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知道啊？”

  宋鬱華把他往上顛了顛，淡聲道：“嗯。”

  宋柯樂眨巴眨巴眼，點點頭。

  該的，宋女士是坐擁八十強兵的大姐大，怎麽會不知道。

  而且宋女士是媽媽。

  媽媽什麽都知道。

  雨打在傘上劈裏啪啦的，濺起不少水花，說話間，小水珠時不時落在宋鬱華看不清神色的臉上，沒兩秒，口罩就濕了一塊，連散落到一邊的馬尾都濕了一縷

  小光頭慌得連忙伸手擦了擦她的臉，擦完臉再把頭發輕輕托到手心裏緊緊握住。

  剛剛還一踩一個水坑玩根本不怕髒的小光頭，這會兒卻努力把傘撐高，恨不得這把傘再大個幾倍，能把方圓幾米給遮得嚴嚴實實。

  一邊努力撐著傘，一邊繼續小心翼翼地問：“………那你是在生氣嗎？”

  小忐忑精腦袋往前探了探，時刻注意著親媽的臉色，想了想，還大逆不道地把口罩給摘了。

  下一秒，傘下露出一張皺眉一看就冒著冷氣的臉。

  看得小委屈精忍不住癟了癟嘴………是嘛，你肯定生氣的。

  我不光自己打架，還帶著老爸一塊兒打架。

  不光帶著老爸一塊兒打架，還打成這個慘樣。

  宋鬱華靜靜聽著小傻子一茬又一茬不帶重樣的心理活動，望著前方：“………沒想過打不過就跑嗎？”

  小勇士喪喪地搖搖頭：“不能跑啊，他們說你呢。”

  “他們還想欺負你。”

  這怎麽可以，打得過要打，打不過更要打。

  小賴皮精突然想到什麽，嘿嘿笑了出來。

  “你有打不過的時候嗎，你打不過的時候會跑嗎？”

  他彎過腦袋，笑嘻嘻又好奇地看著她。

  被他帶的，宋鬱華嘴角也有隱隱的笑意。

  “有，但也不跑。”

  有打不過的時候，但打不過也不跑。

  小驕傲眼睛瞬間一亮，立馬仰起腦袋：“那我可真像你！”

  小貼心更加貼心了，把手裏的傘又往上提了提，大半個傘麵全傾斜到了宋女士身上。

  宋鬱華繼續往前走，順勢鬆開一隻手，又把他傾斜過來的動作移到正位。

  “握好了，別亂動。”

  宋柯樂眨巴眨巴眼，不動彈了。

  雨下得更大，還是有劈裏啪啦的小水珠蹦進來，還是時不時落到宋鬱華的臉上。

  宋柯樂一邊幫她擦，擦著擦著，連帶腦袋也漸漸伏到她肩膀上。

  年輕白皙帶著傷痕的臉離他不過幾公分的距離，他隻要一睜眼就能看到，甚至連眉頭微微一轉，他都能感受到。

  這樣的天氣，宋女士穿著冷冰冰的黑色夾克外套，外套上掛著一串一串冷冰冰的水珠，連帶宋女士整個人都是冷冰冰的。

  但宋柯樂覺得他從來沒有這麽溫暖過。

  他小心翼翼又貪心地蹭了蹭她柔軟的肩膀。

  雨幕中，宋鬱華徑直往前走，在龐大的雨聲中，她聽到從少年心裏冒出來的一聲輕飄飄忐忑又堅定的詢問。

  ………宋女士，我很愛你的，你呢？

  下一秒，小光頭眼神一閃，歪頭故意問：“我第一回打不過還會重新打他第二次，你是嗎？“

  宋鬱華慢悠悠看著前方，嘴角的笑意隨著這一問擴大。

  聲色如同被破冰的湖水。

  “………我也是。”

  宋柯樂當即得意一笑，樂得雙腿晃蕩，那我就當你在回我你也愛我咯！

  ……

  雨勢漸漸小起來，柯緣看著前方兩人一路朝前走。

  明明是兩個同齡人，卻充斥著奇異的和諧和溫暖。

  小光頭晃蕩完雙腿，下意識往後看過來。

  眼睛亮得就像在黑夜裏的煙火，避無可避的信任和愛鋪天蓋地從他眼裏湧出來，毫無保留地隨著眼神投向他。

  “爸！快跟上！”

  這一句，喊得他心頭一燙。

  ……

  等回到屋裏，雨已經停了。

  但哪怕宋鬱華已經把人放下快十分鍾，小光頭還一個勁兒地黏在她身邊。

  強製把人趕進浴室後，也就花了兩分鍾著急忙慌地衝了個澡換了身衣裳，衝完換完立刻往她身邊一坐，趴在桌上眼巴巴地看著她。

  宋鬱華坐在桌前，搬出了一個小箱子。

  【999】正吭哧吭哧從光屏往外搬運，封閉的小箱子裏很快多了一排的藥膏藥丸藥劑。

  【999】大方地分門別類介紹：小勇士淋了好多雨，得喝三九感冒靈。

  胳膊撞了牆，得抹跌打損傷膏。

  左腿有一道被石頭劃出來的血痕，按理說應該打一針破傷風，但您要是相信咱家製藥小小係統，用最左邊那瓶藥擦一擦就好啦。

  宋鬱華：你弟呢？

  【999】：咱弟沒傷到哪兒，就眼睛邊上被蹭了一下。

  宋鬱華抬眼看向坐在對麵。

  眼前的少年頭一回沒有像盯梢似的盯她，今天換了個目標，改盯向趴在桌上的小光頭。

  他盯小光頭，小光頭盯親媽。

  一個平靜又夾雜一絲細微的疑惑。

  一個充滿愛意和依賴的眼神不遮不掩的，

  宋鬱華敲敲桌麵，打斷這兩人，把手邊一支藥膏遞過去。

  柯緣順勢收回眼神，想到昨天晚上她的叮囑，少年目光一閃：“………抱歉，沒看好他，今天……”

  還沒說完，桌上本來在盯老母親的兒子立馬一個抬頭。

  “是我沒用，不怪爸！我先衝上去的！我還拖後腿了！”

  孝子自己滿身傷，但也不妨礙他看到親爸這一點傷就懊悔低頭。

  不光懊悔，小月老心裏還是有點遺憾，因為今天要是不出意外，他爸就應該跟宋女士雨中漫步來著，這一攪和，進度直接拉跨。

  “爸本來能一打十三，為了保護我才沒打過這幫人的。”

  不安又委屈的聲音響起，聽得柯緣指節一頓，冰涼的藥膏滲進眼角，滲得他心口也不舒服的。

  他下意識想開口安撫。

  可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見小光頭氣哄哄道：

  “早知道我就該往包裏揣把關爺爺的大刀！我爸這麽好看的一張臉，就這麽有了瑕疵，老爸可忍本孝子不可忍！”

  柯緣：…………

  柯緣抹藥膏的手順勢揉了揉眉心，不由得看向麵前同款冷漠夾雜無奈的女孩。

  這小子要真是他兒子………

  她是打遍東街的大姐大，他的身手也不差。

  還都不是多話的人。

  怎麽會生出一個話癆屬性的花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