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回憶倒計時,愛如潮水
作者:雲檀      更新:2021-08-01 10:39      字數:3613
  冰雹也有凝結成冰的能力,地上薄薄的起了一層冰,阿笙走出圖書館不察,直接跌倒在地。

  也不知她和陸子初是否真的心有靈犀,隻知道她滑倒後,陸子初的短信就發過來了:“下雪路滑,外出小心。”

  她也沒多想,直接回了一條短信過去:“晚了,已經滑倒了。”

  不該發這條短信的,後來聽許曉說,會議開到一半,陸子初忽然起身離開了……

  那天校園圖書館,眾目睽睽之下,陸子初穿著黑大衣,頭發和肩上還有未曾融化的雪粒,就那麽旁若無人的來到她麵前,眼神隱含斥責,蹲下身體的同時,手已經撫上了她的膝蓋:“有沒有摔傷?”

  短短幾個字,卻勾出了阿笙內心最深處的柔軟,那一刻忘了那裏是圖書館,忘了有那麽多雙眼睛正在看著他們,阿笙輕輕抱著他:“沒有,我很好。”

  他輕拍她的背,溫聲道:“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不用去醫院了,因為他是她最好的醫生。

  轉眼間,T市迎來了2007年。

  一月初,天空飄著雨,在這樣的壞天氣裏,阿笙論文在權威報刊接連發表,江寧和薛明珠去報亭買報紙,前麵有兩個低年級同係女孩子正在議論阿笙。

  女孩甲:“又是顧笙,怎麽每次都是她見報?”

  女孩乙:“如果你男朋友是大學教授,你的論文也能每次都見報。”

  女孩甲:“什麽意思?”

  女孩乙:“說不定這些論文都是陸教授代寫的。”

  據說那天江寧和薛明珠為阿笙鳴不平,和那兩個女孩子起了口舌之爭,險些打起來,事後在圖書館找到阿笙,一個個自是憤憤不平。

  江寧把報紙甩在了桌子上,“啪嗒”一聲很響:“阿笙,這不公平,她們根本不知道你有多努力。”

  薛明珠也是氣呼呼的:“我能說我很惡心這種人嗎?見別人比自己優秀,就百般挑刺,惡意中傷,分明就是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

  對於這些,阿笙是有察覺的,但卻不做反應,任何不利於自己的傳聞,最好的辦法不是惱羞成怒直麵回擊,而是在最糟糕的時刻等待冷卻。

  2007年,步入21歲的她,在有些人眼中還很年輕,但卻早已過了逞凶鬥狠的年紀。她把幼稚拋棄在了18歲之前,18歲之後,開始學會對自己的人生負責。

  江寧和薛明珠為了她挺身而出,她是很感動的,那些感動足以維持一整天的好心情。

  1月5號,老太太淩晨左側腰部疼痛不已,撥通韓淑慧電話,緊急送醫,診斷出患有腎結石。比較嚴重,老太太這樣的年紀動手術有些危險,隻能先用藥物進行治療。

  阿笙去醫院看望老太太,老人極力維持著精神勁,反複念叨著:“不是什麽大病,過幾天就能出院了。”

  阿笙有時候過去,老太太睡著了,她就坐在那裏,安靜的看著她,保持一個姿勢,可以就那麽坐上一整天。

  她握著老人的手,瘦削、蒼老、透著不健康的顏色。

  阿笙忽然想起了遠在美國的父親,近日他已很少接她電話,他不願再讓她聽到他劇烈的咳嗽聲。電話打過去,多是母親接聽電話,說起話來也是吞吞吐吐的,追問父親身體怎麽樣?母親試圖輕鬆,但語氣難免夾雜了幾分沉重:“沒事,有我呢!”

  “哥哥還沒回去嗎?”

  母親輕歎:“我一個人也可以,你好好的。”

  阿笙喉嚨有些緊,緊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話,她在母親支支吾吾的言語中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恐懼和不安。

  她無法好好的,那是她父親。

  小學三年級,她代表學校去鄰市參加考試,父親陪她一同過去,考試結束,她說:“餓了。”

  父親買了一碗麵給她,然後坐在對麵含笑看著她。

  “爸爸,你怎麽不吃?”

  “爸爸不餓。”

  很多年後,她依然能夠記得父親嘴角的那抹微笑,慈愛溫柔。

  後來她才知道,父親錢包被人偷走了,身上隻有一碗麵錢。回到家中,他對母親隻說了短短幾個字:“不能餓了孩子。”

  長大之後,曆經世事,方才明白父母對子女的愛是不求回報的,也是最無私的,這份傾心相待,多是子女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後才能銘心體會。

  她給母親打電話:“爸爸病得重嗎?”

  彼岸長時間沉默,然後母親“嗯”了一聲,電話這端,阿笙眼睛很燙,一滴淚“啪嗒”砸落在紙頁上,暈濕了上麵剛寫好的字跡。

  她有很多理由滯留T市,卻沒辦法忽視身體裏滾燙的血液叫囂。

  06年卷走了所有的好天氣,所以老天才會讓07年初遭遇了長達半個月的壞天氣。

  一連下了兩天的雪,地麵被冰雪覆蓋,觸目所望皆是濕漉漉的。

  猶記得來到T市,第一次看到雪花,阿笙飽含歡喜,現如今竟然開始學會了厭棄。

  老太太晚上疼得睡不著覺,陸昌平和韓淑慧畢竟人到中年,熬夜不好,雖然請了陪護,但陸子初晚上還是守在了醫院裏。

  縱使在這種時候,他依然會打電話叮囑她晚上蓋好被子;出門小心,衣服穿厚,甚至讓吳奈接送她來往學校……

  阿笙想過要把父親的事情說給他聽,但在他疲憊的言語裏是不忍多說什麽的。

  有些學校碩士兩年就能畢業,不同的學校,不同的專業,所謂時間限製也會不一樣。T大實行學分製,阿笙研一就修滿了學分,研二提前完成工作量,還有頻繁發表的論文,這些早已成為學校衡量一位學生專業成績的標準。

