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未免太簡單了。”

  ??伴隨著這樣的話語，拉夫特曾經站立的位置上的空間如水麵般出現了漣漪，中央王朝的法老從中走出。

  ??他頭上頂著一個哪怕在物種保存所中都找不到的奇妙鳥類的雕塑，下巴上裝著一條蛇的頭顱，身披由大量的某種橙紅色的，中央有紫色眼睛狀紋路的鳥羽所組成的披風，但身體卻什麽都沒穿。

  ??他每根手指上都套著金色的鳥喙狀金屬指套，每根前臂與小腿上都套著許多金環，這些金環數量不定，不斷地增加與減少著，雙腳上穿著類似野獸腳爪的金色鞋子。

  ??在拉夫特被收進金瓶之前他就一直在尋找出手的機會，但不知為何他與他的力量根本無法從正麵以外的方向接近拉夫特，而當他親自站在這個位置的時候，他才看到了一個簡陋到不能再簡陋的魔法陣被畫在了世界中心的周圍。

  ??法老並不想將這種東西稱呼為魔法陣，這就是一個缺了一個口的圓形而已，但毫無疑問那連突破的餘地都沒有的，宛如世界的壁壘般的結界就是由這個簡陋的圖畫所形成的，而拉夫特所站的地方就是唯一的入口。

  ??“法……”

  ??拉夫特確實應該已經被大量的死士消耗了不少力量，哪怕和拉夫特相比他們十分弱小，但神性得到升格的他們絕不是可以隨意消滅的存在。

  ??但這樣太過簡單了。

  ??“……老……”

  ??隻是他沒有選擇，哪怕這是陷阱，這也依然是最好的時機。

  ??沒有問題，一切前置條件都已事先完成，自己隻需要接觸世界的中心點就可以完成最低限度的真正的升格儀式……

  ??“……大人！為什麽還不完成儀式！”

  ??胡狼神的大喊聲終於出現在法老耳邊時，拉夫特的氣息已經逼近了他的身後，一瞬之間十三把戰斧疊加於同一空間坐標之中，若以數字概念的崩壞為量變，則此時名為戰斧的事物之概念的崩壞即為質變，法老那以神性支撐的護體靈氣被這場崩壞卷入，產生了一個不可碰觸的缺口。

  ??法老身後的羽毛披風應激而起，一隻神鳥的虛影籠罩了他，暫時擋住了拉夫特劈下的戰斧。

  ??他還沒有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剛才雖然想了很多，但實際上隻是在做著朝世界的中心點“伸出手”這個動作而已，拉夫特怎麽會就突然脫困了！？

  ??“選一下吧，是進行儀式然後成神到一半就被砍死，還是放棄一切逃生，你現在逃走的話拉夫特先生也不會去追的。……我個人是更喜歡會選前者的人。”

  ??一個不應存在的第四人的聲音在法老身側響起。

  ??法老登時出了一身冷汗，頭頂的雕塑發出了清異的鳴叫聲，神鳥的虛影化為實體撲向了拉夫特，四溢的神力與拉夫特的戰斧相撞，以自滅一般的力量輸出在不碰觸戰斧的情況下將拉夫特強行推得後退了半步。

  ??借著這轉瞬即逝的時機，法老走進了世界的中心點，他仿佛從內部燃燒起來了，金光由內而外地吞噬了他，並如太陽般閃耀。

  ??然而這本應傳遍整個世界，昭告一個新神的誕生的金光卻被之前阻擋了他偷襲拉夫特的那個結界牢牢關在了裏麵，甚至若是不從惟一的缺口處觀察，從其他的方向都看不到任何的光亮，而那唯一的出口前方卻站著一個人。

  ??拉夫特。

  ??這道結界如同一口井，而法老便是那井底的神明，無所不能的神力卻偏偏連井口都無法離開，他，不，祂與這世界之間被這口井徹底分隔，祂就這樣成為了一個逼仄的神明。

  ??“不！”

