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稀客

  ??“你願意就好。”見蘇梨臉上難以掩飾的開心，靖陽不禁想起九皇叔找到自己，說起蘇梨時的神情，那是她頭一回見到九皇叔的臉上出現溫柔的神情，要知道他在太學看他們讀書時的樣子簡直可以用陰森來形容了。

  ??“對了，你從前讀的什麽書？練的是哪一派的字？”既然要做伴讀，這等事情還是得安排上的。

  ??蘇梨倒不害怕，她本就喜歡看古籍，加上在家裏沒什麽要緊事，平日裏就是練字繡花，做些小物件把玩。

  ??她對答如流，靖陽也安了心，九皇叔交代的事情辦妥了，接下來就該她自己的事兒了，“先前你說做醴酪要的東西我都找來了，銀朱，去把東西拿上來。”

  ??說起吃的，蘇梨這才想起自己帶來的兩壺酒，試探問道：“醴酪甜香濃鬱，得配上清酒才好，殿下可喜歡飲酒？”

  ??“倒是喜歡，隻是銀朱看著，平日裏沒法兒暢飲。”靖陽無奈地笑笑，蘇梨也忍俊不禁。

  ??她招呼來綠蟻，打開食盒，拿出兩壺酒，笑道：“銀朱姑娘與我身邊的丫鬟紅泥頗像，平日裏叮囑地緊，但是真到喝酒時，她可比我饞多了。”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你這兩個丫鬟名字取得不錯，與你釀酒的手藝極為相配。”靖陽聞到酒香眼睛都亮了，“對了，這酒九皇叔可喝過？”

  ??“還沒有。”雖不知道她為何提到謝臨川，但蘇梨不敢露餡兒，搖頭否認。

  ??“那這酒我就留給九皇叔吧，等以後你成了我的九皇嬸，我就有一個躲起來喝酒的地方了。”想到這樣的日子，靖陽的笑意更深了。

  ??“為何要留給王爺？”蘇嗅到了一股不對勁，“殿下，可是王爺讓你選我做伴讀的？”

  ??沒想到蘇梨還算聰明，靖陽忙搖頭：“這是你猜出來的，我什麽都沒說。”

  ??蘇梨輕輕歎了一聲，揪著手心裏的帕子，心事重重。

  ??先是給大哥哥送龍血竭，讓蘇家人不敢欺負她，現在又讓她做公主伴讀，知曉她沒有多少月銀，還給了份例，這些她該怎麽還？又能拿什麽還？

  ??“殿下，我不能做你的伴讀。”蘇梨站起身就要行禮，靖陽眼尖地看見了她腰上掛著的玉佩正是九皇叔的那塊，震驚不已。

  ??這塊玉佩是九皇叔母妃的遺物，九皇叔常年不離身的，竟然連這個都送給她了，看來這位九皇嬸是板上釘釘了。

  ??“快起來吧，你是不是擔心我是因為九皇叔才讓你做伴讀的？”靖陽心地轉了好多個圈，扶起蘇梨，“但方才我問過你讀的什麽書，寫的什麽字，你是有能力做伴讀的。何必擔心不能勝任呢？”

  ??“殿下有所不知，我欠王爺的太多了。”蘇梨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靖陽公主畢竟是謝臨川的親人，有些話不便與她說。

  ??謝臨川對她太好，可越是這樣，她以後就越難離開——哪怕是做好嫁給謝臨川的準備，她也沒想過一輩子留在攝政王府。

  ??這麽多世的束縛囚困，她太渴望自由了！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住性命，有朝一日離開將軍府，離開京城，去看看她從未見過的地方。

  ??“本王從不覺得你欠我什麽。”謝臨川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嚇得蘇梨一個激靈轉過身。

  ??“見過九皇叔。”靖陽也被嚇到了，收起笑容，一板一眼地請安，“九皇叔真是稀客，今日怎麽來靖陽這兒了？”

  ??謝臨川不說靖陽也清楚，就一路之隔，蘇梨來這兒他肯定知道。

  ??“靖陽，借你的院子一用。”謝臨川沒有回答，吩咐了一聲，靖陽就乖乖離開了。

  ??靖陽離開後，謝臨川忍著怒火，走到蘇梨身邊坐下：“說吧，為何覺得欠我的？”

  ??“本來就是。”蘇梨小聲嘀咕一句，現如今她是不害怕謝臨川的，但因為心裏那點小心思，她也不敢直視謝臨川的眼睛就是了。

  ??“還頂嘴！”這話瞬間把謝臨川氣笑了，從前怎麽沒發現這小丫頭這麽會氣人？

  ??“王爺每次對我好都是我還不起的，我不想虧欠王爺。何況，這婚事雖然鬧得沸沸揚揚，但王爺應該清楚，未必能成。”蘇梨越說聲音越小。

  ??就是有再大的怒火，這會兒謝臨川也消了。“你就知道不能成？”

  ??“王爺，我雖沒有讀過什麽聖賢書，但也知道一些淺薄的道理，現在陛下忌憚你，怎麽可能讓定遠將軍的女兒嫁給你？這不是拱手讓江山嗎？”蘇梨的聲音小得不能再小，要不是謝臨川耳朵好使，半個字都聽不見。

  ??“不錯，還能想到這些，不愧是我看上的人。”謝臨川衝她招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

  ??等她坐下，謝臨川貼近耳邊，用極低的聲音道：“但賜婚的聖旨已經下了，就在我手上。”

  ??“已經下了？”蘇梨睜大眼睛，圓潤的杏眼仿佛寫著不可能三個字，“王爺，這太奇怪了。”

  ??她都能看出不對勁，謝臨川沒理由察覺不到。

  ??“是啊，我也覺得很奇怪，謝元晟那麽想拿回玉璽，為什麽還要賜婚？前幾個賜婚的官女子不是死了，就是瘋了，可你至今沒有任何危險。太奇怪了。”謝臨川拍拍長袍上的灰塵，嘴上說著奇怪，卻連害怕都沒有。

  ??“王爺，我不是在說笑，若這賜婚是個坑，你得跳出去呀！”蘇梨不明白，明明那麽多疑點，為什麽謝臨川還要答應。

  ??聽到如此生動的話，謝臨川笑得燦爛極了，俊朗的麵容褪去冰冷，仿佛在發光，“若坑裏是你，這坑我跳的心甘情願。”

  ??“可我不願意成為他們設計你的幫凶。”蘇梨堅定搖頭。

  ??如果隻是單純地嫁給謝臨川，蘇梨樂意之至，但自從想清楚其中的關係，她便知道自己定然也是個棋子，設計傷害謝臨川其中的一環。

  ??“笨。”謝臨川抬手敲在她的腦袋上，“你不嫁，自然也有別人嫁。何況他們那些人，但凡有一個長腦子的，我也不必在京城待這麽久。”

  ??蘇梨癟癟嘴，“那王爺覺得他們想做什麽？”

  ??“重要的不是他們想做什麽，而是他們想讓我怎麽做。”說這話時，謝臨川難得正經了一回。

  ??不過也隻是片刻，接著他又轉移話題，漆黑如夜空般的眼眸直直盯著蘇梨，“若以後我不在京城，你願意隨我走嗎？”

  ??他不喜歡京城，不意味蘇梨也不喜歡這個生養她的地方。

  ??“就算沒有王爺，我也會離開京城的。”蘇梨小小袒露了心扉，卻不曾想謝臨川頓時收起笑容。

  ??“想離開京城，這就是你不想欠我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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