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特深呼吸了數次，整理好了思緒後才對莉潔莉特說道：“莉潔莉特，我不會強求你考慮我的感受，隻不過有些道理我原以為不需要我說你也會懂。你是非人之物，無需遵守人類製定的規矩，但我想有一些最樸素的……”

  ??“聽我解釋！聽我解釋啦！總之對不起，但我真的有很好的理由，呃，可能沒那麽好但我也是有理由才會做這種事的！”莉潔莉特意識到羅特是真的要到忍耐的極限了，連忙道歉，“首先你看我也不可能會預料到會出這樣的事情……”

  ??“與這無關！如果瑪麗和馬爾卡夫人是普通人，你覺得把她們牽扯進這種詛咒裏就沒關係了麽？你有追求樂趣的自由，但你的樂趣若是會傷害到……”羅特大怒。

  ??“說教禁止！聽我解釋完！”莉潔莉特打斷了羅特，“你第一時間聽說幻境裏的詛咒竟然延續到了現實中的時候不也非常驚訝麽？我也一樣認為這不合情理，要知道你之前的那麽多冒險者中死相奇怪的人可多了，但是回到現世後也沒有誰還被什麽詛咒影響過！過去的幻影改寫了現在的你，這種事如果真的發生了意味著什麽你應該能明白吧？”

  ??羅特這時比起驚訝，更多的卻是疑惑，“你說過去真的被改變了？”

  ??莉潔莉特鬆了一口氣，說道：“你看你也發現了問題嘛，如果過去被改變了，那麽現在不可能還是這個樣子！就算是潔麗這樣的小人物，也是留下了一個本不應流傳下來的血脈！千年的時間，足夠這個血脈傳出多遠了！造成的影響可能對短生種來說不太好理解，但我可以跟你擔保至少會多出或者少上一兩個英雄人物。更別提還有那個本該在當晚就死掉的法師了，多出一個傳奇法師誒！一兩個王朝的興衰都是有可能的！”

  ??“會不會是我們的記憶也已經被改變了，隻是我們沒有自覺？”羅特質疑道。

  ??“你不信我也要信另一個你啊，怎麽可能！”莉潔莉特說道。

  ??自己的靈魂有一部分是和灰衣人共用的，羅特確實無法想象他也會輕易被修改記憶，不如說灰衣人和那個自稱癌的家夥才是最可能導致幻境出現預料之外的影響的因素，於是他放過了這一點，問道：“那麽你放任我被，我是說放任詛咒生效又是想要幹什麽？為什麽不提早告訴我有這種事？”

  ??“是為了試驗這詛咒究竟是錯覺還是實際存在的東西，以及若是實際存在那又會如何起作用，畢竟現在除了這個我沒法發現過有其他來自幻境的影響。”莉潔莉特解釋道，“而且感覺以你的性格要是知道了這東西的存在，怕不是還要想著試驗之前要讓女方知情，麻煩的要死……誒誒誒別生氣我也不是隨便進行的試驗啊，她們倆又不是你出來後第一次遇到的異性，就算是現在的我，以我的能力控製一下別人的身體反應也一樣是輕輕鬆鬆的事，我甚至可以不讓你意識到就幫你把事辦了，但我沒有嘛！這不是順其自然麽，而且還是她們搞得你。不過我是沒有料到這兩個人身上還能有這樣的隱情……”

  ??“好吧。我有很多不滿的地方，隻是事已至此，這個解釋我接受了。”羅特長歎了一口氣。

  ??莉潔莉特說道：“你有些地方豁達的真不像個短生種。”

  ??“這算誇我？”羅特苦笑一聲，“那現在怎麽辦？伯恩處理得了那個怪人麽？現在想來，早在廢墟裏的時候馬爾卡夫人變成的肉餅其實就是一直在想辦法接近我，都變成那樣了詛咒還能起效？”

  ??“把人變成一種惡魔需要的不隻是肉體上的轉變，隻是那樣了還能有效還是很離譜……”莉潔莉特的語氣也很無奈道，“我本來是為了弄清楚發生了什麽才進行的試驗，結果不僅越來越不明白發生了什麽，還把你卷進了這種莫名其妙的麻煩裏，對不起。我是說，這個試驗原本的副作用應該是你被兩個或者更多發Q的女人追逐，對你來說也不算什麽壞事，誰知道會搞成這個樣子……”

