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往事如風,隻待看破
作者:雲檀      更新:2021-08-01 10:41      字數:3602
  阿笙不去看鏡麵,免得和他視線觸碰在一起,昨夜雖說沒有吵架,但那樣的情景卻是比吵架還讓人受不了。

  該怎麽麵對他,又該說些什麽話……唉。

  她不說話,陸子初也是陷入了沉默,立在她身後,半晌無聲,看著她的編發動作,阿笙自己都覺得編不下去了。

  正想開口問他這個時候怎麽還不去公司,陸子初卻開口了:“我做了早餐。”

  向來隻有別人討好他,如今他放下架子,阿笙總不能端著架著,“嗯”了一聲,一手攥住發尾,騰出一手往首飾盒裏翻找皮筋。

  一隻手伸了過來,陸子初打開首飾盒,先是拿了一隻玫瑰花布藝發繩,似是覺得不好看,放下後又選了一隻水鑽米色發繩,滿意了遞給阿笙。

  他眼光一向很好,阿笙今日側編發,鬆散的麻花辮垂落在胸前一側,米色水鑽襯托著漆黑的頭發很紮眼。

  他又看了她幾眼,眸光柔和,起身朝外走去,不多時再回來,手裏拿著一個小巧的盒子放在了梳妝台上。

  阿笙疑惑的看著他,卻隻看到他深幽如潭的眸。

  陸子初清了清嗓子說:“我先下樓。”

  眼見他離開,阿笙這才打開了盒子,其實已經猜到了,裏麵放著一支手機:跟他現在用的手機同款,一支女式手機。

  阿笙靠著椅背,直到臥室傳來敲門聲,她才醒過神來。

  早餐沉默,他和她用餐鮮少有這麽沉寂的時候,他起身倒水,走了幾步,回頭問她:“要喝水嗎?”

  阿笙搖了搖頭。

  陸子初進了茶水間就沒有再出來,應是有人給他打來了電話,不斷聽到什麽“盤活存量”,什麽“票據貼現”,諸如此類金融術語,阿笙是聽不懂的。

  那碗粥被阿笙攪了十幾分鍾,胃口全都沒了,放下勺子,起身的時候挪動椅子,聲音多少有些刺耳,他大概聽到了,拿著手機走了出來。

  “不吃了?”

  “嗯。”上樓去了,阿笙隻覺得累,她想勸陸子初收手,他們還有以後,冤冤相報何時了?

  但昨夜發生的那一幕讓她開始明白,她是勸不了他的。

  這般無能為力,隻覺得發困,她這邊剛躺下不久,薛阿姨拿著收衣籃走了進來,雖說是在清理阿笙和陸子初換下的髒衣服,但目光卻多次往床上瞅去。

  終於把需要清洗的衣服全都放進籃子之後,輕聲問阿笙:“顧小姐,您是不是不舒服啊?”

  阿笙睜開眼睛看著薛阿姨:“沒有,昨夜沒睡好,現在有些犯困。”

  “哦。”薛阿姨似是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關上臥室門,陸子初正站在門外等著她。

  薛阿姨說:“顧小姐應該是困了。”

  “睡下了嗎?”陸子初壓低聲音。

  “嗯。”

  陸子初舒了一口氣:“讓她睡吧!如果中午沒醒,不要叫她,午餐可以適當往後挪挪。”

  “好。”

  薛阿姨完全可以肯定,這兩人是鬧別扭了,要不然陸子初何至於這般小心翼翼。

  阿笙這一睡,直到下午三點才睡醒,薛阿姨期間已經進出好幾次,她睡得沉,竟沒察覺到。

  下樓,薛阿姨看到她,忍不住笑了:“終於醒了,我還在想要不要上去叫您,免得晚上睡不著。”

  阿笙笑了笑,不作聲,掃了一眼客廳,似是在找什麽人。

  薛阿姨眼尖,溫聲道:“陸先生去公司了,走之前告訴我,他晚上會回來和你一起吃飯。”

  阿笙收回目光,還是先吃完午餐,再想晚餐的事情吧!