  ??胡狼神發出了悲痛的叫喊，祂早在拉夫特破瓶而出的時候便已經被豎著劈成了兩半，身後的三座雕像也是一樣的下場，祂終於知道了那個問題的答案：被拉夫特的傳奇能力斬斷之後祂確實還活著，但也隻能活著了。

  ??血液在變成兩半的身體中毫無阻礙地流動著，就連一邊半個的心髒都在照常跳動，但隻有超凡力量像被固化了一般徹底停止了運轉，停留在了被劈開的那個瞬間。

  ??被拉夫特劈成兩半的神鳥也是一樣的下場，完全由超凡力量組成的神鳥如同中了時間靜止，化為了華麗的雕塑。

  ??利斯塔對拉夫特問道：“這就是你說的最好的結果？”

  ??他身邊的神威之輪此時已經瀕臨崩壞，裝飾的花紋，神像都壞得看不出原樣，簡直就像是一個腐朽的垃圾。

  ??“這最好是。”利斯塔補充到，“我付出的代價可不小。”

  ??在不被對方意識到的情況下放慢對方的時間，這可不是神威之輪應該有的用法，法老的神性對神威之輪來說倒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拉夫特猶豫了一下，還是實話實說道：“他把頭冠也用來阻擋我了，我本以為他應該是要選擇逃跑，結果卻又衝了進去……應該說是一個相對比較好的結果……吧？”

  ??利斯塔不滿地“嗯”了一聲，又問道：“那要是我沒來，你打算怎麽辦？沒有我的話時間上根本趕不上吧？”

  ??“我也很難回答，這件事本來也就有一大半是在隨機應變。”拉夫特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腕，“如果沒有麥錫金先生的幫忙，我一開始就不會去這麽賭，最大的可能就是想辦法重傷那個半人半狼的家夥後把他們逼退了事。”

  ??利斯塔扯動了一下嘴角，“明明是這種事態，那個娟爾卻還是為所謂的最好的結果做了準備？”

  ??拉夫特笑了，“她就是這樣的人，該說是樂觀呢，還是準備充分呢……”

  ??“又或者是貪得無厭吧，人類好像都有這種毛病，現在這個我不也是因為貪婪才變成這樣的？明明最基本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卻還要榨取剩餘價值。”利斯塔搖了搖頭。

  ??看到拉夫特還有些不滿地想說什麽，利斯塔奇怪道：“你不也算是被榨取的人？怎麽還要替她說話的？”

  ??拉夫特一時想不出該說什麽話來反駁，隻能喃喃道：“如果是不合理的要求我可從來都是直言不諱的，隻不過這次我剛好也同意這麽做而已，你是沒見過……你自己去見她一麵就懂了……”

  ??利斯塔也不就這一點多說什麽了，繞著這道光柱轉了一圈問道：“他，嗯，祂就一直這樣了麽？”

  ??拉夫特也樂得換個話題，說道：“和獸神和器物神這樣的偽神不同，根據研究真正的升格儀式所產生的神是真正的影響著整個世界的神靈，所以這道金光才會一直試著傳遍整個世界，但祂現在被限製在這個狹小的圓柱形天地裏了。祂應該沒有料到會這樣吧，估計祂還會以為隻要成功升格，哪怕是不完美的升格也能擊敗我才會這麽拚一下的……等到祂徹底放棄或者世界中心再次開始移動吧。”

  ??祂會獲得一個隻在世界中心點上才有效的，同時隻能影響到現在這個結界這麽大的天地的有限製的神格，一旦離開世界中心點祂的神力就會消失。

  ??“如果可以的話，那他就成了我們的看門狗了，專門替咱們看著世界的中心點，免得以後還有人對這個起什麽歪腦筋。”娟爾是這麽說的。

  ??他說著把手放在了缺口處的光之壁上，肉體上直接的碰觸導致的力量衝突產生了熱能，使他的手掌發出了燒焦的聲音。

  ??“所謂的研究其實就是中央王朝的研究，而整個世界指得其實也不過是聯合王國現有的領土再加上一個新天地而已。”利斯塔突然開始的頻繁挖苦讓拉夫特有些難受。

  ??但也沒辦法，答應他的條件是保證戈爾察克家的安全，但現在那邊傳來的情報卻不怎麽樂觀，這邊約定沒有達成的情況下，反倒是利斯塔能付出的代價先付完了，麥錫金的力量肯定也會因此變弱。

