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9月,若他們可以一直愛
作者:雲檀      更新:2021-08-01 10:38      字數:3607
  此話出口,短暫沉默,然後陸子初嘴角微揚:“挺好,開門紅。”

  阿笙嘔得想吐血,哭笑不得,抓起陸子初的手就往嘴邊送,輕輕咬了一口,羞惱的瞪著他,誰讓他笑話她。

  摟緊她,陸子初笑出聲,“小野貓。”

  待兩人上車離開,沒注意到考點外麵,陳鈞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一定是中暑,所以才會出現了幻覺。

  9月17日,下午考試科目是刑事與行政法律,考試內容不難,但足足坐在教室裏180分鍾,阿笙就有點受不了了。

  小腹痛,堅持到17:00,額頭上都是汗,冷汗。

  忽然想起吳奈的口頭禪:“我算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那天,阿笙也感覺自己倒了八輩子血黴,月經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趕在這時候溜出來找事,不是倒黴,是什麽呢?

  阿笙出教室比較晚,最後一個磨磨蹭蹭出來,看到陸子初,他從早堅守到晚,一直陪著她,心裏瞬間溢滿了溫軟。

  陸子初許是一直不見阿笙出來,跟T大學生說話的時候,有些心不在焉,不時朝出口望去。

  他原是低調的人,但為了她卻選擇站在最醒目的地方,讓她能夠走出考場,一眼就看到他,在他身上,有一種阿笙能夠隨時觸摸的美好。

  遠處,男子容顏清雋淡定,眉目漆黑幽冽,湛湛的朝阿笙望了過來……

  無疑,他已經看到了她。

  阿笙忽然開始佩服起自己,麵對陸子初,她內心驚動,明明花開明媚,偏偏表情無關痛癢。

  真的無關痛癢嗎?如果真的無關痛癢,她不會在他走來時,像個孩子般,委屈的想哭,腦海中反反複複的回響著吳奈的口頭禪。

  陸子初上前摟著她的時候,她對他說:“倒了八輩子血黴,疼死我了。”

  對於陸子初來說,前半句他不喜歡聽,後半句更不喜歡聽,但她是真的疼,臉色不太好,要不然也不會當著那些學生的麵軟綿綿的靠在他懷裏,動也不想動一下。

  已經有學生望著他們的背影呆若木雞了。

  阿笙有些後知後覺,目光不經意間對上適才跟陸子初講話的校友們,有些愕然,他們的表情比她更誇張,驚愣的張著嘴,一個個不敢置信的看著她和陸子初。

  T大已經開學了,相信今天晚上她和陸子初的事跡就能傳得人盡皆知。

  想到這裏,阿笙不期然皺了眉,開學半個月,陸子初好像每天都陪著她,似乎從未去過學校……

  “最近你好像一直都沒有去學校,沒關係嗎?”這話,阿笙問得委婉。

  專注開車,某人平靜開口:“我沒對你說過,當初去T大任教,是為了還人情債。”

  阿笙微愣:“什麽人情債?”

  “其實也稱不上是人情債,大二刑法學教授曾經是我老師,04年夏天師母病重,他們一輩子教書育人,膝下無子,師母出了這種事情,老師就想趁她還活著的時候,多帶她出去走走。那時候我剛回國不久,老師請我幫忙代課,所以我才會來T大暫時任教。”

  似是想到了什麽,阿笙皺了眉:“上個月,有位教授心髒病去世,是不是……”

  阿笙沒有繼續問下去,因為陸子初的沉默說明了一切。

  T大老師共有三百多名,教授40人,副教授87人,講師181人。

  俗話說各掃門前雪,學校那麽大,學院種類那麽多,很多老師,阿笙都是不認識的,那天陸子初去殯儀館,她還以為去世的那位教授跟他關係不深,如今看來,卻不是那麽一回事。

  他似是知道她在想什麽一般,握住她的手:“師母是笑著離開的,死人都能這麽豁達,活著的人又怎麽好意思愁眉不展,嚎啕大哭呢?”

  阿笙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意識到長輩去世,陸子初並不像表麵看起來那麽平靜,內心一定飽受觸動,但在這種時候,似乎一切語言都太顯蒼白……

  緊了緊他的手,她輕歎:“我不會勸人。”

  “保持現在這個樣子,挺好。”陸子初語氣裏透著縱容。

  難得沉寂,過了一會兒,陸子初說:“阿笙,以後我們要個孩子吧!”

  阿笙:“……”

  陸子初這時笑了笑,輕聲道:“並非因為傳統觀念,一定要生個孩子傳宗接代,我隻是在想,人有旦夕禍福,如果有一天我不幸走在你前麵,至少還有孩子陪著你,女兒最好,不是說女兒貼心嗎……”

  車鏡裏,阿笙眼眶裏蓄滿了濕意,勉強自己微笑,卻有淚水無聲滑落……

  車停了,身體被摟進陸子初的懷抱裏,他笑,輕輕拍著她的背,無奈,憐惜,懊悔:“傻,跟你開玩笑呢!我哪舍得走在你前麵?”

