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利用,夜空最亮的那顆星
作者:雲檀      更新:2021-08-01 10:41      字數:3625
  阿笙知道他要訓她了,嚐試補救:“正要進去。”

  沒有揭穿為難她,陸子初側眸,看到了站在一旁無聲微笑的顧流沙,早熟的孩子,麵對成人感情世界,有著好奇和窺探,但更多的是心存美好和溫暖。看到顧流沙,他偶爾會忍不住在想,如果有一天他和阿笙有了屬於自己的孩子會是什麽模樣?想必也是可愛的人吧!

  陸子初嘴角笑意加深,無聲詢問小丫頭在笑什麽?

  顧流沙笑容擴大,沉默著搖了搖頭。孩子有這種小舉動是很觸動人心的,陸子初鬆開阿笙的時候,抬手揉了揉顧流沙的頭。

  牽著阿笙的手往臥室裏麵走:“睡了一下午?”

  “嗯。”

  “還想睡嗎?”眼裏終於有了笑意。

  “不了。”

  陸子初笑問:“要不要出去走走?”

  “好啊。”出去散散步也不錯。

  顧流沙在一旁有意見了:“陸叔叔,爸爸已經做好了晚飯,姑姑一整天都沒吃東西了。”

  那個“一整天都沒吃東西”讓陸子初沉了眸,順了順阿笙有些亂的長發:“在家裏吃,還是在外麵吃?”

  “外麵吧!”興許走走就有胃口了。

  不算太明亮的月光穿過光禿的樹幹投落在地,仿佛琴鍵裏被切割好的舊音符,隨著跳躍,在街道旁淩亂的滾了一地。

  陳煜把車停在了粥滿堂門口,阿笙默念店名,有輕微的摩擦聲從唇齒間緩緩流溢而出。

  一頂黑色棒球帽戴到了阿笙的頭上,阿笙看著他,眼神疑惑。

  “情侶帽。”他說著,也拿出一頂同款棒球帽戴在了頭上,率先下車,然後站在車門前,朝阿笙伸出了手。

  阿笙看著他,他戴著帽子微微笑著。

  上帝創造出一個陸子初,讓人知道了什麽叫做“少女殺手”。

  陸子初是一個和“男色”掛邊的男人,用“英俊”、“帥氣”之類的詞語來形容他難免落入俗套,他的神情會給人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冷傲的陸家少爺,淡漠的大學教授,深情的男友,冷靜的陸氏負責人,悲涼的陸子初……阿笙無法抹掉他的存在,就像鴉片,吸食過欲罷不能。

  時光流轉,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從未動搖過,好像不管發生任何事,他在她麵前都可以很平靜,很溫柔,就那麽默默一笑,仿佛冰雪融化,萬物逢春。

  他就那麽站在燈光下,幹淨的手指上沒有任何裝飾品,定睛注視著她,似乎被他征服,早已成為了命中注定。

  10年了,曾經以為淺薄,殊不知雙手交握瞬間,依然能夠碰撞出刹那芳華,轉瞬遺忘了身後的滿目黃沙。

  有人說現實中沒有至死不渝的愛,所以她一度分不清現實和幻覺。

  當初是怎麽愛上了陸子初?記不清了。也許是某個相處瞬間,某個眼神,某個怦然心動的舉手投足……

  愛情,總是在不經意間悄然綻放。

  這個時間段,店裏用餐的人不多,隻有兩桌顧客,陸子初拉著阿笙的手沒有鬆開過。

  一碗粥,配上幾樣開胃小菜,顏色搭配看在眼裏,會讓人覺得很有食欲。

  陸子初把粥吹涼了,送到阿笙嘴邊,她猶豫了一下,把粥吃進了嘴裏。

  他們之間少言語,大部分溝通全都是來自於眼神和習慣,他喂她吃粥的時候,手法極穩,是個內心很強大的人,表麵波瀾不驚,內心卻如火山般深沉,好似隨時都能衝破防線蓄勢爆發。

  她當初離開他的時候,他沒想到愛情會走進死胡同,如果能夠預知傷口,他問自己,是否還會愛上她。

  人生路上,他在走過她身邊的時候,腳步踉蹌,於是造就了宿命步步緊逼。她給他下了蠱,逃不掉的。

  她的唇是蒼白的,他傾身吻向她的唇,阿笙沒來得及避開,就被他扣住後腦勺深深的吻了下去。

  尚未咽下去的粥似乎也被他卷走了。

  店裏顧客看到,臉紅的移開了視線,見她唇上有了顏色,他的眼裏終於增添了柔和,指腹溫存的摩擦著她的唇,把她摟在懷裏,輕輕叫了一聲“阿笙”,卻久久沒有再開口說話。

  阿笙環住他的腰身,把臉埋在了他的懷裏,她是他眼裏心裏的小孩,愛情融進生活中,並不會讓人覺得很高尚,塵世男女為愛所做的一切努力和堅持,隻因為他們心目中認定的愛情讓他們無比瘋狂。

  他是一個性情太過寡淡的人,不需要言語,站在那裏就能讓敵人感到壓抑,親人感到溫暖,就像此刻,粥店擁抱雖然透著簡單,但卻帶著莫名的張力。

  “韓太太”新聞曝光5小時後,粥滿堂連鎖店鋪裏,陸子初說:“阿笙,我愛你,沒有一刻不愛你。”

  聲音很低,卻溫柔到了極點。

  她笑,淺淺的,目光潮濕。

  世界上不會出現第二個陸子初,她過馬路的時候,他會不厭其煩的叮囑她要小心走路;生病的時候,他會拿筆在藥瓶上標明藥該怎麽吃;從學校到出社會,他見證了她的成長,她夜半來月經,他是第一個開車給她買衛生棉的男人;每次外出下車,他都會把手放在她的頭頂,避免她下車時撞到頭……

  沒有人明白她對他的感情究竟有多深沉和絕望,在美國的每一天她都是孤獨的,所以哪怕韓淑慧和很多人都反對他們在一起,她也想要為自己活一次。她知道自己是自私的,那隻是因為在她最絕望的歲月裏,她的靈魂裏隻住了一個他,隻有他。

  一碗粥吃了小半碗,她說:“我去趟洗手間。”

  他放下勺子,含笑問她:“需要我陪你一起過去嗎?”