  ??當然，讓中央王朝的謀劃得逞對利斯塔肯定也不是什麽好事，所以他其實既然被卷進來了就沒得選，但用這種方式來做生意可不是長久之計，也難怪利斯塔會這般不滿了。

  ??可挖苦也改變不了現狀，利斯塔靈魂中不滿的那部分折騰了一會兒也就又被壓製下去了，畢竟要是隻靠他自己現在隻會更加無能為力，或者家族滅了都還不知道呢。

  ??他重新整理好了心情，從不是缺口的地方朝著結界所在的地方伸手，發現並非是有什麽阻力，而是更本質上的無法做到這件事，問道：“這個結界是誰的手筆？”

  ??“我也不知道。”拉夫特收回了手，回味著這股獨特的力量的觸感，思考著有什麽可以用來改進自身的地方，“娟爾給的，她說有用我就用了。”

  ??利斯塔對這個回答很不滿意，“你應該不是會對她的命令不動腦子就接受的那種人吧？連個猜測都沒有麽？”

  ??拉夫特也很無奈，“這玩意好不好使我姑且也是試過了才敢拿來冒險的，但能做到這種事的人我之前真的沒見過啊，我隻當是娟爾情急之下把自己的底牌掏出來了。硬要我猜的話……該死。”

  ??拉夫特突然想到了一個很不妙的可能性。

  ??這別是斯圖科夫那家夥的手筆吧？到時他以自己在這件事上幫過自己為由來要挾自己，那豈不是……

  ??拉夫特隻覺得自己被人安排的明明白白。

  ??馬爾卡城，在梅芙於驚恐之中爆發了全力之後，霍姆斯和伯恩都被吸引了過來，從羅特這裏聽說了大概的經過後伯恩先一步衝向了城堡，而霍姆斯和羅特則是排查了一番貴族區。

  ??羅特非常想立刻跟莉潔莉特問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但已經沒有懷表替自己打掩護了，萬一那是個很驚人的消息羅特沒把握能不露出異樣來，隻能先忍耐著了。

  ??在貴族區排查後，惟一的好消息就是沒有衛兵被那怪物殺死，貴族區裏隻留下了不少的動物的戰鬥痕跡，這讓羅特十分疑惑，那個怪人明明可以使用超凡之力，卻會和小動物產生能夠造成痕跡的戰鬥麽？

  ??霍姆斯對此提出了一個觀點，“你說那家夥剛出現的時候還是半人半獸，但後來卻開始變得有些像梅芙了，使出骨槍和超凡長槍也是在梅芙攻擊它之後，那會不會是它隻會模仿攻擊它的人？遇上貓狗的時候就模仿貓狗，遇上人類了就模仿人類，但衛兵們都昏迷著沒有對它做出任何反應……但是騎衛兵的槍法入門至少也需要半年的高強度培訓，它隻見了一個照麵就能模仿出來，如果是真的也太恐怖了。”

  ??如果麽……羅特能理解霍姆斯的感覺，畢竟此事沒留下任何物證，惟一的人證除了羅特就隻有昏過去的梅芙，若不是霍姆斯用讀心發現梅芙的意識正在做噩夢，而梅芙那超越了自身全力的一槍又確實是打出去了，就算是不知為何開始在意特別羅特感受的霍姆斯也無法相信吧。

  ??在羅特與霍姆斯粗略地分頭檢查了一邊貴族區，打算去城堡和伯恩匯合的時候，伯恩卻已經先一步朝著那怪人被擊飛的方向飛了出去。

  ??羅特和霍姆斯麵麵相覷，走到了城堡之處才發現此地隻剩下了愛麗的肉餅，馬爾卡夫人那個會移動的則已經不見了蹤影！

  ??羅特大驚，“難道那個怪人是……霍姆斯，你讀過伯恩管家的心沒有？猜不猜的出來他現在在幹什麽？”

