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覺得，她是時候該麵對現實了。。。

  她知道，朱秀玉是再也不會再出現在她的麵前。

  “紅袖，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其實你已經生存死誌了對不對？如果說你的前半身都是為了那個男人而活，那麽你的後半輩子，你敢不敢為自己而活一次？人這一輩子很長，但是生命卻隻有一次。現在你已經為了一個男人蹉跎了你的上半輩子，難道你就不敢好好的活好你的下半輩子？

  如果我可以讓你的下半輩子活得驕傲，活得比任何人都好，讓那些從前看不起你的人都要仰望你的存在的話，你要不要賭一次？“

  蕭薔兩眼緊盯著紅袖的眼睛，聲音柔和甚至充滿了誘惑，讓人一聽就忍不住跟著她說的話去思考問題，從而認清楚自己的本心。

  她現在的時間不多了，沒辦法慢慢的糾正紅袖的一些錯誤的思想。

  其實，她更想告訴紅袖的是，女人可不僅僅可以為了男人活著，還要為自己而活。隻有自己活到了讓人仰望的地步，人家才會將你記在心裏。

  “活得驕傲，活得比任何人都好？活得讓那些從前看不起你的人都要仰望的存在。。。”

  紅袖還是呆呆的站在原地，嘴裏卻在下意識的重複著之前蕭薔所說的那些話。漸漸地，她的眼神裏總算慢慢的浮現出一抹神采，整個人也變得生動了許多。

  就好像一尊石像突然有了屬於自己的思想似得。。。

  “姑娘，奴婢。。。奴婢真的可以活成自己想要的那個模樣嗎？”

  當紅袖再次開口的時候，聲音都開始變得顫抖了起來。

  自從得知朱秀玉高中卻再也找不到他的人的時候，她就不想活了。她的這一輩子為朱秀玉付出了太多，如果朱秀玉真的不要她了，她活著也就沒有了盼頭。

  她不怕苦不怕累，隻怕這絕望到看不到任何出路的日子會無限的蔓延下去。

  淪落風塵這麽長的一段時間，足可以讓她看清她以後的出路就和現在飄香樓裏的那些人老珠黃還染上一身病的青樓女子一樣，最後不是病死了，便是被老鴇給趕了出去自生自滅。

  她不想活得和那些姐妹們一樣的悲慘，所以當朱秀玉委婉的對她表現出愛慕之情，並且信誓旦旦的說等他以後高中了，定然會幫她贖身，娶她做他的娘子的時候頓時便心動了。

  所以，她拿出自己所有的體己銀子供朱秀玉吃穿住行，甚至為了有錢供他讀書，維持和同窗的人情往來，答應接受那個變態客人可恥的折磨。

  可是，她做的這一切在現在看來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朱秀玉是高中了，出息了，可是整個人卻消失不見了。

  她知道他在京城沒有離開，也親眼目睹過他跨馬遊街時的無限風光。但是她卻因為身份卑微，甚至無法離開飄香樓一步。

  而且，就算她現在能找到他又能如何？她還能讓他心甘情願的為她贖身，娶她為妻不成。。。

  她聽說過許多寒門學子一旦高中就會被有權有勢的大戶人家看中，做自己的女婿的。就連當今的丞相大人也是被榜下捉婿才能一路平步青雲。

  朱秀玉人長得不錯，考得又好。如果真的被大戶人家或者有權有勢的豪門世家榜下捉婿了的話，他定然不會讓人知道她的存在。

  她現在之所以還沒有下定決心自盡身亡，不過是因為尚未聽到朱秀玉娶妻的消息，所以心裏尚存在一份可憐的念想罷了。

  可是，她怎麽也沒想到，在她心存絕望，一心想死的時候，會有這麽一個好心人為她贖身。還告訴她說人的一輩子很長，但生命隻有一次。

  現在她已經為了一個男人蹉跎了上半輩子，難道她就沒有勇氣為自己過好下半輩子？

  她雖然沒說，但是她知道，她想過上眼前這位姑娘所說的那種日子，活得驕傲，活得比任何人都好。就算最後不能活得成為被別人仰望的存在，至少她已經努力的為自己生活過。。。

  想到這裏，她不由得有些忐忑的開口，眼眸深處卻已經有了閃亮的光芒。

  “隻要你想，就一定可以！畢竟好日子苦日子都是人過出來的。你想要過得好，就一定能過得比任何人都好！”

