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神色有異，言卿放下手中的一本書，“發現什麽了？”

  “電話裏沒聲音。”普通的電話拿起來，裏麵會傳來嘟嘟聲，但這部電話非常安靜。

  在言卿走過來時，時霆已經利落的鑽到了桌子底下，他找到電話的接線，果不其然發現了端倪。

  電話線被利器從一側切斷，隻留下一點絕緣皮連接。

  “凶手把電話線切了？”言卿皺眉，“他已經殺死了宋自先，何必還要多此一舉？”

  時霆凝視著手中的電話線，似乎想到了什麽：“劉翠說過，她打開書房的門發現宋自先倒在地上，就去一樓的大廳打電話報警，當時我以為她是因為恐懼不敢在書房裏打電話，現在想想，她可能是拿起電話發現打不通，這才跑去客廳。”

  “凶手剪斷電話線，就是為了讓她跑去樓下打電話？”

  時霆從桌子下鑽出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我們一直都在想，凶手是怎麽在門窗反鎖的情況下離開了現場，換一種思維，如果凶手一直都在現場沒有離開呢？”

  言卿一驚：“你的意思是，凶手殺死宋自先後，在這個房間裏呆了一整晚？可你們接到報案到達現場後，並沒有發現他吧，劉翠是第一個接觸到這個房間的人，她也沒有看到凶手啊。”

  時霆輕輕敲了敲自己的額頭，似乎想通了什麽邏輯，他沒有馬上回答言卿的問題，而是大步走到窗簾邊。

  “劉翠說，她進來的時候，窗簾是拉上的，因為光線暗，她打開了電燈。”時霆掀開厚重的棉布窗簾，“後來，軍警司的人來到現場，把窗簾打開了。”

  他往窗簾後的牆壁上仔細看了看，眼中閃過一絲篤定之色，“果然如此。”

  時霆將窗簾拉向一邊，雪白的牆壁上赫然印著淺淺的血跡。

  “擦拭血跡？”言卿似乎明白了什麽，“凶手其實一直都隱藏在窗簾之後，行凶時，宋自先的血液噴在了他的身上，他的衣服與牆壁間偶然摩擦，形成了這片血跡。”

  “劉翠進入書房的時候，凶手就在書房裏。”

  言卿想到當時的情形，不由心生寒意，凶手的心理素質真是夠高的。

  時霆放下窗簾，帶著言卿來到一樓的客廳。

  “劉翠進到書房發現宋自先倒地，本能的拿起書桌上的電話報警，但是因為電話接不通，她隻好往樓下跑，這個時候，凶手從窗簾後走出來，緊跟在劉翠身後。客廳裏的電話擺在沙發的一側，打電話的時候必然會背對著大門，再加上大門處有一扇屏風，凶手就可以趁著劉翠轉身之即堂而皇之的離開現場。”

  “白隊說，他在現場沒有提取到可疑的腳印。”

  “凶手穿了宋自在的鞋。”時霆指了一下門口的鞋架，“有沒有發現上麵少了什麽？”

  “拖鞋。”言卿脫口而出。

  鞋架上除了幾雙男士皮鞋，還有兩雙女式拖鞋，一雙是劉翠的，一雙是宋美美的，唯獨少了宋自先的拖鞋。

  “劉翠說宋自先之前回家會穿拖鞋，最近卻一直穿著皮鞋，他可能受到了人身威脅，穿皮鞋是為了隨時逃跑。凶手進門後穿了宋自先的拖鞋，離開時，他來不及把拖鞋放回原位，隻能將其穿走。”

  “原來如此。”言卿心中欽佩，“不愧是時司長。”

  時霆看了她一眼，忽然湊過來，這個動作嚇得言卿急忙向縮了下。

  他抬起手指在她的鼻梁上輕輕刮了下，“我推理的是否準確，找劉翠對一下就知道了。”

  言卿將輪椅往後滑出一斷距離，避免他再“動手動腳”。

  “還有一個疑點。”時霆不再逗她，回歸正題 ，“宋自先的錢都在哪？”

  “家裏沒有找到嗎？”

  時霆搖頭：“宋自先的事業一直順風順水，收入不菲，再加上他為人吝嗇，應該積累了不少財富，但我們將這座二層小樓搜了個遍，也沒有發現任何可以存放錢財的地方。”

  “難道是被凶手拿走了？”言卿問完又覺得不可能，“宋自先愛財如命，怎麽會讓人輕易找到他的小金庫，況且現場沒有翻動的痕跡。”

  “有兩個推測，第一，凶手非常熟悉這裏的環境，他知道宋自先的錢放在哪，殺了宋自先後，他直奔主題，拿走了他的錢財；第二，凶手殺宋自先，並非為了宋自先的錢財。”

  “你傾向於哪種可能？”

  “若說非常熟悉的人，無非就是宋美美。”

  “你別忘了，他還有一個出國的兒子。”

  時霆道：“兒子出國七八年不與宋自先聯係，宋自先這麽摳門的人會把自己存放錢財的地方告訴他嗎？”