  ??霍姆斯有一個推論，但不是很願意接受，回答道：“伯恩似乎是能通過某種印記感知到自己附近的特爾裏木家的人，他沒辦法對變成那個樣子卻還活著的馬爾卡夫人出手，但就在剛才他感覺到馬爾卡夫人的氣息消失了，本以為終於可以給她收屍了……這是他剛趕過來的時候想的事情，在聽到你告訴我們的消息時他隻顧著驚訝，之後就離開了我的讀心範圍。”

  ??“但現在看他那麽焦急地追出去的樣子，恐怕隻有一個合理的結論了。”霍姆斯不可置信地微微搖頭道，“那東西的移動能力……我原本估計它根本走不出這個廢墟才會放著不管的，它哪裏來的力氣？不，你說的都是真實的話，那它就是有超凡力量的存在了，但怎麽可能？中央王朝根本就沒有這樣的產物！”

  ??羅特對霍姆斯說道：“那東西在我麵前被打成兩半過，而且兩半都有行動能力，伯恩先生已經失去感應馬爾卡夫人的能力的話，隻靠他也很難尋找吧。城裏至少要有一個人管著，就由我去幫他好了。”

  ??霍姆斯有些欲言又止，但這種活著的肉餅本身就已經很惡心了，要是吞噬了許多貓狗而後又變成人形，那得多可怕？要是這東西有想法，那自己讀不讀這鬼玩意的心？不管怎麽說，霍姆斯都不想去和那怪物打照麵，隻是既然是這座馬爾卡城裏發生的事，那麽被協會派來的霍姆斯就沒可能真的完全不聞不問。

  ??糾結萬分之後，他好像也隻能讓羅特去了。

  ??霍姆斯說道：“羅特先生，這裏發生的意外恐怕已經超出了任何人的預想，你沒有必要勉強自己，那個東西不知道會有什麽手段，請你小心行事。”

  ??羅特答應之後，從城堡經過被壓扁的北麵城牆朝著伯恩飛走的方向走出一段距離後，以心聲對莉潔莉特問道：“現在這裏沒有別人了，快告訴我你到底都知道些什麽！”

  ??莉潔莉特的心聲有些沒精神，“我懷疑那鬼東西和我性質有些相似，你應該可以理解我情緒這麽低落的原因吧。”

  ??“那東西可能有和你一樣的實力！？”羅特這是真的被嚇到了。

  ??“不至於啦！最多可能會有和你在幻境裏同行的那個我的實力吧……”

  ??“這可稱不上什麽安慰！”

  ??“我還不確定！還不確定……至少它不是吸血鬼！而且我應該是在研究吸血鬼的變身能力時出現了某些意外才對……但也不能保證我的能力和中央王朝的遺產毫無關係，畢竟獲得完全控製血肉之力的能力前的記憶我一點也不記得了啊……”莉潔莉特的心聲中透露著無限的苦惱。

  ??但羅特沒有就這樣放過她，“你是不是還有什麽沒告訴我的？”

  ??莉潔莉特說到這裏就變得尷尬了起來，“啊哈哈……就是在那個曾經是馬爾卡夫人的怪東西身上，我還是能感覺到幻境裏的那個魅魔給你下的詛咒的效果……”

  ??“那個……？！”羅特真是眼前一黑，“那個詛咒到底是什麽效果你還沒告訴過我呢！”

  ??“詛咒的本來用意是追蹤你，這你自己應該也猜得到。但它還有一個副作用，就是把在魅魔抓到你之前與你發生過關係的所有女性都變成受那個魅魔控製的下級魅魔，其本意就是用來折磨被魅魔盯上的目標，為了將被這詛咒者在意的女性的醜態展現在他麵前作為折磨。你看，她畢竟也是地獄出身的……”莉潔莉特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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