  “不用,我自己可以。”她在離開時,抬手摸了摸他的臉。

  她在洗手間裏再次吐了,她看著那些嘔吐物,忽然覺得很害怕,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

  回到店裏的時候,顧客早已走光了,隻剩下陸子初,他就那麽坐在椅子上,眼睛紅紅的,見她走來,起身拉住她的手,笑著說:“回去吧!”

  這天晚上沒有送阿笙回顧家,而是一起住在了望江苑,她靠在他懷裏睡著了,夜裏吳奈過來,打開臥室門,看到的第一眼就是阿笙窩在被窩裏,陸子初倚坐在了床邊。

  “不管吃什麽都會吐出來嗎?”吳奈看著陳煜,壓低了聲音。

  陳煜複雜的點點頭,想起粥滿堂店裏,顧笙在洗手間裏嘔吐,陸子初站在門口,靠著牆,因為隱忍,眼眸都是紅的。

  他忽然開始擔心起來,那些擔心是用任何言語都無法描述的。

  吳奈朝裏麵又看了一眼,示意陳煜闔上門,待房門關閉,吳奈倚著門,掏出了一支煙,遞給陳煜,陳煜搖頭沒接,吳奈把煙點燃,吸了幾口問陳煜:“子初吃飯了嗎?”

  “除了早餐,午餐和晚餐都沒吃。”

  吳奈不說話了。

  “她這麽嘔吐是深度抑鬱前兆,你把她交給我,我找她好好談談。”望江苑客廳裏,吳奈看著陸子初的背影,說了這麽一句話。

  陸子初沒吭聲,但背影卻僵硬了許多。吳奈的那些話,無疑他並非無動於衷。

  吳奈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如果你不知道怎麽開口,我去跟她說。”

  “不用,她沒病。”陸子初終於開口說話,但那樣的話音似乎之前就錄好了音,平淡漠然。

  吳奈皺了眉,沉聲道:“子初,你應該明白,她根本就不可能完全康複。”

  陸子初看著吳奈,目光懾人,“這話你不能說,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不能說。”

  “你這不是在愛她,縱容不是愛。”吳奈悲憫的看著老友:“子初,你也病了。”

  陸子初沉默,竭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很平靜:“我接受過心理治療,我知道過往暴露在別人麵前會有多痛苦,不要對她那麽殘忍,你不知道我在西雅圖看到她的時候,她一個人坐在房間裏,沒有朋友,沒有可以說話的人,無法站在陽光底下,她跟家人對話偶爾會結巴,她獨處太久,把所有的話都藏在了心裏……吳奈,你試著想一想那種畫麵,不管是誰看了都會忍不住流淚。”

  陸子初眼睛裏有酸澀湧上來,仿佛烏雲積蓄的水汽。

  室內有了令人窒息的沉默,陸子初從未跟吳奈提過西雅圖重逢阿笙是怎樣一種情形,這還是吳奈第一次聽他訴說。

  “子初,你不能安排她的人生,她還有愛她的家人……”

  “除了我,還有誰尊重過她?家人?如果她被家人尊重,怎麽舍得把她關在閣樓裏?”陸子初抬眼看他,語氣輕微,目光裏卻全是冷漠:“06年她在律師界嶄露頭角,辦理刑事案過程中,有人往君尚寄來了威脅信,我擔心她出事,又不敢讓她知道,寸步不離的守著她,每天車接車送,因為我無法接受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那一年她20歲。27歲的阿笙是什麽樣子的?西雅圖多雨,閣樓裏有一股黴氣,老舊衣櫃上有著一排排牙齒印;她回到T市的第一晚,偷偷把燈打開,不敢躺在床上睡覺,她想靠近我,卻害怕拖累我;我站的越高,她就越自卑,所以她不敢有欲望,就連跟我說話也是小心翼翼的。我怎麽不知道她生病了,無論是身體還是生理,她早已被時間給掏空了,所以……你讓我怎麽忍心把她交給你,讓你繼續掏空她?”

  吳奈垂了眸,有些話語轟然倒塌,哀怨作響,良久後偏頭看著窗外,他救不了陸子初,如同他救不了他自己。

  這天晚上,阿笙趴在床頭幹嘔,顏色暗沉的膽汁,裏麵隱約可見血絲。

  陸子初的臉忽然一下子就白了,沒有任何顏色,連思維也停滯了。

  吳奈把陸子初請了出去,“我幫她檢查一下,你先出去。”

  陸子初不在狀態之內,被吳奈推到了臥室外,額頭抵在房門上,呢喃著阿笙的名字,眼眶濕潤,不知道是在說給房間裏的吳奈聽,還是在說給自己聽。

  他說:“我愛她。”

  陸家客廳,陸子初和韓淑慧有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爭吵。

  陸子初站在客廳一角,眼眸如同一方深淵,隻是看著韓淑慧,良久才道:“我說了,不是她非我不可,是我沒有她不行。你看不出她有多努力想要活下去嗎?明明很痛苦,可還是選擇了微笑,麵對這樣一個她,你怎麽忍心拿話傷害她?”

  “她已經嫁給了別人,怎麽能繼續愛著你?”韓淑慧並不認為自己做錯了,大晚上兒子回來,誰能想到竟是興師問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