  ??“如果你不說最後這句話這本來是一個很能令我接受的道歉你知道麽！”羅特大為惱火，“我一直都沒有過使喚你的打算，因為我不認為自己有那個資格，但現在不一樣了！我要求你給我對現狀承擔起責任來！”

  ??“謹遵尊令……”莉潔莉特帶著尷尬的笑意說道，“正好現在就有一個合作的機會，介意我操控一下你的血肉麽？”

  ??羅特從早上延續到現在的腿部疲勞突然消失了，準確來說，這雙腿從根本上變得不像是自己的了！

  ??羅特沒有因此感到驚慌，瞬間便配合著腿部的動作擰動著上半身，抽出長刀，藍色的半透明長劍與長刀擦出了火花，刀刃之上如被火焰淬烤般暈起了灰色，卻又很快消退了。

  ??“意外，汙染，必須，淨化！”女仆瑪麗那猶如壞掉的人偶一般的身姿在藍光中閃現，她不自然地歪斜著頭部，藍色的力量結晶取代了她的一隻眼睛，發出淡淡的熒光，上半身怪異地後仰著，一個藍色的半透明的，麵目模糊的靈體從她的腹部鑽了出來，操控著那長劍。

  ??她的右臂無助地下垂，左臂則扭曲到了人體能靠自己達成的極限，左腿斷成了三截並被藍色的力量結晶連接在了一起成為了一根長刺，右腿的肌肉不自然地隆起，整個都處於抽筋的狀態，顯然沒有人能用這樣的四肢行動，她整個人都是漂浮著的。

  ??沒有選擇逃跑而是主動找了過來……那個怪人也會找過來麽？

  ??對於自己第一次的對象（雖然他對整個過程毫無印象）變成這個樣子羅特心情不能說不複雜，

  ??但他沒有在這種時候猶豫，而是第一時間對那藍色靈體發起了攻擊。

  ??瑪麗向空中升起，同時藍色長劍再次淩空刺向了羅特。

  ??羅特立刻轉身直麵飛向自己的藍色長劍。

  ??這根本已經是飛劍般的攻擊方式了，羅特雖說隻從杜赫姆的戰鬥影像中觀察過一個大概，但仍然能夠做出一些基本的判斷。

  ??哪怕這把半透明的威肯式長劍明顯是塑造成了適合單手持握並揮舞的樣子，並且沒有針對這種武器自身隨意飛行的攻擊方式做出過任何調整，但這柄長劍依舊是自由的，完全超脫於劍士肉身的限製，也並不是由外來的超凡之力操控著。

  ??羅特雖然隻與它打了一個照麵，但依舊立刻就察覺到了，就像那紅色大鉞一樣，這柄藍色長劍是由它自己內在的某種力量所驅使著的。

  ??它比飛鳥都要自由，飛鳥亦可以通過觀察其振翅來預測飛行的方向，但羅特又要怎麽樣才能預測一把肆意飛翔的飛劍的軌跡呢？

  ??怪不得那種修煉者會被稱為劍仙，超凡脫俗。

  ??中央王朝據說是上一紀元的文明，或許劍仙之法亦是從這個古文明之中繼承到了什麽吧。

  ??更糟的是，由於長刀上灰衣人留下的氣息在之前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羅特就算是通過這長刀來釋放內力也依舊無法對那長劍或者瑪麗的靈體起到任何效果，隻有已經產生了某種本質上的改變的長刀本身才能擋住這藍色的長劍。

  ??羅特的內力並不長於肉體的強化，這幾乎就是要在不能使用超凡力量的情況下戰鬥了。

  ??不能預測，於是幹脆放棄，羅特不去在意它會怎麽行動，因為無論對手怎樣行動，隻要其移動速度還有限，那麽能夠用來攻擊自己的路線就是有限的，距離越近，可行的路線便越少。

