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編發,他們到家了
作者:雲檀      更新:2021-08-01 10:37      字數:3630
  那是一對極為出色的男女,尤其是男人,容貌驚豔,氣質雅貴,旁邊的女子清新逼人,看起來很困,靠在男子肩上閉眼入睡。

  男子將女子一頭長卷發,側編成麻花辮,鬆散隨意的搭在肩膀一邊,露出光潔的額頭,清新甜美。

  編完頭發,男子垂眸看著女子,嘴角笑容撩人,帶著千帆過盡,餘留下的安靜淡然。

  他說:“阿笙,我們到家了。”

  抵達T市,已經是淩晨兩點鍾。

  阿笙體寒,一年四季,手足寒涼。

  陸子初和阿笙是最後下飛機的,他從行李袋裏取出一件針織毛衣給阿笙穿上,阿笙這才發現她的卷發變成了麻花辮。

  抬手摸了摸,陸子初注意到,眸子帶笑:“好看嗎?”

  阿笙被他一問,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沒有鏡子,看不到。”

  陸子初雙手捧著她的臉,俊雅的臉龐湊近她,鼻尖碰鼻尖,氣息癡纏。

  阿笙不自在,剛想別開臉,就被他扳正,語調溫和:“看到了嗎?”

  燈光下,陸子初的眸子漆黑明亮,眼瞳裏浮現出兩個小小的阿笙。

  阿笙略顯尷尬,長時間疏於交往,陸子初生活在她的回憶和幻覺裏,反而在現實中很難輕易找回過往親密,但這個男人是不容許她退縮的。

  她不答,他就一下又一下的親吻她的唇,每親吻一下,就會呢喃出聲:“看到了嗎?”

  阿笙沉溺在他的氣息裏,唇很燙,怕被人看到,也實在是臉皮薄,連忙小聲道:“看到了。”

  聞言,陸子初笑了,這一笑男色惑人,魅力不可抵擋。

  “好看嗎?”他問。

  “……還可以。”阿笙有些為難。誇自己好看,諸如此類的話,她說不出口。

  乘客已經陸續離開機艙。

  阿笙起身,睡得太久,恍惚下沒有站穩,陸子初及時扶住她。於是下飛機,牽著她的手,再也不曾鬆開過,好像鬆手間,她就會再次摔倒一般。

  機場大廳,經過六年時間洗禮,早已不複先前模樣。如此陌生,反倒讓阿笙意識到了時間的可怕。

  雖然是淩晨,但出口處卻簇擁著很多接機人。

  此行,陸子初是極為低調的,但因為氣質出眾,所以不時有人向他和阿笙投以關注的目光。

  阿笙長時間沒有深入人群,原本在西雅圖機場就很緊張,如今更是滿臉的茫然無措。

  在有心人眼裏,陸子初無疑是個好男友,或是好丈夫。

  他左手提著行李袋,右手牢牢牽著阿笙,走的不快,配合阿笙的步伐,不時側臉跟她說著悄悄話,笑容溫暖。

  想來,他試圖用輕鬆的話語讓阿笙鬆懈緊張,好在阿笙笑了,盡管笑容勉強。

  兩人走向出口,陸子初問她:“困嗎?”

  “不困。”在飛機上,阿笙疲倦的睜不開眼睛,但當她踏上故土,反而沒有了睡意。

  有誰能想到,就是在這裏,機場大廳一別。從此,分離數年。

  走出機場,天很黑,燈光點綴著這座不夜城,阿笙低頭走路,步伐遲緩,感覺像是一個老人。

  有這種念頭的時候,陸子初緊了緊她的手:“阿笙,你看誰來了?”