  阿笙也不知道那天是怎麽了,緊緊摟著陸子初,在他懷裏哭得很傷心。她已不能沒有他,容不得他有一天走在她前麵。

  黑色汽車停在路邊,窗外是盈盈綠綠的風景,因為群花點綴,耀眼滿目。

  有人說,愛情要麽冷暖自知,要麽就一定會血肉糾纏。

  阿笙覺得,她和陸子初不是前者,也不是後者。他懂她,兩人之間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默契感,需要無盡的寬容和理解,得之不易。

  就像現在,他把她摟在懷裏,小心翼翼的安慰她,溫熱的呼吸近在耳邊,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聽了他的話,她為什麽會那麽難過?就是想哭,那種難過的情緒來得太莫名,仿佛就在她滿懷喜悅的時候,忽然有人狠狠斬斷了前路。

  這種感覺很不好。

  晚上回去,阿笙喝了紅糖水,躺在床上不願吃飯,陸子初坐在床邊,無奈的看著她,最後還是把飯端到了房間裏,哄著她坐起來,親自喂她吃飯。

  看著送到她唇邊的飯菜,她隱隱不悅:“我不是小孩子。”

  他突然笑了笑,柔聲道:“對,你不是小孩子,你是我的小女人。”

  一句話,竟莫名逗笑了她。

  她忽然間覺得很可悲,這個男人深深影響著她的喜悲,一念天堂,一念地獄,情緒被他牽引,當初是不設防,現如今竟是這般心甘情願。

  那天,她說:“感覺自己像個瘋子,又哭又笑的。”

  他靜靜的注視她,漆黑的眸子波光流轉,他說:“是瘋子也沒關係,不是還有我嗎?我陪你一起瘋。”

  多年後,阿笙每次想到他們之間的對話,都會縮在角落裏無聲痛哭,一語成戳,長達六年的分離,將兩人生生拉出了彼此的生命之外……

  在瘋子的精神世界裏,又哭又笑的那個人隻有她,不知當初是她遺棄了他,還是他遺棄了她。

  9月18日,下午17:30分,卷四曆時210分鍾,終於結束。

  阿笙走出考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和愜意。

  那天,眾目睽睽之下,陸子初捧著她的臉,吻了吻她的唇,低沉出聲:“祝賀你,也祝賀我,苦日子終於到頭了。”

  阿笙身體裏仿佛竄起了一把火,忽然燃燒到了麵部,在男女考生和陌生又熟悉的校友目光注視下,阿笙臉上的熱度,很久都沒有消散下去。

  那天回去,T市大街小巷群花綻放,開得不管不顧,無視陰雨侵襲,因為太過熱烈,反而有些仗勢欺人。

  阿笙飽含溫情的看著它們,覺得它們很像是一群被季節寵壞的孩子,放肆中卻又帶著烈日灼燒下的破釜沉舟。

  也就是那天,吳奈有心找茬,在醫院裏給陸子初打電話,卻聲稱要找阿笙。

  阿笙接電話,得知吳奈邀請她外出吃飯,下意識看了一眼陸子初。

  陸子初坐在沙發上看報紙,淡淡開口:“就說你沒時間,不去。”

  阿笙捂著話筒,有點小糾結:“可我有時間啊!”

  陸子初放下報紙,靠著沙發,看了她一會兒,嘴角勾起笑,緩緩起身:“確定有時間?”

  她已經預感到了危險,尤其見陸子初緩緩靠近她,心裏多少有些小顫動,身子往後縮,見陸子初眸色漸深,連忙對話筒那端的人說:“不好意思,我沒時……”

  隻可惜,阿笙還沒說完,唇音就消失在陸子初的唇齒間。

  “聽你剛才的語氣,似乎很想背著我赴約?”嗓音微啞,低沉而又撩人。

  阿笙欲哭無淚,她哪敢啊?

  柔軟的唇被他摧殘的不輕,吸吮連帶啃咬,阿笙被他有力的手臂禁錮在懷裏,潮濕的氣息裏,似乎藏著太多蠢蠢欲動……

  直到一陣突兀的開門聲響起,及時打斷了兩人的柔情似火,陸子初擰眉朝門口望去,微愣,眉皺得更深了:“爸,你怎麽來了?”

  05年7月到9月,阿笙做了一場溫潤人心的夢。

  天很藍,陽光很烈,風很熱,高溫下一朵朵小花耷拉著腦袋,病懨懨的兀自綻放著頹廢的生命,撞進眼裏全都是溫柔。

  仿佛回到了南方縣城,因為那裏是她的出生地,很容易就能讓她產生眷戀的情緒,所以每次回去,都能歡喜的笑出聲。

  從沒想過,那種快樂有一天會過渡到T市望江苑,因為這裏有一個陸子初,所以觸目所望,全都是最美好的一切,滿目風光。

  但如今,看到門口突然出現的中年男人,有種歡喜,忽然在9月18日一下子沉到了穀底。

  看到陸昌平,不淡定的那個人是阿笙,最淡定的那個人是陸子初。

  “爸,你怎麽來了?”聲音平靜,情緒沒有起伏,似乎好心情並未因為陸昌平的到來受到絲毫影響。

  這是阿笙第一次看到陸昌平,雖是初見,卻在各類報紙雜誌上看了太多有關他的新聞報道,為人低調,鮮少接受記者采訪,陸子初在某些方麵其實和他很像。

  將近五十歲的男人,常年出沒商界,縱使站在那裏不開口,依然氣勢逼人,阿笙不緊張是騙人的。

  陸子初原本摟著阿笙,見到陸昌平,手臂下滑,然後牢牢握住了她的手,站在她身邊,跟阿笙沒有任何語言,安靜的像是一棵樹。

  陸昌平倒是很鎮定,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一眼阿笙,唇角不管怎麽說,多少帶著點笑意:“楚楚這丫頭今天晚上來家裏做客,說你今年沒有繼續在T大任教,我剛好在附近辦事,你媽媽就讓我過來看看你。”

  阿笙想,對方畢竟是長輩,總不能麵無表情的站在這裏吧?就算不打招呼,嘴角也該帶著笑容,但現在,嘴角笑容看似如常,隻有她自己知道,隱隱有下垮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