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九章 鏡報的反擊
作者:白禾雀      更新:2020-03-01 19:20      字數: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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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伯銳為什麽問起夏家的事?

  他想在蕭靖的心中埋下一顆種子。至於以後如何,他還有很大的操作空間,不必急在一時。

  同時,他點到即止的態度也是顯而易見的。話說得太多容易讓人心生逆反,不多不少卻正中痛處的話語才剛剛好。

  蕭靖輕輕歎了口氣。

  堡壘最容易從內部攻破。皇室與夏家的角力持續了近兩百年,彼此可謂互有攻守,雙方都在尋找著可以借力的地方,以期在必要時死死壓製對方,甚至永絕後患。

  夏家固然沒有謀反的意思,但為了自保,也必須有魚死網破的能力。

  無論自己多麽不願,卻還是卷到了這場無休止的鬥爭中……生活終於要對我這條鹹魚動手了麽?

  他可以當陳伯銳今日的話是耳邊風。但是,人家既然有了把你當做棋子的心思,那麽你的一舉一動勢必在對方的眼皮底下。

  任何故事裏,領盒飯最快的永遠是首鼠兩端的人。作為夏家的女婿,蕭靖別無選擇,隻能和夏家站在一起。

  可是,如果他冷淡地對待陳伯銳的試探,那麽他就冒犯了皇帝的威嚴,也失去了作為棋子的價值。

  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夏家都是朕的臣子,何況你一個贅婿?

  帝王的力量是無比強大的。陳伯銳有無數種方法對付他,他的生死不過是人家一念之間的事。

  到時,蕭靖休想再有什麽理想抱負,隻能忐忑的在夏家羽翼的庇護下苟活下去。

  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啊。

  現在蕭靖明白在暗處保護他的夏家人為什麽在危急時刻沒有現身了。

  有皇帝的人在,夏家的人不會貿然出手。萬一搶先救人激怒了陳伯銳,姑爺那邊反而會變成死局,那就得不償失了。

  到底該怎麽辦呢?

  蕭靖瞪著眼睛思考著。盡管一夜沒睡,但此刻的他沒有絲毫的睡意……

  大牢外麵的世界一如往常。

  如果說今天有什麽不同,那就是當第一縷陽光灑在街道上的時候,鏡報的反擊也正式開始了。

  這些天詭譎的氣氛為報紙蒙上了一層陰影。除了讀者減少了一些,部分比較敏感的人甚至停掉了自家店鋪的報紙銷售,隻為觀望一下形式,以免惹禍上身。

  在這樣的環境下,鏡報又一次脫銷了!

  街頭巷尾幾乎到處有人拿著報紙嘖嘖稱奇。今天的鏡報居然用了好幾個版麵的篇幅做一件事:抨擊新報!

  兩家主流報紙之間的直接交鋒可是讀者們從來沒看過的西洋景!

  “據記者調查,南崗縣占地一案並非部分媒體此前所報道的‘鄉民主動將田產托在謝舉人名下’,而是地方豪紳巧取豪奪,以權勢逼迫的結果。”

  “豐寧縣的趙屠戶家業殷實,仗著手下養著的潑皮無賴數十人橫行一方,連官府都不放在眼中。十年來其惡行無數,光是犯下的人命案就有三起,當地百姓敢怒不敢言。

  日前,有媒體稱其為鋪路架橋、造福一方的楷模,但頗具諷刺意味的是,就在上月還有因趙屠戶煎迫而流落他鄉的婦人投繯自盡,隻留下了幾歲的幼子……”

  鏡報沒有指名道姓地說出新報的名字,但一篇篇報道都是針對新報曾報道過的事進行的重複調查,得出的結論卻與新報有著天壤之別。

  “真是奇怪也哉。”一個儒生放下報紙,若有所思地道:“兩張報紙對同一件事的說法全然不同,到底該信誰的?”

  他的同伴搖頭晃腦地道:“小弟平日裏是更喜歡新報的。但這次鏡報言之鑿鑿,將每件事的來龍去脈都寫得一清二楚,前前後後的說法比之新報更加禁得起推敲……哎,且看看吧,以前你我都曾斥責鏡報逐利,現在看來,它至少沒有見利忘義……”

  日常有看報紙習慣的人基本都參與到了這場爭論中,無論讀者們支持的是哪一方。

  隨著討論的發酵,越來越多的事大白於天下,報上提及的很多東西也得到了人們的印證,批判新報的聲音愈發大了起來:

  “新報比鏡報來得有趣,可誰知都是胡編濫造的,既然這樣我還不如去看話本咧。”

  “好好的報紙竟然為他人文過飾非,用一些騙人的假話來欺騙讀者,真是讓人大失所望。”

  “可悲可歎啊,信口雌黃之輩居然大言不慚地誇誇其談,信義的敗壞竟到了這般地步麽?”

  鏡報赤果果地打了新報的臉。世人這才知道:不光是小報,聲名在外的新報也會做些見不得人的苟且之事,也會被人指使著為虎作倀。

  不負責任的媒體必然會失去公信力。一旦別人不再相信它上麵的話了,那麽它就和一張廁紙差不多了。

  當天下午,牢裏的蕭靖就收到了這個讓他有些意外的消息。

  聽聞此事後,他先是沉默了半晌,而後又縱聲長笑,許久都不曾停歇……

  女人果決起來,比他這男人還要強上幾分啊。

  此後不多時,就有刑部官員來到了大牢裏很是客氣地將他放了出去。來人滿口的歉意,說什麽誤抓了好人,事情已經查實了,你和百仙教確無勾結等等。

  蕭靖明白,這些都是場麵話。是有人想做個順水人情好讓自己感恩戴德,否則他指不定還要在牢裏待到什麽時候。

  既然獲釋了,那就回家吧。

  出了大門,夏家的馬車已經等在了外麵。一路顛簸著回到家,夏鴻瀚並沒有多說什麽,倒是在廊下候了快兩個時辰的夏晗雪不顧懷著身孕,如乳燕投林般撲到了他的懷中。

  “夫君……”雪兒將臉埋在他的胸前,哽咽著似是有千言萬語要說;不過,她到最後也是隻輕輕抬起頭,紅著眼睛理了理頭發,輕聲道:“您回來了就好。”

  多麽惹人憐惜的姑娘!

  她認為自己已是蕭家的女主人,不再是那個待字閨中、可以在人前想笑就笑、笑哭就哭的小姑娘了,凡事都要有分寸才行。

  可是,蕭靖不想看到她故作堅強的樣子。

  懷孕的女人本就敏感脆弱,這些天她又頂著莫大的壓力,心中一定有滿腹的委屈,這些苦澀難道要她一個女孩子自己生生地憋回去?

  男兒的肩膀和胸膛本就屬於心愛的女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