  察覺到紅袖的改變，蕭薔說話的聲音便更加堅定起來。

  “我想，我做夢都想。嗚嗚。。。。”

  聽到蕭薔堅定的聲音，紅袖怎麽也壓不住自己心裏那種對蕭薔所描繪的那種新生活的渴望。可是，她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過上那種她渴望的夢寐以求的生活。

  想到這裏，她不由得又絕望的蹲下身子歇斯底裏的哭出聲來。

  “紅袖，紅袖，你先別哭啊。。。”

  “姑娘，紅袖她這麽哭沒事吧。。。”

  原本一直安靜的站在蕭薔身後的呂娘子看到紅袖突然崩潰的大哭下意識的出聲安慰。隻是紅袖現在一門心思的哭，甚至都沒有發現她的存在。

  她心裏著急，又站起身子焦急的問起蕭薔來。

  “她之前心裏聚集了太多的鬱氣，長此下去對身體有礙。現在咱們就讓她哭好了，等她痛快的哭過之後，大概也就能開始新的生活了。。。”

  看著眼前盡情痛哭的紅袖，蕭薔心裏也不由得感慨萬千。

  或者，她的重生不僅能改變自己的親人，讓他們全部得以善終。甚至，她還能盡自己所能，改變更多人的悲慘命運。

  比如，眼前的紅袖，又比如南方災區的那些災民們。。。

  前世的時候，南方災區可是餓殍滿地，整個災區的人不僅餓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在接下來的疫病當中又死了差不多三分之一。

  總之，這一次她跟著宇文默前去賑災的話，一定要爭取救下更多的人。尤其是要預防好疫病，不讓疫病繼續收割南方災民的性命！

  想到這裏，蕭薔好像突然明白了自己重生的意義。

  許久之後，紅袖那歇斯底裏的痛哭的聲音總算慢慢的變小，最後終於消失不見。

  “紅袖妹妹，來，趕緊擦擦臉，喝杯熱茶吧。”

  呂娘子看到紅袖總算停止了哭泣，趕緊將自己幹淨的帕子遞到紅袖的手裏。然後又拉著她的手坐到桌子旁邊，甚至還貼心的倒了一杯熱茶放到她的麵前。

  紅袖確實哭得有些累了。

  但是哭過之後，心裏的那股鬱氣和愁苦卻仿佛已經隨著那些眼淚一去不複返了。

  隻見她接過呂娘子手裏的帕子仔細的擦幹淨臉上的淚痕，而後在呂娘子的幫助下坐到桌子旁邊，最後端起自己麵前的熱茶一口喝完。

  “紅袖多謝姑娘搭救。姑娘，下半輩子，紅袖隻想為自己而活！不過，姑娘的大恩大德紅袖時刻銘記在心。隻要姑娘有差遣，不管是上刀山還是下油鍋，紅袖絕不皺一下眉頭。”

  紅袖再次站起身的時候，整個人的氣質都仿佛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雖然她的眼睛依然紅腫，神情也略帶憔悴。但是那雙眼睛裏麵卻仿佛有灼熱的光芒在燃燒，讓人無法逼視。

  “說實話，本姑娘還真沒指望過你上刀山下油鍋。但是，你要記住了，從今往後，你的這條命就是本姑娘的。如果沒有經過本姑娘的同意你便自作主張的輕生或者放棄生命的話，你便是死了本姑娘也有的是辦法讓你的靈魂不得安生！”

  蕭薔之所以選擇搭救紅袖，不過是因為知道上輩子紅袖的悲慘下場，所以想要避免悲劇的再次發生罷了。

  還有就是因為呂娘子對紅袖牽腸掛肚放心不下，為了呂娘子能夠安心呆在定北侯府，她也要想盡辦法安置好紅袖。

  但是她既然已經插手了紅袖的事情，自然不希望紅袖再重蹈前世的覆轍。

  “嗯，姑娘放心，奴婢記住了。”

  紅袖點點頭，慎重的答應道。

  “好了，你既然都已經答應了，就把這張賣身契給拿回去吧。我將你贖身可不是讓你給我做奴婢的。你現在可以仔細想想，以後想要做什麽營生。再過幾天我就要離開京城了，你現在想好的話，如果需要我幫忙的話，我還可以給你幫點小忙。”

