口的那個人是許飛和徐秋,可她為什麽還是一眼就看到了屋子裏的她呢?

  “回來了。”說話的是許飛,仍然是溫和的眉眼,但卻夾雜著血絲,阿笙見了,想對他笑,卻發現笑容在此刻是多麽的牽強。

  許飛能放下和顧城的恩怨,在這種場合出麵張羅,阿笙是心存感激的。

  有手指搭放在了她另一條手臂上,阿笙側眸看去,是徐秋。

  “進去吧,媽一直在等你回來。”

  阿笙眼睛濕了,等她回來?她在顧家連個位置都沒有,還回來做什麽?

  徐秋還不待說些什麽,手臂已然垂落,隻因顧笙被她身旁俊雅的男人摟在懷裏,而他適才……似乎不願讓她接觸顧笙。

  錯覺嗎?

  “莫不是要哭了?”陸子初聲音很小,小的隻有阿笙自己能聽到。

  “我不想哭。”

  他輕拍她的背:“如果你哭,今天這種場合,我不勸你。”

  阿笙知道,今日她和陸子初就像是活在舞台聚光燈之下,幾乎所有人都在看著他們。他原是低調的人,但在情事方麵向來直接明了,從不在乎別人會怎麽看待他,若是無法克製,那便隨心就好。就像今天此時此刻,他摟她入懷,隻是下意識的舉動,那般自然而然,但落入別人眼裏,瞬間就變了味。

  對縣城裏的人來說,陸子初很有錢,具體有多少錢,總之數字說出來是很嚇人的。像這種人,張嘴閉嘴提起都覺得如夢似幻,跟他們的生活相差甚遠,更何況是現身眼前了。

  前些時候,顧笙嫁給富商韓愈已讓縣城動蕩了好一番,若是有人給外市朋友通電話,大都會來上這麽一句話:“那個叫顧笙的,出國前是我們這裏的人。”

  有的父母長輩,初看新聞時,還會對自家女兒發牢騷:“看到沒,多學學這個叫顧笙的,將來嫁個有錢人,一輩子不愁吃喝。”

  緊跟著,顧笙和陸子初新聞曝光,縣城沸騰了好幾天,這下子就算之前不認識顧笙的人,也都認識了。

  有人覺得顧笙丟了縣城的人,有人覺得這女孩挺有本事……一件事情,一個人,落入一百個人的眼裏,嘴裏,就會有一百種看法和說法。

  最震驚的是阿笙母校,有記者為了製造話題,甚至采訪過阿笙的老師,問話五花八門。

  老師們的回答大都是一致的:“怕是有誤會吧!顧同學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

  哪種事情?自然是婚內出軌了。

  像今天這種場合,有些老師也出席了,為什麽老師會出席呢?源於之前陸子初借用阿笙名義給學校捐了不少錢。

  雖說之前陸子初召開記者會直言不諱他喜歡顧笙,也曾爆出他和顧笙街頭擁吻,但再多的爆點都不及親眼所見。

  若說在場的人沒有觸動是假的,這裏的人都跟顧家有著或多或少的關係,雖然不會對顧笙口出不善,但都在最初的時候存了一份疑惑:有錢固然很好,但多是不長情,陸子初、顧笙和韓愈之間的關係錯綜複雜,以後的事還真是難說。

  如今,本該陪顧笙回來的韓愈沒有現身,倒是陸子初來了,再看兩人互動……一切已然塵埃落定。

  對於阿笙來說,所謂的塵埃落定是父親骨灰下葬,遠離縣城。

  步伐生滯,但還是走了進去。

  沈雅不用抬頭,其實早已知道阿笙來了,她緩緩閉上淚濕的眼,盡管如此,還是有成串的眼淚緩緩溢出眼眶。

  人人都以為陸子初之所以陪阿笙回來送葬,是因為愛屋及烏,其實並不盡然,對待顧行遠,陸子初極為尊敬這位長輩。

  顧行遠曾給陸子初寫了一個“粥”字,可謂受益匪淺,雖然隻有數麵之緣,但有些記憶卻會跟隨陸子初一輩子。

  當然,他也並不否認,這次陪阿笙回來,是跟之前緋聞多少有一些關係。阿笙回來送葬,忍受他人目光探究,這是肯定的,有些事他不能讓她一個人去麵對。

  這一路,他陪她走來,護犢一旁,至少要讓別人明白,顧笙說不得,也罵不得。

  顧行遠靈位前,陸子初鬆開了顧笙的手,她走到顧城身邊,同他一起跪下,同樣跪在他們身邊的還有流沙。

  顧城小聲道:“你起來吧!跪久了,腿受不了。”

  阿笙眼睛潮了:“你就讓我跪跪吧!爸爸去世的時候,我沒能送他離開,也隻能今天盡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