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什麽？”

  ??“而且……我怕你不會同意。”季非凡咬咬牙，還是說出了口。

  ??“我的確不會同意。”溫承倒是應的爽快：“非凡，你應該知道，之前的那個新聞，對我造成了很多負麵的影響，《麥琪的禮物》撤換男主角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本來我是應該被封殺的，多虧了林優，人家願意犧牲自己的清譽來幫我，我才能有機會繼續出現在大眾的視線裏。可是你也知道，我不可能指著林優過一輩子，就算人家林優可以一輩子不結婚不戀愛的來一直跟我演這出戲，我也總歸還是要靠我自己，所以，我必須趁著現在，讓大家記住我、認可我。”

  ??“本來，我也以為這是急不得的事情，以為這一切都可以慢慢來，但是現在，我發現我已經等不起了。現在的我，哪怕沒有了《麥琪的禮物》，我還有《遊泳吧青春》可以接，但是以後呢？如果我還是這個樣子，那我又能做什麽？繼續回動物園裏養大象麽？我倒是可以，可是你怎麽辦？”

  ??“我？”季非凡向前一梗脖子，差點咬了舌頭：“你……是為了我？”

  ??“除了你還會有誰？非凡，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你知道麽？我之所以我答應和林優假扮情侶，公開我們的關係，也都隻是為了你、為了我們的將來，你知道麽？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你一定會說你不在乎將來的我在做什麽，又會變成什麽樣子。可是我在乎，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我愛的人跟我受苦。我知道你討厭什麽，你討厭的也同樣是我討厭的，所以我總想著我不能太功利，想著我隻要做好我自己，那麽該來的一切總會來。可是現在我才明白，我隻有先成為我想要成為的人，才能夠擁有我想要擁有的一切。”

  ??“我現在自顧不暇，所以，我沒心思去管別人的事。”溫承頓了頓：“也覺得沒有什麽必要。”

  ??沒有必要？

  ??季非凡一愣，不說話，隻是呆呆的看著他。

  ??溫承歎了一口氣，用一副“我就知道你不會懂”的眼神看著季非凡，有些無奈的開口：“你這麽愛看書，你應該知道農夫與蛇的故事吧？還有和這個故事差不多的兩個版本，東郭先生和狼，以及呂洞賓與狗。這三個故事裏的三個人，都覺得自己是好人，都覺得自己站在善良正直的立場上，幫助了弱小、做了他們應該做的一切。可是最後的結局呢？兩個死於非命，另一個雖然道行夠深，不至於命喪黃泉，卻也還是被咬的連路都走不利索。”

  ??“後來，這三個俗語都成了恩將仇報的帶名詞，每個人都在可憐農夫、可憐東郭先生、可憐呂洞賓，罵那條蛇、那匹狼和那隻狗是忘恩負義、倒打一耙的壞人。可是他們本來是什麽模樣，又有人想過麽？從來都沒有。那條蛇和那匹狼，如果不是腹中饑餓，又怎麽會被凍僵？而在它們蘇醒過來之後，又怎麽會不在第一時間去填飽自己的肚子？至於傳說中二郎神的那隻哮天犬，被收進‘法寶’之中受盡了多少煎熬？又怎麽會不在出來的第一時間就想著去發泄自己那一肚子的怨氣？”

  ??“蛇也好，狼也好，狗也好，它們的本性就是如此，既然那些人什麽都看不清，便隻想著去動惻隱之心做那個善人，那他們就注定要承擔這樣的後果。我不是說那個曲錦坤就一定會是這種恩將仇報的人，隻是，他不值得我去擔這樣的風險。我不會做蛇，但是，我也不會同情農夫。”

  ??季非凡沒說話，走廊裏又傳來“嘎吱嘎吱”的腳步聲，這個影視基地的隔音似乎不太好，不過好像也沒有那麽差，以至於她其實聽得不真切，卻莫名心煩。

  ??就好像那個黑色漩渦又再次出現，偷偷的吸走了什麽似的。

  ??可是季非凡又有什麽不高興的呢？好像也沒什麽，溫承明明都已經說了，他不會做蛇，至於他願不願意去救蛇，這是他自己的選擇，農夫的善心沒有錯，可是溫承的擔心也沒有錯。雖然，如果農夫與蛇的故事結果，是“農夫看了一眼凍僵的蛇然後揚長而去”，大家一定會罵這個農夫冷血，但是冷血又怎麽樣？至少，他保全了性命。

  ??一個得到了讚揚，卻丟掉了性命；一個存活了下來，就注定要被戳脊梁骨。

  ??兩個選擇，兩種收獲兩種失去，哪個對哪個錯，一時間還真的說不出來。

  ??那季非凡又在因為什麽而絕望？她自己也說不出來。

  ??或許，隻是因為她一定會做出這樣的選擇，且憑著溫承剛剛的那一句“我知道你討厭什麽，你討厭的也同樣是我討厭的”，而固執的認為他和自己是同一類人，可是現在，他不再是這樣的人。

  ??“不過，我知道你一定會這樣做。”溫承沉默了片刻，又再次開口。

  ??“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隻是一種直覺罷了。因為從一開始，我認識的那個季非凡就是熱心的，如果哪天，她對於這樣的事也學會袖手旁觀了，那她就不是她了。”溫承笑了。

  ??可是你呢？

  ??季非凡仰著頭，不知道該不該問。

  ??“所以，我沒怪你，真的。”溫承卻搶先開了口，就好像生怕季非凡問出來似的：“隻是，下次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一定記得先跟我說一聲，好麽？我希望所有的一切，我們都能一起麵對，而不是隻辛苦你一個人，我卻像一個傻子一樣置身事外。”

  ??可是，如果告訴你，你是會變成另一個我？還是讓我變成另一個你？

  ??說來說去，又繞回了原點。

  ??季非凡卻沒再糾結，隻是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好了，那別再想了，抓緊時間休息一會兒，晚上還要拍夜戲，萬一劇組人手不夠，你難免要跟著跑前跑後的，到時候沒有精神頭兒可就糟了。”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