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成找了個旅館，撥通了家裏的電話。

  上次，他買了個大哥大之後，就給家裏安了台座機，方便有事跟家裏聯係。

  “曉萌，我今天晚上在陶縣有點事兒，就不回去了，明天給你帶好吃的回來。”

  朵朵一聽有好吃的，對著電話，開心得對著電話嘰裏呱啦喊著。

  “爸爸，爸爸，早點回來，早點回來。”

  李秀成聽見女兒的聲音心都要化了，默默感概這沒有視頻通話的年代真是太難了。

  “好，爸爸明天早點回來！”

  曉萌將興奮的朵朵抱在懷裏，“朵朵乖，爸爸忙，等爸爸忙完了，就回來陪朵朵了。”

  “曉萌啊，我去找個寶貝，明天帶回來給你嚐嚐。”

  “什麽寶貝啊？還可以吃的嗎？”

  “哈哈哈，保密，明天你就知道了。”

  “好吧，那你在外麵小心點，注意安全。”

  “嗯，你帶著朵朵睡覺吧，我掛電話了。”

  掛完電話，李秀成覺得自己充滿動力，以前出差連個打電話的人都沒有，現在這日子過得才算有點生活的樣子。

  第二天一早，李秀成就開車到了通縣。

  他先去轉了市場，發現這是市場上居然一家賣天麻的都沒有。

  李秀成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記錯了，天麻開始人工種植的地方。

  李秀成趕緊拉個買菜的大媽，問了問。

  這才想起這天麻人工種植的頭兩年都是政府統一安排的。

  因為天麻是經濟作物，不是糧食作物，就算人工養殖的技術出來了，願意種的人也不多。

  費時費力不說，主要是因為無法保障銷量，要是地全都來拿種天麻，種出來賣得不好，那全家人就隻能餓死。

  所以在這種經濟作物早期的培育發展過程中，都是由政府兜底，統一安排土地種植，統一進行收購，基本不會流通到自由市場。

  通縣的天麻就是這樣，有通縣的林業局統一安排，農民種出來的天麻都隻能交給林業局的下屬單位收購。

  根據成色定價，上品2塊一斤，中品1塊到1.5塊，下品就是7、8毛。

  這收購的價格倒也是不錯，忙一季，能有個兩三百的收入，這對農民來說，幾乎就是一年的收入來源。

  所以這幾年，大家也越來越多的人都願意種了，天麻已經在通縣初步形成了規模。

  不過就是因為是林業局壟斷，沒什麽上級部門監管，收購的時候就經常壓價。

  把上品壓成中品，中品壓成下品，搞得大家心生不滿，怨聲載道的。

  李秀成從通縣縣城裏麵轉出來，轉到通縣下麵的一個村子裏來，據那個大爺說這是通縣種植天麻最多的、也是產量最大的一個村子。

  李秀成將車停在路口，這村裏的路太爛了，車開不進去了。

  朝四周望了望，看到不遠處，有個挺寬的瓦麵房，外牆上還用紅色的油漆寫著大大的字，看起來挺新，有點像這村的村委會。

  “有人嗎？有人嗎？”

  李秀成對呼喊了兩聲，想找個人問問情況。

  那瓦麵房裏，走出來一個看起來六七歲的老頭，朝李秀成這邊張望。

  “大爺！我是外地的，在這兒迷路了，麻煩給指個路。”

  李秀成也沒直說自己的目的，怕引起些不必要的麻煩。

  那個老頭兒穿著已經褪色的寶藍色中山裝，頭上戴著配套的帽子，雙手背在後麵，一步一步地向李秀成走過來。

  “你小夥子，你哪兒來的？要去哪兒？”

  大爺走過來看了看李秀成的車，又打量了一下李秀成的穿著。

  “大爺，我大南省的，來通縣找個親戚，沒想到走岔了路。這兒是哪兒啊？”

  “這是通縣紅廟子村，你親戚住哪你知道嗎？”

  “我親戚住縣裏，我過來的時候，走岔了，可能拐到這兒來了。”

  “去縣裏，你從這邊走，走到外麵，看到一條大路，上了那大路，直走就看得到縣城了。”

  “謝謝你啊，大爺！但是我剛才開好一會兒了，有點餓，我可以去你家蹭口飯嗎？”

  “你放心，我不白吃，我給你錢。”

  說著，李秀成就從包裏開始掏錢包。

  大爺看了一眼李秀成，背著手冷聲說道，“走吧。”

  李秀成跟在大爺後麵，莫名覺得有些心裏發毛。

  快要走到那寬瓦屋時，大爺對著屋內喊了兩句。

  “東子他媽，做飯，有客人。”

  李秀成這才看清楚，這寬瓦屋旁邊，還有一個更矮的茅草房子，茅草房子裏出來一個瘦瘦矮矮的老太太，手裏拿著一個農村裏喂豬用的瓜瓢。

  “誰呀？”

  “過路的，快做飯吧，人著急趕路。”

  老太太應下來，放下手裏的瓜瓢，將粗粗的黑手在圍在身前的圍裙上搓了搓，又進了那茅草屋子裏。

  大爺跟著走進去，一會兒出來，手裏多了兩根老木凳。

  他放下一個，到李秀成的麵前，將另一個放旁邊，自己坐了下去。

  “坐吧。”

  坐下之後，大爺就包裏，掏出一根煙袋鍋子，開始點了起來。

  李秀成覺著這大爺雖然話不多，但是感覺是那種冷漠中又帶點溫情的人，不太善於表達，實際卻是很溫暖的。

  “大爺，你們這田裏種的是不是天麻啊？”

  坐下來，李秀成也直接進入話題，開始問天麻的事兒。

  “你還認識天麻？”

  “大爺你這話說的，我經常去沿海那邊做生意，他們那哪兒人都用這個燉湯，我喝過好幾次，是真不錯。”

  “不過他們跟我說這天麻不是隻能野生嗎？人工養不活，你們這兒咋種這麽多？”

  “這幾年縣裏搞的，給我們講了方法，讓我們都種，前些年活一半死一半，這兩年好多了。”

  “那你們這不是能賺好多錢了，沿海那邊賣這天麻貴得嚇死人。”

  “你看看你這田裏這麽大一片，得值多少錢啊！”

  “那賣多少錢啊？”

  “好的得賣十多二十塊呢吧！”

  “真的？”

  大爺渾濁的眼睛裏，閃爍出期待的光芒。

  “那還有假，我好多朋友都愛吃這個天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