  周一,阿笙找到了授課教授,提出自己想要申請提前畢業,當然前提需要教授同意放人。

  教授沉默了許久,輕輕歎著氣,盯著申請書看了許久,仿佛與那張紙有著難以割舍的情誼。

  教授說:“如果按照正常渠道的話,你還有半年就能順利畢業,現在申請提前畢業也不是不可以,畢竟你的成績有目共睹,但是顧笙……”教授說到這裏,又是好一陣沉默,最後抬眸定定的看著她:“就這麽放你離開,作為老師,我舍不得。曾經勸你出國深造,被你屢次拒絕,那時候一心盼著你出去為學校爭光添彩,現如今你終於要出國了,沒想到卻是以這樣的形式……”

  阿笙心裏並不好受,“老師,我很抱歉。”

  辦公室內短暫沉寂,最後教授終於鬆了口:“這事我一個人定不了,我找領導商量一下,有結果了通知你。”

  “放假前可以給我結果嗎?”

  “我盡量。”

  接下來的日子裏,阿笙開始辦理探親簽證,她不知道這次去美國,需要逗留多久,如果學校同意她畢業再好不過,倘若不同意,隻能視父親病情而定了。

  陸子初每天在醫院和事務所之間來回奔波,晚上回到望江苑,阿笙多是躺在床上睡著了,隻不過半夜總會被翻來覆去的她擾醒。

  “睡不著?”他輕聲問她。

  她在被子裏摸到他的手,握緊了,卻不說話。

  最近她有些心不在焉,每次見他也是吞吞吐吐,她有事情瞞著他,他是知道的。原以為不管是什麽事,她都會主動告訴他,但陸子初沒想到,最先告訴他這件事情的人不是她,而是她的授課教授。

  1月16日,校方接受阿笙畢業申請,她是打算今日回到望江苑跟陸子初坦白的,隻是沒想到,陸子初竟然會在家。

  他坐在客廳裏,麵無表情的看著她:“你是不是有什麽事忘了跟我說?”

  阿笙沉默,他這麽問,就代表他已經知道了,事已至此,容不得她逃避,終是開口說道:“前幾天我申請了提前畢業,校方同意了。”

  聞言,陸子初隻默默的看著她,冷靜銳利的眸子攫取她臉上每一寸表情,看到這樣一個他,她是心虛的,心虛的無法直視他的目光。

  她竟然也會心虛?

  陸子初是很想發火的,但理智占了上風,“我能知道你為什麽要申請提前畢業嗎?”

  “我爸爸在美國生病了,我……”

  “所以你辦理簽證,打算前往美國?”陸子初表情是平靜的,語氣也是鎮定無比,但冷峻的麵容上卻透著一絲裂縫:“顧笙,如果我不問,你打算瞞我多久?出了這種事,我居然是最後一個才知道,我陸子初在你眼裏究竟算什麽?”

  深深的無力感襲上心頭,阿笙除了說對不起,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麽。

  客廳明明燈光明亮溫暖,但陸子初臉上的表情卻始終都是冷冰冰的,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聲音方才響起,暗沉的聽不出半點情緒:“阿笙,你知道你有多任性嗎?”

  到最後,他終是不忍對她發火,抿緊了唇,近乎漠然的看著她……

  阿笙一動也不動的站在客廳裏,他的話尚且還在耳畔嗡嗡作響,伴隨“砰”的一聲響,阿笙心一顫,耳畔傳來撕裂的疼,再抬眸,客廳裏早已不見陸子初的身影。

  最怕告訴他,他不知道她有多想和他在一起,如果說了,但凡他有絲毫不舍,都會動搖她前往美國的決定。

  愛情和親情對於她來說,占據天平兩端,沒有所謂的輕重,她愛陸子初,但也深愛家人。

  虧欠父母太多,所以有著太多的心生不忍。

  那句“你知道你有多任性嗎?”讓她無力反駁。

  這天晚上,陸子初開車前往醫院,冬雪籠罩著這座城,入了夜開始泛起淡淡的霧氣,婉約的白,若隱若現。

  醫院裏,老太太見陸子初去而複返,盤查之下得知事情經過,反倒勸解道:“阿笙是個好孩子,對老人尤為孝順,對我尚且如此,更何況是父母了。現如今我生病住院,她每天看到我,難免會想起她父親,你要學著體諒她。不告訴你,換身處地想一想,何嚐不是在乎你?”

  靜了一瞬,陸子初說:“我生氣,不是因為她瞞著我,而是我在她眼裏竟是那麽不明事理的一個人。”如果她說她要去美國,他難道還會攔著她,不讓她走嗎?

  “有什麽事,兩個人坐下來好好說,她現在正是傷心難過的時候,你就這麽丟下她不管,難保小丫頭不會胡思亂想。”

  老太太說著,見陸子初蹙了眉,忍不住笑了笑,催促他回去,活了大半輩子,人生倒著走,看多了情情愛愛,麵對阿笙,老太太知道,她是那個可以和子初靈魂契合,攜手一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