  她一個人吃飯,午餐倒是豐盛的很,她胃口又小,往往吃幾口就停了筷子,浪費的很。

  “貓一樣的食量。”薛阿姨在一旁無奈輕笑。

  阿笙有些恍惚,這時候倒是記起陸子初所有的好來,她吃飯挑剔,忌海鮮,他便跟著她一起忌食,每次做飯可謂煞費苦心,盡管如此,她的胃口並不見增長,每次她放下筷子的時候,他都會挑眉來上一句:“打算成仙?”

  “好,你跟我一起成仙。”她趴在他肩頭笑,他是很吃這一套的,不管再如何不快,聽到她傻傻的笑,眼角的笑紋絕對會一波波蕩漾開來。

  飯後,薛阿姨收衣服,阿笙跟她一起回到了臥室,把衣服放進衣櫃時,看到之前穿過的毛呢風衣,阿笙終於知道先前看到擺放整齊的衣服,為什麽會覺得像是少了什麽。

  她伸手探進口袋,摸到想要找到的東西,鬆了一口氣。

  薛阿姨看到,也沒往心裏去,把衣服一件件掛在衣櫃裏,對阿笙說道:“上次我幫您收拾衣服的時候,發現了這隻U盤,我記得我把它交給了陸先生,怎麽又被他放了回來?”

  薛阿姨似是不理解,搖了搖頭。

  阿笙卻覺得手中的U盤像是火炭一樣,扔掉的同時,頹然的跌坐在地毯上。

  他那麽憤怒韓愈給她發短信,打電話,定是看了U盤。

  耳邊似是浮起了韓淑慧之前對她說的話:“沒有男人會不在乎。”

  一隻U盤,阿笙可以在任何人麵前坦然麵對,唯獨不敢在陸子初麵前無動於衷。

  雖然沒看完,但U盤畫麵中,她和韓愈有著太多的親密舉動,擁抱、親吻……每個畫麵對於清醒後的她來說,都是難堪和羞愧的。

  那份難堪和羞愧是針對陸子初,但這一切全都曝光在他的麵前,這對於他來說,該是怎樣的刺目煎熬?

  換身處地,若是她看到陸子初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摟摟抱抱,親親我我,她怕是早就震怒了。

  怎不怒火中燒?

  他是那麽驕傲的一個人,那些畫麵豈止是傷人傷己?

  酒醉,他抱著她說:“阿笙,你說你愛陸子初。”

  他摔碎她的手機,不許她接韓愈電話。

  人生中唯一一次對她發火,是因為這個男人在乎,好比一巴掌狠狠甩在了他的臉上,他動怒也是應該的。

  他在嫉妒,還是芥蒂叢生?

  阿笙不敢想,也不能想,U盤裏的她,連她自己也感覺很陌生,她甚至不知道那幾年她都是怎麽一天天走過來的,即便麵對陸子初,她又能說些什麽呢?

  阿笙痛苦的閉上眼睛,看著天花板,就那麽躺了好一會兒,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忽然從床上跳起來,跑進了浴室。

  畫麵裏,她和韓愈接過吻,一雙手摸過韓愈的臉,還有主臥室那張看來太過豔麗的大床……

  她在浴室裏一遍遍洗澡,水流沿頭澆下,伴隨著“嘩啦啦”的水流聲,分不清從眼角滑落的液體究竟是熱水,還是眼淚。

  等阿笙從浴室出來,天已經黑了,跟昨日一樣。昨天晚上他回來,說要做飯給她吃,結果晚餐告吹,他和她都沒用餐。

  今天臨走時,他再次讓薛阿姨轉告她,今天晚上一起吃晚餐,想必是吃不成了。

  若不是薛阿姨敲門,她怕是還在浴室裏不出來,衝澡時間長,覺得頭都是暈的,薛阿姨背對著光,阿笙一時也看不清她是什麽表情,也不想看,扶著牆,一步步走到床邊。

  隻想好好睡一覺,如果能在夢中得見佛祖,她一定要好好問一問,她上輩子究竟是得罪了誰,要不然怎會活的這般難?