  阿笙有一瞬間的茫然。

  夜風很大,阿笙穿著一襲白色棉布長裙,黑色針織毛衣,瘦削的身材,一看就是驕矜清冽的女子,但此刻卻愣在那裏,連表情都僵住了。

  阿笙沒辦法和故友驚喜擁抱,她有些麻木,也許還有恐懼。

  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跟人相處。

  一輛路虎座駕停放在機場外,離得很遠,有兩個男子正一起大步朝陸子初和阿笙跑過來。

  一個溫文爾雅,一身西裝英俊帥氣,是吳奈。

  一個慵懶散淡,一身休閑裝穿的異常瀟灑隨性,是石濤。

  時間無情,它讓他們在歲月裏一步步走向成熟,若想憶往昔,隻能從眉眼間偷窺出年少蹤跡。

  相較於阿笙的漠然,吳奈和石濤雖然在笑,但內心深處卻早已是翻江倒海。

  阿笙,那個獨立一隅,從容不驚的女子,如今立身風中,倘若不是陸子初握著她的手,隻怕早就隨風飛了起來。

  她瘦了,任由夜風寒涼,依然可以做到不聲不響,無動於衷。

  最先抱住她的那個人是石濤,石濤沒有說“好久不見”,也沒有說“你好嗎?阿笙。”

  石濤說:“這座城,沒有你,空蕩蕩的。阿笙,歡迎回家。”

  這個男人,試圖用最平靜的話語來衝淡重逢後的喜悅,但有力的擁抱卻泄露了他偽裝的堅強。

  在陸子初溫柔的注視下,阿笙伸出手想要擁抱石濤,但又輕輕的縮了回去,表情無措。

  吳奈站在一旁,迎上阿笙的目光,他在微笑,右臉頰上旋出一個酒窩來。

  曾經,好像有人對阿笙說過:“吳奈不笑則以,笑起來必定迷死人不償命。”

  但如今,吳奈的微笑絕對稱不上好看,甚至有些難看了。

  他看著阿笙的眼睛,語速緩慢:“回來就好。”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氣氛造就了一切,幾乎是吳奈落淚的瞬間,石濤也流淚了。

  就是這些眼淚,衝擊著阿笙的神智和那些沉潛經年的回憶。

  對阿笙來說,吳奈和石濤亦兄亦友,陪她一同見證了青春悲喜曆程,如今她被眼淚傳染,突然開始落淚,一顆接一顆,沒有聲息。

  那些淚,從石濤的懷裏,過渡到陸子初的懷裏。

  他身體溫暖,帶著少見的矜持和緊繃,阿笙手臂移動,圈住他的腰,很快她就在他的胸前聞到了淚水的味道。

  陸子初把手放在阿笙的後背上,輕輕拍著,語氣柔和:“再哭下去,吳奈和石頭該笑話你了。”

  故友重逢,畢竟很煽情,要不然阿笙也不會這麽難過了。如今她在陸子初的懷抱裏,仿佛走過了四季更替,在絕望和痛苦中走出了柳暗花明。

  四人仿佛寒冬取暖般緊緊擁抱在一起,雖說笑中帶淚,但卻隔世淡然。

  阿笙回國,注定將是一個無眠夜。

  陸子初剛扶阿笙坐上車,就被石濤拉到了一旁,“去彼岸坐坐吧!”

  “怎麽?”陸子初有些漫不經心,目光一直注視著阿笙,她坐在車裏,眼巴巴的看著他,膝上緊握的雙手透露著她的不安。

  這座城市,曾經給過她喜悲,但從未想過,有一天還會給她帶來恐懼。

  石濤聲音壓得很低:“阿笙同學們聽說她要回來,昨天晚上全都聚集在了彼岸。”

  “還在?”陸子初皺眉,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淩晨兩點多,已經很晚了。

  “沒看到阿笙,怕是不會輕易離開。”石濤頓了頓,似是擔心陸子初拒絕,又加了一句:“他們隻是想念她,沒什麽惡意。”

  陸子初沒吭聲,他當然知道那些孩子沒什麽惡意,隻是……

  石濤在這件事情上也很為難,阿笙在學校時,雖然性情溫淡,但人緣卻很好。

  六年前,阿笙音訊全無,阿笙朋友寧願相信她背叛了陸子初,也不願意相信她在國外出了意外。阿笙定居西雅圖這件事,吳奈當時隻告訴了幾位朋友,後來也不知道是誰把消息散播了出去,以至於這兩天,吳奈和石濤的電話都快被打爆了。如今,一大群人都在彼岸酒吧等著,淩晨不睡覺,隻是為了見一見阿笙,總不能讓他們失望而歸吧?

