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 是她?
作者:白禾雀      更新:2020-03-01 19:20      字數:2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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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上七日後,蕭靖一行人目睹的慘狀越來越多。

  一路上,看到的盡是被夷為平地的鎮子、慘遭屠戮以至十室九空的村莊,以及矗立著無數新墳的亂葬崗。

  失去父母的幼兒滿麵塵灰地躺在路邊苟延殘喘,失去兒女的老人幾近瘋癲地呼喚著親人的名字,還有人在親手埋葬了慘遭殺害的家人後一頭碰死在了墳旁……

  要知道,這裏距離戰爭最焦灼的地方還有幾天的路程,能跑來的不過是北胡遊騎罷了。

  此處尚且如此,那麽再往北的地方糜爛成了什麽樣子?

  蕭靖已經不敢想象了。

  進入戰區的恐懼由此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極大的工作熱情。他忙得連時間都快要忘記了,又怎會去害怕?

  一篇篇或激昂或沉痛的報道很快發回了京城,並在那裏引起了極大的反響。

  至於危險,確實也遇到過。他們曾與北胡的百人隊擦肩而過,還曾為了躲避“瑞奸”的耳目而露宿荒野,與豺狼虎豹生死搏殺。

  幸好隊伍裏有許多經驗豐富的能人。有人能伏在地上聽馬蹄聲辨認騎兵的人數和所在的方向,有人擅長化妝易容,還有人精通草原語言又長了一張胡人的臉,可以在必要的時候扮作北胡的騎士。

  如此一來,蕭靖才能囫圇地抵達這裏。

  就算這樣,護衛們也不打算讓他繼續北進了。

  “姑爺,北境凶險至極,您萬不可再以身犯險。”隨從中的領頭人拜伏在地,懇切地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眼見著胡人越來越多,我等縱然再謹慎周到也難保萬無一失。小人和兄弟們要麽是死人堆裏爬出來的廝殺漢,要麽是刀口舔血的江湖人,沒一個怕死的。但若您有個好歹,老爺和小姐定然雷霆震怒,到時我等就萬死莫贖了。”

  蕭靖麵色凝重的未置一詞。如果可能,他真的不想連累這些人,可不繼續北上的話係列報道就要半途而廢,根本沒進入戰區、沒實地考察過,又怎麽寫出振奮人心、感人肺腑的報道?難道跟新報一樣胡編濫造麽?

  沒親身經曆戰火,僅靠腦補是寫不出好稿子的!

  戰地記者是全世界最危險的工作之一,這一職業的死亡率居高不下便是因為上述的原因。

  如果他提出讓護衛們留下、自己獨自離開,人家也不會同意,肯定還是會執行家主的命令跟在他的身邊。

  如果蕭靖偷偷跑掉,這些人一定會急瘋,在四處尋找他的時候也會付出巨大的代價。

  到底該如何是好?

  正在他左右為難的時候,有人把一封信送到了他的手中。

  信是從瑞都送來的。

  蕭靖展開信,越讀眉頭就鎖得越緊。臉色數變後,他猛地一拍大腿,將信交給了麵前那人,沉聲道:“足下且看看吧,看來這一遭我們是走也要走,不走也要走了。”

  隨從接過信一看,臉上也是勃然變色。待看完後,他又大笑出聲道:“姑爺說得是,即便前麵是刀山火海,咱也得闖上一遭。小人還是盡量護得姑爺周全,萬一差事沒辦好,我等也死在北方便是,那就算對老爺有個交待了。”

  說罷,他大踏步走了出去,似是要去向所有同伴分說此事。

  蕭靖拿起桌上的信,將它的一角放在了燭火上,又看著它在地上緩緩燒成了灰燼。

  信中的話讓人坐立難安:在京城,主和派占了上風!

  一些被北胡人的鐵蹄嚇破了膽的朝臣力主和議,他們甚至在前幾天的朝會上製造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波。

  若光是這樣也沒什麽,言和不管怎麽說也是選項之一,如果這些人是真心為了天下和國家計,由他們出麵與北胡簽訂一個小有讓步但不算屈辱的盟約也是可以接受的。

  不過,所謂的主和派並不是真的主和,而是徹頭徹尾的投降派!

  比如他們提出,要向北胡割讓北方的數個州郡以換取和平。

  聽上去這並不傷筋動骨,反正大瑞的領土十分廣闊,這些地方相對總體來說不過是貧瘠的一隅之地;可是,假如此事成真,那麽整個北方將門戶洞開,在北胡人得隴望蜀的需索下,整個大瑞將再無一天寧日。

  再者,這樣的提議又將在邊關頂風冒雪奮戰了數十年的幾代將士置於何地?

  所謂的主和派還提出,所有在上述“預備割讓”地區的大瑞軍隊主動撤出,以示和平的誠意。

  這就更加不可理喻了。陸衝麾下如狼似虎的北胡騎兵才不會在意什麽誠意,這樣的退讓隻會被他們視為軟弱可欺,繼而毫無顧忌地蹂躪已失去戰意的大瑞將士。

  換言之,這是徹底拋棄了那些地方的軍人和百姓!

  蕭靖看到如此無恥的“議和條件”都會熱血上腦,更遑論他身邊的那些血性漢子!

  “割地而賂秦”,何時才是個頭?

  大瑞雖弱,卻也不能任由她的兒女這般任人宰割!

  或許直到此時,蕭靖的護衛們才真正明白了姑爺此行的目的。

  第二天,隊伍再次踏上征程。

  有驚無險的又走了兩天,眾人於正午時分停留在一處矮山上歇腳。

  剛剛安頓下來的蕭靖還沒吃上一口熱飯,就有下屬急匆匆趕來,說西邊的大道上發現了近百的北胡人,讓所有人暫避鋒芒。

  早就習慣了這情況的他悄然伏在了山坡上,隻從草叢間悄悄探出頭,窺視著下麵的情況。

  不多時,遠處走來了一大群人。

  其中有不少北胡軍士,但更多的則是大瑞的百姓。這在眼下是很尋常的事,入侵的北胡人一直在大肆擄掠人口,將他們運到草原或其它的什麽地方充作奴隸。

  每次路上遇到,蕭靖都會看一下情況。如果隻有小股胡人,就帶人消滅了他們,解救被捉住的大瑞百姓。

  到了今天,獲救的無辜平民已不下百人。

  蕭靖的目光不斷掃視著人群。自己這點人衝下去很可能寡不敵眾,但他又不想見死不救,便以這樣的方式尋找著可能的勝機。

  某個瞬間,他忽然愣住了。

  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了蕭靖的眼簾。

  怎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