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日後生了什麽是非，裏正這全村最有權力的人，也能給當個見證。

  ??不過她心裏高興，麵上卻依舊不動聲色，隻點點頭道：“這樣是最好的，咱把話說在前頭，日後成不成的也不會傷了情分。”

  ??可能是想到王氏跟林秀秀眼下日子過得艱難，裏正盤算了片刻，開口說道：“到時候我也帶個頭，要是種出來了，咱按著規程走。要是這事兒最後沒成，那化肥跟糧種賠的錢，咱們兩家平攤。”

  ??裏正媳婦本來還心動呢，一聽這話，就覺得有些肉疼了。

  ??她趕緊說道：“當家的......”

  ??然而裏正卻沒給她阻攔的機會，直接叫自家小孫子拿著鑼去村裏敲一圈，隻等大夥兒都聚到穀場了，說說這事兒。

  ??接下來，裏正就跟林秀秀商量著，起草了字據。

  ??身為村裏權力最大，又時常跟衙門打交道的人，裏正自然是識文斷字的。而家裏也有衙門發的紙筆，所以這會兒倒是方便了許多。

  ??等到裏正撂了筆，林秀秀就接過那字據仔細斟酌起來。

  ??說起來，這裏的字跟繁體字有些相似，但卻不盡相同。不過連蒙帶猜，林秀秀也能看懂其中的意思。

  ??趙裏正原本沒在意她的動作，等到見她看的仔細，這才驚訝道：“磊子媳婦，你認字兒？”

  ??林秀秀愣了一下，有些心虛。不過想到原身的來曆，她麵上就沒露出半點不妥來，笑著說道：“先前逃難的時候，遇到過秀才家娘子，跟著那娘子學過一些。”

  ??聽到她說自個識字兒，不管裏正震驚了，一旁的王氏跟裏正媳婦更是瞬間錯愕起來。

  ??這年頭，識文斷字的人可是了不得的。往前兩三年的時候說出去，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兒。

  ??一說誰家兒子認字兒，哪怕家裏條件差，也能尋摸個差不多的媳婦。

  ??至於識字兒的閨女，那更了不得。

  ??畢竟各家各戶，哪怕是族裏日子好過的人家，多半也是選擇讓兒子去讀書。沒有兒子的，就支援著侄子外甥讀。

  ??裏正媳婦回過神來，趕忙拉著王氏道：“趙家妹子，你可是真真是有福氣的。秀秀這閨女心善不說，竟還是個了不得的。這識字兒的媳婦，怕是咱們村頭一個了吧。”

  ??王氏聞言，臉上也露出個喜慶的笑。現在，她看林秀秀是越看越喜歡，尤其是知道她識字兒後，更是覺得自個上輩子修的好，這輩子居然能撿個金鳳凰來，“我也沒想到......”

  ??這場景，倒是讓林秀秀有些囧囧的，尤其是對上王氏發亮的眼神後，更讓她有些無奈。

  ??不過饒是替王氏感到高興，可在隨後看到自家男人居然把跟趙家攤錢的話，也白紙黑字的寫下來後，裏正媳婦心裏還是怪不得勁的。

  ??等到王氏說先帶林秀秀去穀場離開了，她才有些氣急的捶打了自家男人幾下，“攤錢的話，你怎麽敢說啊！不說那化肥多少錢，就是光種子一畝地可就要好幾文錢呢。回頭村裏有個百八十戶人跟著種，成了是好事兒，萬一沒成，咱們是不是要去喝西北風？”

  ??裏正媳婦又急又氣，不過她倒沒有遷怒王氏跟林秀秀，隻怪自家男人太要麵子。

  ??一想到自家一家子老少幹一年，也掙不出那麽點錢來，她心裏就突突的慌得厲害。

  ??裏正悶頭又抽了幾口旱煙，最後實在不耐煩了，才瞪了她一眼，咬牙道：“你莫要頭發長見識短，趙家弟妹跟秀秀這可是幫襯我呢。要不然她們倆哪會擔這風險？”

  ??“說得好聽了，是她們想靠這事兒掙錢。但你想想，事兒要是成了，最後還不是咱家得好處？先前縣衙裏可是說了，新任的縣太爺是個辦實事兒的，要是在他到任之前露了臉，往後咱在縣裏的體麵都大發了。”

  ??“可是，要是沒成呢，我看秀秀那小媳婦也不像是個做過地裏活兒的。”裏正媳婦還有些遲疑，隻是卻沒了剛剛的心急模樣。

  ??“做沒做過的都不礙事，村裏不少人都見著她把菜地央好了，而且還日日往田裏上那什麽化肥。要不是有幾分把握，那娘倆能耗著時間去折騰？”裏正把煙袋鍋在石頭上磕了幾下，瞧見裏頭的草渣都倒幹淨了，這才又從兜裏掏出幾根幹樹葉碾碎添進去，“我看，秀秀那丫頭是個不簡單的。就這麽幾日工夫，能把一個破敗的家撐起來，要是沒幾分本事，還真做不到。”

  ??“退一萬步說，這事兒要是沒成，那咱家也能落個好名聲。”裏正瞧了一眼院門，見外頭沒人，歎息一聲說道：“而且趙家弟妹孤兒寡母的娘倆，還要出一半的錢呢，算下來咱家是不抗虧的。”

  ??大抵是覺得剛剛說話的語氣重了些，他又說道：“先前你不是還說，現在家裏想吃頓白麵饃饃都舍不得嗎，回頭真種出糧食來，我讓你天天蒸白麵饃。”

  ??裏正媳婦沉默了一會兒，瞥了自家男人一眼，嗔怪道：“說這麽多做什麽，好像我能做了你的主似得。”

  ??顯然，她是把裏正的話聽到了心裏。

  ??涉及到種地掙錢的事情，在饑荒年那就是頭等大事，所以裏正沒再耽擱，等小孫子一回來，就背著手往穀場走去了。

  ??走這一路，他抬眼就能瞧見已經七八歲卻還不如個笤帚高的孩子，還有各家各戶在溝邊荒廢著的田地。

  ??越看他心裏就越迫切希望，林秀秀真能帶著大夥兒在荒地裏種出糧食來。

  ??畢竟現在已經這樣了，隻要有法子，就得試試。

  ??懷著這個信念，裏正在動員大夥兒的時候，可謂是情真意切，句句都戳在大夥兒的心窩子上。

  ??趙裏正一道都在斟酌這件事的章程，除了林秀秀說過的要大夥兒按著她的要求種地外，還加了幾句若糧食沒種出來，各家各戶不能鬧騰。

  ??要是誰因著這事兒傷了桃溪村的風氣，那就別管他當裏正的心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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