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承？”蘇宥辰一愣。

  ??“是啊，就是溫承。”季非凡抿著嘴，不知道是因為喝多了酒，還是因為終於要把她悉心收藏的最後一點兒秘密也說出口，臉頰有些紅撲撲的，帶著點羞澀，也帶著點憧憬。

  ??羞澀和蘇宥辰有關，可憧憬卻和蘇宥辰無關。

  ??蘇宥辰挑挑眉毛，努力的扮演好一個合格的聽眾，示意季非凡繼續說下去。

  ??“在我昏迷的那段時間裏，我似乎總是能聽到一個聲音，在我耳邊一遍又一遍的唱：我祈禱能有一顆透明的心靈，和會流淚的眼睛，給我再去相信的勇氣，越過謊言去擁抱你……”許是怕蘇宥辰誤會自己自作多情，季非凡搶先解釋道：“我很確定，那個聲音不是醫院樓下某家商店的大喇叭，也不是誰的CD，它沒有伴奏，隻有一個很清澈的男聲，一直在我耳邊重複著。而且，那個聲音很特別，有一句‘每當我迷失在黑夜裏’的那個‘裏’字，他總是會轉好幾個彎，就好像，真的是在黑夜裏尋找什麽一樣。”

  ??“我知道，醫院裏什麽人都有，那首歌，他或許也不是特意唱給我聽的。可是在那個時候，那首歌真的真的對我很重要，就好像在告訴我，其實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人，對我有那麽一點點的期待，也還是有人，願意把他所有的勇氣都賦予我，隻希望我可以醒過來。”季非凡咧著嘴角，很努力的在笑，可眼中卻不知怎麽就氳出了淚：“那個聲音離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到了最後，我甚至感覺，他就在我耳邊，像是許許多多的病人家屬一樣，握著病人的手，希望他們可以醒過來。我想，我怎麽也該睜開眼睛看看他，所以，我醒了過來，也如願以償的看到了這個世界，卻再也找不到他的影子，甚至連那個聲音那首歌，也都再也沒有在我的生命裏出現過。”

  ??蘇宥辰啞然。你怎麽確定你不是在做夢？現實生活中缺少而又耿耿於懷的東西，往往會出現在夢境裏。他自己又不是沒做過這種會讓人竹籃打水一場空的美夢？

  ??可他卻隻是歪了歪頭，咧咧嘴角笑了笑：“那後來呢？你是怎麽確定那個人就是溫承的？”

  ??“有一次，他惹我生氣了，於是唱歌給我賠罪，當時，他唱的就是這一首。也和我記憶裏的那個聲音一樣，輕輕的、磕磕絆絆的，那個‘裏’字的尾音會轉好幾個彎，像是有什麽期待，也有好多好多的話要對我說一樣。蘇宥辰，你能相信麽？雖然那個聲音，存在我的記憶裏，已經很久很久了，可是，當我再次聽到的時候，我還是一下子就能把它分辨出來。”

  ??“然後，我問過溫承，在我住院的那段時間，他有沒有去過那家醫院。溫承告訴我，那個時候，他爸爸正好在第一醫院住院，他幾乎每一天都在那裏陪床。隻是很可惜，我醒來了，叔叔卻走了，所以我想，這或許就是我後來再也沒有聽到那首歌的原因吧。不過還好，至少我和溫承，還是重新遇見了。”

  ??所以，我還是覺得挺幸福的。

  ??最後這句話，季非凡怎麽也沒好意思說出口。

  ??她能把出現在她夢中的那個聲音和跟溫承的重逢講給蘇宥辰，已經是鼓起很大的勇氣了。像蘇宥辰那種每天的生活裏除了搖滾就是飆車的叛逆男孩兒，哪裏會聽得懂女孩子在愛情裏的這點兒小心思？自己剛剛說的那些話，怕是已經足夠讓蘇宥辰笑的肚子疼了，她若是再發表一下她的愛情宣言，那蘇宥辰還不得笑掉大牙？

  ??可蘇宥辰卻什麽都沒有說，更沒有笑，隻是伸長胳膊，又從頭頂取下了兩瓶雞尾酒。懶得拿開瓶器，索性直接用牙咬開瓶蓋，仰頭咕咚咕咚的朝胃裏灌，直到瓶子見了底。

  ??“原來是這樣啊。”良久，他才終於緩緩開了口，平靜的，像是灌進胃裏的氣兒太多，而不得不打出來的一個嗝。

  ??季非凡一覺睡得很安穩。

  ??安穩到如果是林優看到了，一定以為她是吞了一大瓶安眠藥，但是自殺未遂的那種。

  ??其實就連季非凡自己也這麽覺得，畢竟，幾個小時前才剛剛親眼目睹了爸爸給自己找的後媽，竟是在公司裏動不動就給自己使絆子的敵人，幾個小時之後就能酣然入睡這種事兒，實在是有些沒心沒肺。

  ??可轉念一想，自己越是坦然，林優就越是不能如願，季非凡便異常滿足的抻了個懶腰，下一秒，才猛然反應過來，自己好像並不是在自己的臥室裏。

  ??她沒喝斷片兒，昨天的事她還記得——這應該是蘇宥辰的家。

  ??所以，她現在睡得，也應該是蘇宥辰的床。

  ??這樣的答案讓季非凡不由的心跳加速，卻沒有像上次一樣大喊大叫，或是忙不迭的去確認什麽，反倒是躡手躡腳的從床上爬下來，握住臥室的門把手，輕輕打開了門。

  ??蘇宥辰正睡在客廳的沙發上，因為個子過高而沙發太小，以至於兩條腿不得不吊在沙發扶手上，像是被沙發公主抱一般的垂下來，倮露的腳踝和緊繃的腳背看起來隨意而姓感。

  ??隻是很不舒服。

  ??季非凡不用親自體會，也想象得到。

  ??這種鳩占鵲巢，而讓雀無家可歸的事，怎麽看怎麽都有點兒不地道。

  ??她又想起昨天晚上，蘇宥辰放下酒瓶，側過頭看著她，輕輕眨了眨眼：“都說出來，心裏舒服多了吧？其實，你不需要把一切都憋在心裏，如果有什麽話，不方便說給別人聽，我不介意犧牲一下，再多做幾回你的聽眾。至於林優的事，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雖然要小心一點，但是也不至於因為她，而淪落成一隻驚弓之鳥。你要相信，就算沒有你父親，你也依舊會成為一個優秀的經紀人，她挑不出你的什麽把柄。”

  ??“真的麽？”季非凡笑了：“可是其實，我也不是很想做一個經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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