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夜會
作者:白禾雀      更新:2020-03-01 19:20      字數:2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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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原之行比想象的順利得多,至少在旅途上是這樣。不僅各州府極其配合,道路也出奇的好走,蕭靖一路上隻當是在遊山玩水,居然在縱情山水間慢慢忘記了此行可能的危險。

  更好的消息是,雙方約定的地點並非車舍裏部所在地,而是從邊境北上前行約五十裏的一處湖泊。

  隻要不用去車舍裏,蕭靖的心情就是愉悅的。誰都不喜歡身陷重圍,這個位置至少還能得到邊軍的照應,隻是曹馳所在的地方離這裏太遠,無緣和他見麵罷了。

  半個月後的某個夜裏。

  蕭靖正在燭光下夜讀。按理說他這種品級的人不可能有單獨的住處,但在隨行家人和葛大人的照料下,他還真的沒在住行上吃過什麽苦頭。

  有個隨扈走進來附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麽。蕭靖蹙著眉問了一句,那人也隻是搖頭。

  抬頭想了想,蕭靖把書放到了矮桌上,笑道:“客人來了,咱們就去會會他!”

  今夜的月光很足,即便身在樹林裏也能看清人的容貌,大老遠就能看到有個胡人打扮的家夥正站在林子中央的空地上。

  當年輕的公子走到麵前,他撫胸施禮道:“公子,我家主人有話帶給您。”

  蕭靖道:“你主人是誰就不用說了,咱們心裏都有數。她有什麽要說的?”

  胡人恭敬地道:“主人說,公子若執意要北上,應該是有了自保的手段,她不會攔著。不過,想取您性命的並非隻有陸衝,您還要多多留意才好。”

  蕭靖點點頭,笑道:“知道了,替我謝謝你的主人。蕭某不是泥捏的,想要我的命?光有膽量可不夠呢。”

  說著,他就像早就知道對方要拜訪似的掏出一封信遞給那人道:“請她多注意身體,凡事不要過於操切,很多事將來有得是機會做,但若搞壞了身子,就萬事皆休了。”

  胡人心領神會的在接過信的同時又塞給他一封信,嘴上道:“多謝公子,小人一定把話帶到。”

  蕭靖背著手望著天上的明月,緩緩地道:“順便轉告你的主人,就說蕭公子說了,北胡現在已是虎狼窩子,絕非久留之所。她不想讓草原上的人受苦受難是好的,但若事不可為,也要有壯士斷腕的決心,要知道映月公主比起陸衝這個大汗來其實什麽都不是……如果她累了,報社裏還有她的一席之地,蕭某隨時歡迎她南歸。”

  胡人又是一禮,道:“多謝公子的美意,小人這便走了。”

  蕭靖拱拱手,目送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營帳,他打開了信。

  好久沒看到這有些特別的字體了啊。

  報社的姑娘們都寫得一手好字,蕭靖這個社長的字隻能排在倒數第二,倒數第一當然是從小就沒好好練字的邵寧。

  而在所有人之中,陸珊珊的書法自成一體。她的字體既有女兒家的娟秀,又有稍偏剛硬還略帶殺伐之氣的勾劃,兩種看似不太可能同時出現的特質竟然一起在她的字上顯現了。

  或許隻有她這樣一個時而麵不改色地提刀殺人,時而溫婉嫻靜如大家閨秀的“怪人”才能有這樣的書法。

  比起托人帶的話,陸珊珊在信裏的用詞就要直白得多了:

  “蕭大社長一向惜命怕死,既然敢舍下嬌妻跑到危機四伏的草原上,就一定有所依仗,不會在出使時有性命之憂,小女子便不再多言了。

  隻是,讓你去見陸衝不過是借刀殺人之計,萬一計不成,有人可能會赤膊上陣,到時才是事關生死的關頭,還請小心為上。

  父汗的事想來也隻能是陸衝做的,但他卻抵死不認,我也沒看出半點端倪。王庭諸部中已有人倒向了陸衝,也有仍舊心懷不滿的,陸衝想要一統諸部、收攏人心尚需時日,一時半刻間他還無法對南朝動手。

  不過,此人滿是狼子野心,雖一時沒有南犯之力,但最晚三年後必將大舉南侵,屆時天下定然生靈塗炭、戰火綿延,再無一日安寧。

  蕭社長若不願摻這渾水,大可與佳人定居江南,就算北方糜爛,也不至有性命之憂……”

  有細心的叮嚀,有諷刺和挖苦,倒像是她一貫的作風。隻是,這些軍國大事你和我說什麽?局勢如何朝廷自有研判,我就一個開報社的,頂多就是發文提醒一下醉生夢死的世人,難道還能到禦前進言不成?

  陸珊珊要把報仇和抵禦陸衝侵蝕的重擔扛在肩頭,身邊再沒有人可以說心裏話,更沒有人可以撒嬌……莫劼汗死後,她真的很孤單啊。

  至於信中說的搬到江南去隱居什麽的,蕭靖確實有這個理想,隻是得等到功成身退才行。

  想了想,他在燭光的映照下奮筆疾書地寫了一封信交給下屬,沉聲道:“速速送去京城,不得耽擱!”

  浦化鎮。

  董小雅站在院門前,麵容肅穆。

  兩扇門中的一扇被手斧劈了個大洞,大晚上的看上去甚是駭人。事情就發生在兩個時辰前,有個看著像路人的家夥突然暴起砍門,若不是負責保護報社的夏家侍衛及時出現,天知道那家夥會不會傷了裏麵的人。

  行凶者已被押送官府了,那人隻是說什麽鏡報敗壞文風、禍亂天下,他是激於義憤才動了手,並沒有其它的什麽動機。

  誰會信這種鬼話啊。

  事實上,自打蕭靖出發,類似的事就沒停過。有人往院子裏扔爆竹差點炸到人,有人鬼鬼祟祟的在附近徘徊、東張西望,甚至小遠出門玩都有幾個揮之不去的影子遠遠墜著。若不是他機靈找機會跑了回來,說不定就被人擄走了。

  更讓人看不懂的是眼下的形勢。

  潘飛宇的報紙用極大的版麵報道了使團的事。報上盛讚了出使的決定,還特意做了係列報道,剖析了大瑞與北胡的關係,將風頭全都搶走了。

  相比之下,鏡報則低調得多。出使的事隻在頭版占了一個很小的篇幅,後續的報道也不多,似乎根本就沒關注過這事。

  公子到底想幹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