  既然紅袖已經答應以後不再輕生，也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蕭薔也就放心了。

  她確實沒想過讓紅袖進定北侯府做下人。她能幫紅袖一時卻幫不了她一世。

  紅袖如果想要通過努力過上自己想過的生活的話，她必須有自己營生。

  “姑娘，這。。。這賣身契。。。”

  看著桌上靜靜的躺在那裏的賣身契，紅袖的眼睛裏不由得蓄滿了淚水。

  她也想變成自由身，可是，事實就是她確實是蕭薔花銀子從飄香樓裏買回來的。她不能因為蕭薔心善而占蕭薔的便宜。

  “如果你實在覺得對不住我的話，不如就當是我借給你銀子給你贖的身。你也知道，我是花了一百兩銀子才得到的這張賣身契。等你以後有銀子了就可以還我銀子，這樣咱們兩個都不吃虧。你覺得怎麽樣？”

  蕭薔也知道如果她不想個辦法說服紅袖的話，隻怕以紅袖的死心眼是絕對不會自己拿走賣身契的。

  如果變成她借給紅袖銀子的話，紅袖應該能接受這種說法。

  果然，聽蕭薔這麽一說，紅袖的神情雖然還有些猶疑，但還是掙紮著將賣身契拿到了手裏，然後小心翼翼的折起來收進了自己的懷裏。

  “那就多謝姑娘了！既然姑娘剛剛問我想要做什麽營生，那我就直說了吧。我會做胭脂還有口脂。從前我在飄香樓的時候也做過胭脂口脂賣給樓裏其他的姐妹，她們還都很喜歡。既然我已經在姑娘這裏借了一百兩銀子，那。。。那姑娘幹脆就再借我一百兩銀子好了。我想租個小鋪子專門賣自己做的胭脂和口脂，還可以定期提供給飄香樓和怡紅院。。。”

  紅袖的性格倒還算爽利，很快就決定好了自己將來要走的路。

  而且難能可貴的是，從她選擇做胭脂口脂就已經為自己做的胭脂口脂選好了出路。

  她之所以還想租個小小的鋪子，應該是想嚐試著將生意和青樓妓院轉型，到時候可以和京城的千金小姐以及貴婦人做生意的吧。

  既然她都說了，連飄香樓的姐妹們都很認可她做的胭脂口脂，說明她做的東西確實很好，能夠讓人產生購買的欲望。

  “行，那我就再借你一百兩。”

  聽到隻需要一百兩就能全部解決問題，蕭薔歡喜的趕緊拿過一張一百兩的銀票放到紅袖的手裏。

  在她看來，凡是用銀子可以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那個，紅袖，如果你想繼續和飄香樓怡紅院做生意的話，不如就用我之前用來做藥鋪的那家鋪子好了。那家鋪子租金便宜，還離飄香樓怡紅院近。。。”

  呂娘子也是知道紅袖的胭脂口脂做的很好，見此情景趕緊開口提議道。

  “那家鋪子不行。如果用那家鋪子的話，就不能做其他的京城貴女貴夫人的生意了。如果不是富貴大街的鋪子太貴，其實把鋪子開在富貴大街最好。而且，紅袖現在不僅要自己安身立命，還要改變自己的門庭，這樣的話，她和那個高中的書生或許還有一絲機會。”

  呂娘子的話才剛落音便被蕭薔一口給拒絕了。

  而她這次故意提起朱秀玉，卻是為了試探紅袖現在對朱秀玉是個什麽樣的態度。

  “姑娘就不必笑話我了。其實，我心裏比誰都清楚，便是我就算真的改變了自己的門庭，也絕對達不到他心目中對妻子這個角色的要求的。從前終究是我太傻。。。”

  痛痛快快哭過之後的紅袖整個人就好像脫胎換骨般的大徹大悟了起來。

  確實，以朱秀玉那種想要靠裙帶關係從此平步青雲的人來說，就算紅袖贖身離開了飄香樓，還有了屬於自己的鋪子，朱秀玉也是絕對不會娶她為妻的。

  紅袖之前不過是太想改變自己的際遇，從而豪賭了一把而已。

  結果無疑是她輸了，所以現在她的夢也該醒來了。

  看來，紅袖到底還沒蠢到不可救藥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