  ??長劍眨眼已經刺到了長刀的刀尖可觸及之處，羅特長刀微舉，長劍立刻上浮，隨即旋轉如圓鋸，劈向了羅特的頭顱。

  ??羅特假意上擋，果然長劍突然右旋飛行，試圖撩向羅特的後腦。

  ??羅特轉身撤半步，讓過這一撩，當長劍又要變換軌跡時羅特的身體突然從無可發力處發力，暴起斬在了長劍之上，長刀刀刃開始發燙，以刀劍相擊處開始暈出的灰色這次將大半個長刀都染色後方才消退。

  ??如果沒有莉潔莉特幫忙強行調動自己的身體，自己根本占不上先手麽……

  ??雖然可以靠著撤步來拉扯，但這樣下去當然會是自己先支持不住。

  ??這已經是羅特今天第二次處處落入後手了，缺乏與強者戰鬥的經驗的問題在此顯露無遺。

  ??惟一的好消息是瑪麗雖然騰空，卻沒有繼續拉開距離，羅特猜測應該是她操控長劍的範圍有限。

  ??“呃，羅特？記得我說過你很適合學習心靈尖嘯麽？”莉潔莉特突然問道。

  ??羅特表情扭曲地說道：“你原來不是開玩笑的！？”

  ??“總之既然已經知道了這家夥害怕精神攻擊，沒理由不利用好這一點不是麽？”莉潔莉特說道，“我肉身現在太虛弱了，也不打算讓靈魂亡靈化，隻能由你來了！”

  ??說完莉潔莉特便開始自顧自地引導起羅特的靈魂與肉體，令他產生了一種自己的脊椎被人用夾子夾住的錯覺。

  ??“換任何人都不可能接受你這種引導……”羅特一邊如此抱怨，一邊主動去適應莉潔莉特的精神引導。

  ??長劍的攻勢並未停下，但莉潔莉特通過直接控製羅特的血肉屢屢做出難以預測的動作，雖說缺乏章法，但純粹地爆發力卻能一次又一次地將長劍擊退，可不知為何在這幾次交鋒中長刀上都沒有再浮現出灰色。

  ??羅特構築心靈尖嘯的速度被拖慢了，他忍不住要分心去感受莉潔莉特是如何控製這個身體去戰鬥的，但最後卻隻能無奈地認清了一個事實，如果做不到連血液的流動都能精準控製的話，他是不可能複製莉潔莉特的戰鬥的。

  ??但或許也有複製以外的參考方式。

  ??莉潔莉特對他分心之舉也沒有說什麽，顯然也有心要他試試學習一下，權當是自己給他添了意料之外的麻煩的補償。

  ??收回心思後，心靈尖嘯的構築本身其實意外地簡單，因為莉潔莉特教給他的並不是法師們的法術，而是真正的亡靈式的異能。

  ??亡靈在構築自身異能時無意之間會受到自己生前記憶的影響，心靈尖嘯的原理其實是在靈魂層麵上再造了一個發聲器官，是以作為活人參考著原本就有的發聲器官來施展隻會更加簡單，問題隻在於靈魂力量的強弱，以及使用此技巧的後遺症。

  ??這種異能一旦發動，再造而成的發音器官就會被摧毀，這也就是為什麽亡靈無法連續使用這個異能。

  ??而身為活人，羅特的靈魂與肉體緊密相連，不可能在毀掉靈魂層麵的器官時不波及到肉體。

  ??這個問題並沒有現成的任何改進的辦法，普通亡靈沒有那個智能，高等亡靈再生能力夠強不在乎，至於創造了法術版本心靈尖嘯的法師，他們又不是用自己的嗓子去喊的，隻不過是一個一次性的法術，有人見過會想辦法不讓火球術爆炸的法師麽？

  ??莉潔莉特當初也沒有無聊到去做這種研究，正常情況下她的再生能力比高級死靈還要強，她也隻能給羅特提供一個思路：“你到時降低一下出力，反正對方完全沒有精神層麵的防禦力，威力低些也無妨。”

  ??羅特很快就差不多完成了靈魂之喉的構築，他沒有急著接回對身體的控製權，對莉潔莉特問道：“能盡量自然地麵對她麽？”