  “宋美美不能證明自己當時不在案發現場，而且她與宋自先有著錢財方麵的糾紛……”

  此時，一陣尖銳的鈴聲突兀的響了起來，不由嚇了言卿一跳。

  時霆在她的肩上拍了拍，大步走到客廳的電話前。

  鈴聲又響了兩聲後，他才把電話接了起來。

  “七哥，我就知道你還在那裏。”那邊傳來白錦焦急的聲音，“宋美美出事了。”

  時霆麵色一沉。

  放下電話後，時霆走到言卿麵前：“看來，我們要去趟宋美美的家了。”

  宋美美住在意林路85號的公寓，這個公寓一共有三層，每層兩戶，平均麵積在一百平方米左右。

  宋美美住在一樓一號，她的旁邊住著一家三口，丈夫是大學老師，妻子全職，孩子今年剛剛六歲。

  這個調皮的男孩養了一條小狗，今天早上他的小狗跑出去玩，他在尋找的時候從宋美美後窗的欄杆上爬了進去。

  他看到宋美美的臥室擋著窗簾，不過窗簾沒有擋嚴，旁邊留了一個縫隙，男孩順著這條縫往裏看，就看到床邊躺著一個人。

  男孩回家告訴他的媽媽，說是隔壁的阿姨在地板上睡覺。

  他的母親沒有在意，直到他父親回來聽說了這件事，感覺到不對勁，於是來到宋美美的後窗往裏看，然後他就報了警。

  時霆和言卿一進門，一股臭味兒迎麵撲來。

  言卿暗道一聲糟糕，聞這味道，屍體八成已經開始腐敗，而她最不願意解剖的就是腐敗屍體，特別是高度腐敗屍體，那種惡臭的味道能讓人記一輩子。

  宋美美的房子格局很普通，100多平的麵積被劃分成兩室兩廳的結構，進門就是門廊，兩側有立櫃，緊接著是一個五平方左右的餐廳，從餐廳進去是廚房。

  玄關左手邊是客廳，客廳裏擺著一組布藝沙發、茶幾，一套組合的紅木低矮櫃 。

  茶幾上放著一盤葡萄，輕輕一碰，就有無數小飛蟲從中飛起。

  白錦帶著兩個警司正在做痕跡提取，看時霆進來，他立刻上前匯報。

  “七哥，有發現。”

  他在前麵帶路，拐進宋美美的臥室。

  言卿看到宋美美俯臥在床尾的地板上，一頭長發披散下來，遮住了清秀的麵孔。

  床頭櫃的一側放著一個小型密碼箱，此時這個箱子是開啟狀態，本來存放在裏麵的一些文件被扔了出來，箱子裏卻是空無一物。

  白錦道：“我翻了一下這些文件，可以肯定，這個密碼箱是屬於宋自先的。”

  時霆和言卿對視一眼，他們一直在找宋自先的財物，沒想到會在宋美美這裏發現。

  難道真是宋美美殺死了宋自先，並且拿走了密碼箱？

  “現場提取到了宋美美以外的可疑足跡。”白錦神色嚴肅，“很可能是凶手的。”

  時霆指向那個箱子：“箱子是怎麽打開的？”

  “沒有暴力撬砸的痕跡，應該是用密碼打開的。”白錦繼續說道：“現場有搏鬥痕跡，宋美美在死前與凶手有過一個搏鬥的過程。”

  時霆看向言卿，言卿點點頭，轉著輪椅來到屍體前。

  “鄂法醫呢？”

  “病了，請了一天假。”白錦揶揄：“這小子運氣真好，他一請假就有案子。”

  言卿讓白錦將宋美美的屍體翻轉過來，這個氣質和容貌算得上絕佳的女子，此時顏麵青鍾，眼球外凸，鼻子和嘴巴裏流出腐敗的血水，若是一眼看到，絕對會嚇上一跳。

  言卿讓人將宋美美的屍體抬到了床鋪上，接過白錦遞來的手套戴好。

  宋美美身著一套桃粉色真絲睡衣，衣服完整，沒有忄生侵跡象。

  她的腳上應該穿著一雙絲綢拖鞋，不過這雙拖鞋卻是“身首異處”，一隻落在窗邊，一隻落在身側。

  言卿掀開她的上衣，在她的肚子上看到結成片狀的汙綠色網狀血管，這些血管密密麻麻，如同密集的管道。

  “這是什麽，好惡心。”白錦皺眉。

  “腐敗血管網。”言卿解釋：“腐敗氣體的作用使皮下靜脈擴張，靜脈 血管裏被綠色的腐敗血液填滿，從外觀看上去，就像一片網狀。”

  “這能說明什麽？”

  “宋美美的死亡時間在48-72小時之間。”

  言卿將宋美美的頭轉向一邊，拔開她散亂在胸前，滿是腐敗汙漬的長發，輕輕笑了下：“原來是這樣。”

  ####茶壺壞了，不想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