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這你能解釋嗎？”

  柯緣沉默。

  照片上的小娃娃不光穿著道服，腦袋上還頂了個小包包，傻不愣登歪歪扭扭地擺了個太極的姿勢。

  小光頭緩緩轉到另一邊，看向他同樣沉默的媽：“宋女士，你能解釋嗎？”

  宋鬱華：…………

  還能怎麽的，你自己搞出來的前因，你爸給補上的果，關我清清白白宋女士什麽事？

  宋柯樂：…………

  也不用兩位解釋了，下一瞬，他腦袋裏就填補上了這一段模糊的記憶。

  ……

  五歲那年，他還沒來得及當大哥，是個萌噠噠軟乎乎的小呆娃娃，往東街走一圈都能收獲一堆的親親抱抱舉高高。

  但就是在這個最萌化人心的年紀，柯緣他一個猝不及防，想到了當年那個小光頭裝醉酒唬他的情形。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剛當了五年爸的柯緣就不懷好意地朝親兒子招招手。

  還不知道自己將麵臨什麽的小傻子一看親爸召喚，立馬笑哈哈地衝過來了，當頭先糊了親爸半臉的口水。

  柯緣：…………

  柯緣一邊心平氣和地擦臉上的口水，一邊把傻兒子往前一放。

  開門見山：“大寶貝，想當小道士嗎？”

  一如當年他問小光頭什麽叫懸門，這會兒的小傻子也認真問他：“什麽叫小道士啊！”

  柯緣一本正經地解釋：“小道士就是小神仙，當了小道士，能千裏之外給爸爸媽媽傳話，以後媽媽去外地出差，你也能馬上跟媽媽說話了。”

  小傻子還是聰明的，提醒他爸：“可是我們家有電話啊！”

  柯緣絲毫不慌：“千裏傳音比打電話酷多了。”

  “怎麽樣？想當嗎？”

  宋柯樂不大懂能酷到哪裏去，但不妨礙他傻地點頭，立馬挺著小胸膛氣勢洶洶地大喊：“想！”

  柯緣意味深長地收回眼神，好，這可是你自己答應的。

  那一年的夏天，趁著孩子媽出差，柯緣還真把這小傻兒子打包往道觀裏送了半個月。

  看著傻兒子一大早練功，頂著小包包頭，穿著青藍色小道袍滿道觀滾，柯緣滿意了。

  半個月後他帶回來一堆萌噠噠的小道士照片跟一套完整的功夫。

  至於千裏傳音，他不提，傻兒子也忘了。

  不過學了一段時間功夫，倒是為他後來拿著棍子屁顛屁顛當小大哥收小弟打下了一點三腳貓的基礎。

  但三腳貓的基礎一直延續到他十六歲，還是三腳貓。

  ……

  宋柯樂靜靜看著他爸，柯緣也靜靜看著他。

  兩秒後，小光頭敗下陣來。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何況對麵是親爸。

  他長吸一口氣，繼續往前翻。

  前麵就都是五歲以前的照片。

  越往前翻，他腦中能填補上的記憶就有限了，五歲往前的記憶越來越模糊，到三歲時，已經完全沒有任何能依照照片構想的記憶。

  他自己也明白，按照規律，這一段記憶應該是模糊的。

  上天能把穿越後到他出生前的這一段回憶保留給他，讓他能以旁觀的角度看到老爸老媽相親相愛的過程，無聊的時候拿來回味一下，他這個cp粉頭子已經很滿足了。

  此刻一位特意收起大侄子前五年記憶碎片的小係統【999】路過：您不預備讓我大侄子記起來嗎？

  宋鬱華看著傻兒子搖頭：留下快樂的就行。

  雖然不記得，但對於五歲前自己萌噠噠的照片，宋柯樂還是存在濃厚的興趣。

  整個相冊已經往前翻了大半。

  直到翻到三歲這一年，小光頭翻著翻著臉色立馬通紅，不大好意思翻下去了。

  宋鬱華看了眼他翻到的照片，忍不住笑了聲。

  這兒子長到三歲的時候，就隱隱表現出了一股獨特的傻氣。

  那會兒小可樂版的黏土娃娃是他最喜歡的玩具，喜歡到抱在手裏能一整天不撒手。

  睡覺也得挨著一塊兒睡。

  醒著的時候不撒手，晚上還得防著他一不留神往嘴裏塞。

  照片裏正好是他啃著黏土娃娃睡得昏天黑地的一幕。

  宋鬱華毫不介意嘲笑一通傻兒子，拿起小可樂黏土娃娃，把胳膊這一塊懟到小光頭眼前：“看到沒，這就是你那會兒啃的。”

  小光頭立馬把相冊往桌前一放，一把把娃娃奪過來藏到懷裏，氣鼓鼓地往柯緣後背一鑽：“不許笑我不許笑我！！！”

  但不管用，親媽笑了，親爸也笑。

  先有小道士照片，後有啃娃娃圖，柯緣能明顯感覺到貼著他後背的這張圓臉餅子微微發熱。

  柯緣和宋鬱華笑著笑著，眼神雙雙一轉，正投到眼前的桌麵

  夫妻倆眼神一閃，下意識對望一眼，笑意收了收。

  桌上被小光頭隨手一放的相冊正翻到第一頁，小崽子剛出生那會兒拍攝的第一張光腦袋照片。

  宋鬱華看向可樂手裏露出一半腦袋的黏土娃娃，目光漸漸平靜。

  ………當年傻小子做的三個娃娃，兩個被他放進了書包裏帶進時空隧道支撐他走完一段時空旅程，而這一個她留了下來。

  原本這個娃娃一直被柯緣隨身攜帶，每天上班帶走，放在車上，眼神一掃就能看到，下班之後再帶回來。

  但可樂出生那天，這個娃娃就轉移了地方。

  傻兒子每天樂嗬嗬，但出生那天是個連綿的陰雨天。

  柯緣從外地趕回來，車子一路開在平緩的大道上。

  而就在平緩的路上，車子一個顛簸，端端正正放在車前位的娃娃直接被顛落到了腳邊。

  柯緣一愣，下一秒，他毫不猶豫趕緊把車停到了一邊，彎下身去撿這個寶貝娃娃。

  而就在他拿起黏土娃娃的瞬間，後方一道驚天動地的撞擊聲頓時響起。

  柯緣眼皮一跳，起身下意識看向後視鏡。

  就在距離他不到十米的直線距離，一輛刹車失靈的車子橫撞在路邊，警報聲響徹整條街麵。

  …………

  那一天，柯緣不知道在車內坐了多久，看向手中朝他笑哈哈的娃娃，指腹輕輕撫摸，如同在摩梭那個勇敢闖進時光之外的小光頭。

  直到手邊電話響起。

  柯緣一手拿著電話，一手握著娃娃，下一秒，淚流滿麵。

  窗外雨勢漸弱，他們穿梭時空的小勇士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