  ??“可以！”

  ??莉潔莉特控製下的羅特隨後開始逐漸變得主動，甚至開始追擊藍色長劍，“但因為急於求成露出了一個破綻”。

  ??長劍果然抓住了這個“破綻”，雖然最後還是被擋下，但羅特的身體也因為這一擊而大大後仰，失去平衡。

  ??瑪麗的靈體或許是因為激動，甚至浮現出了一個較為清晰的麵孔。

  ??隨後被羅特壓製了威力的心靈尖嘯以男高音的形式並不是那麽猛烈的撲向了瑪麗。

  ??“笨蛋！威力壓得太低了！”莉潔莉特又生氣又想爆笑。

  ??但這心靈男高音竟確實地起到了效果，原本追擊過來的長劍突然亂了軌跡，打著轉砍進了地裏，靈體的身上出現了許多裂痕，裂開的每一部分都仿佛有自己的想法，瑪麗的身體也因此而劇烈地抽動著。

  ??重新接管身體的羅特左手運起內力一拍地麵，扶搖而起，右手一刀斬在了靈體的裂痕之上，伴隨著一聲哭泣，扭曲至此的瑪麗的靈魂終於消散了。

  ??可還沒等羅特鬆一口氣，插進地底的藍色長劍卻又爆裂開來，形成了一道藍色的傾斜光之壁。

  ??莉潔莉特緊急令羅特光速甩頭，避免了被這光之壁開瓢，但代價是羅特的脖子發出了很不妙的聲音。

  ??這道光壁如曇花一現，眨眼便又消失，隻在地麵上留下了一條狹窄卻又深不見底的溝壑。

  ??“……也就是說這些家夥必須同時破壞武器與靈魂才能在不引發自爆的情況下解決麽……”掉在地上的羅特用左手把住了自己的脖子，不太敢動了，同時以心聲問道，“我這脖子怎麽樣了？”

  ??莉潔莉特不好意思道：“其實不隻是脖子，你全身……呃，我能控製你的血肉，但是你的身體畢竟還是人類的身體，要不是我還在壓製著著暗傷和內出血應該已經能要你半條命了。”

  ??“雖然我知道那種亂來的發力方式不可能不出問題但這還真是比我想象的嚴重好多啊！”羅特犯愁道，“你給我指引一下，我用自己的內力來壓製傷勢吧，鬧出那麽大動靜很快霍姆斯和伯恩估計就要趕過來了，萬一暴露了你就不好了。”

  ??“那我幫你指出會危及性命的地方吧，你估計做不到全都壓製住。”莉潔莉特說著便幫羅特指出了三十二處破損的動脈和二十五處靜脈，至於一些斷裂的肌肉隻能暫時放置不管了。

  ??羅特聽聞過內力修煉者經脈盡斷是最大的痛楚，隻是不知道肌肉盡斷的感覺與之相比是不是真的有差到哪裏去，好在內力的運轉奇跡般地可以不受影響，不然羅特真不知道要怎麽扛下去。

  ??“那個怪人，不會比瑪麗更難對付吧？”羅特問道。

  ??“嗯~要是能及時發現它的話應該是吧……但你現在肯定沒辦法連戰了，老實休息吧。”莉潔莉特勸道。

  ??羅特歎氣道：“所以它會更難對付。”

  ??“樂觀一點！相信那個伯恩先生能做些什麽吧……對不起我說謊了，我覺得伯恩先生就算找到了那家夥也拿它沒辦法，肯定會放跑它的。除非那個拉夫特能突然路過，但這裏的北偏東方向有段距離的地方有什麽很厲害的氣息，那個人肯定是在那裏吧。”莉潔莉特試著安慰羅特，但果然還是不想撒謊。

  ??羅特沒有再發什麽牢騷，情況既然變成了這樣，就隻有接受手上的這把牌，想辦法打的好一點而已了，抱怨和牢騷又不能改變些什麽。

  ??他這樣的態度反而讓莉潔莉特更過意不去了，思考著要怎麽才能彌補現在的慘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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