  薛阿姨跟了過來:“顧小姐,晚餐好了。”

  “不吃了。”聲音竟是虛弱無力的很。

  停了一會兒,薛阿姨說:“是先生的意思。”

  “……”此時阿笙已經回到了床邊,愣了幾秒,這才緩緩坐下,聲音輕的不能再輕了:“他回來了?”

  “下午五點就回來了。”

  那一刻,阿笙也不知道自己是要笑,還是想哭。發現這麽簡單的表情,對於自己來說實在是難得很。

  是的,他回來了,回來了卻不進來,是真的對她和韓愈的那五年心裏蒙了塵。之前說不在乎,是因為沒有畫麵作證,一切不過想象。既然想象,免不了會自欺欺人,但前幾日看到過往畫麵,怕是心寒了。

  這麽一想,卻是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

  薛阿姨似是又站了一會兒,終究還是轉身離開了,阿笙覺得她和陸子初仿佛走進了一個死胡同裏,這讓她覺得無比難過。

  薛阿姨回到客廳,陸子初正站在窗前抽煙,背影竟是孤寂無比。

  薛阿姨站在陸子初身後,自責道:“下午我告訴顧小姐,之前把U盤拿給你,她就有些不對勁,是我的錯。”

  “跟你沒關係。”陸子初沒問阿笙怎麽沒下來,轉身拍了拍薛阿姨的肩,徑直朝餐廳走去:“不等了,餓了。”

  那晚,陳廚和薛阿姨站在餐桌旁,看著陸子初一根接一根的抽煙,任由麵前飯菜一點點放涼,明明之前還說自己餓了的人,卻始終沒有動過麵前的筷子。

  陳廚輕聲道:“我把飯菜熱一熱。”

  “算了。”

  漆黑的臥室,傳來細微的開門聲,陸子初沒有開燈,拿了睡衣走進了浴室,洗漱完回到床上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了。

  打開床頭燈,調好光線,他沒有躺下睡覺,而是靠著床頭看了一會兒雜誌,如此又過了大半個小時,這才把雜誌放在一旁的桌案上,隨手關了床頭燈,躺了下來。

  時間一分分過去,阿笙聽他呼吸均勻,以為他已經睡了,這才翻過身,這一看不打緊,竟看到理應熟睡的人正靜靜的看著她,一雙眸子深不見底。

  失神之際,他已經靠過來,把她摟在了懷裏,“怎麽不下樓吃飯?”

  “不餓。”

  第一次,她在他懷裏是全身僵硬的。

  “昨晚對你發脾氣,別怪我。”他說著,把臉埋在了她的頸窩裏。

  這次,阿笙很久沒說話,感受他的手指沿著她的脊背緩緩撫下,身體終於在他懷裏有了鬆軟的跡象。

  “我哥說你知道了我懷孕這件事。”意識到耳際氣息忽然停了,阿笙倒是放開了隱晦,緩緩道:“你怎麽不問我?”

  “噓——”那是噤聲手勢,陸子初冰涼的指尖落在阿笙的唇上,輕輕摩擦著,聲音竟是沙啞的很:“不談這事。”

  黑暗,仿佛某種壓抑下的禁忌,死守一角,不敢輕易撕破。

  他將嘴唇貼上她的:“睡吧。”

  阿笙靠在他的胸前,周遭都是他的氣息,是屬於陸子初的味道,縱使是現在,她依然覺得靠著他內心一片安寧。

  他不願她提起,必定是不願再痛上一次,他不讓她說,那便不說了。

  阿笙原以為自己會徹夜難眠,但想來自己還是沒出息,最終還是在他懷裏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