  陸子初已經坐上車,關上了後車門,吳奈打開副駕駛門的時候,聽到陸子初輕聲問阿笙:“石頭前幾年開了一家酒吧,名字叫彼岸,要不要去坐坐?”

  “好。”

  石濤係上安全帶,鬆了一口氣。他並不知道阿笙的真實想法,現如今的阿笙對很多事情都失去了熱情,麻木的附和著別人。她害怕身邊的人會因為她的言行,對她有所失望。

  車內傳來水木年華的歌。

  他們唱《一生有你》:因為夢見你離開,我從哭泣中醒來,看夜風吹過窗台,你能否感受我的愛。等到老去的那一天,你是否還在我身邊,看那些誓言謊言,隨往事慢慢飄散。

  他們唱《在他鄉》:那年你踏上暮色他鄉,你以為那裏有你的理想,你看著周圍陌生目光,清晨醒來卻沒人在身旁。

  水木年華從2001開始唱《一生有你》,那年阿笙15歲,少女時期編織的美夢,被青春一路葬著快樂行走。如今她27歲,水木年華老了,早已不再青春,而她也早已長大,可她的人生卻好像從未開始過一樣。

  阿笙眼睛不累,但心卻累了,恨不得靠著車窗,隨時入夢。

  有這種想法的時候,阿笙垂眸不知所謂的笑了笑,這樣的笑容落入陸子初的眼裏,眼神如水,摸了摸她的頭:“小傻瓜。”

  聲音,呢喃不清。

  有很多東西,被藏匿在歲月的某個角落裏,它們會在某一個瞬間毫無征兆的冒出來作祟。

  彼岸酒吧,有男人互摟肩膀嘶啞著聲音,大聲唱著《死了都要愛》,原本震耳欲聾的音響聲,因為阿笙的出現忽然歸於沉寂。

  眾人紛紛站起來,神色各異,呆愣幾秒之後,有人喊“阿笙”,有人喊“班代”,呼喚聲此起彼伏,激動、壓抑、歡喜……

  一張張陌生的臉龐出現在眼前,阿笙下意識抓緊了陸子初的衣擺。

  就在剛剛,阿笙還以為她是不認識這些人的。直到他們走近了,那些被塵封在記憶中的麵孔這才一一浮出水麵對號入座。

  她是認識他們的,不但認識,曾經還無比熟悉。

  他們是她的同學。當年青澀懵懂的他們,轉眼間竟已奔赴青年。

  全班同學大部分人都在,將近四十位左右。阿笙不敢認人,怕不小心叫錯名字,對方會寒心。

  短暫的尷尬,出麵解圍的那個人竟是陸子初。

  他帶著阿笙,和大家一一握手,並且能挨個叫出那些同學的名字來。

  有同學開始尖叫,握著陸子初的手,興奮不已,激動道:“陸老師,你真是我的偶像,我們畢業這麽多年,你竟然還記得我們的名字,記性真好。”

  “那是,我們陸老師的記憶力可是頂呱呱的,無人能及。”

  氣氛一下子活躍起來,有人在這個時候抱住了阿笙,三個人。

  有一種莫名的情感蔓延阿笙的全身,這三個女人想來阿笙是萬萬不會認錯的。

  她們是阿笙的舍友,曾經在一起相處了將近四年,同屬陸子初的學生。

  每天戴著大框近視眼鏡遮住半張素顏的關童童;每天晚上拿著手電筒躲在被窩裏背英文單詞的薛明珠;換男朋友比換衣服還要勤的江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