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湊數的應聘者
作者:白禾雀      更新:2020-03-01 19:17      字數:3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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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靖忽然覺得自己不是麵試官,而是才藝選秀節目的評委。

  自打招聘開始,這是第四個應聘者。前麵三個一個比一個無厘頭,俗話說事不過三,他原本指望著這人能好些,誰知道來的仍然是個奇怪的家夥。

  四人麵麵相覷。這小子怎麽看都是個自幼習武的猛男,要不也練不出這副身板。可是,這裏是報社招聘,又不是軍隊招兵,這個渾身上下看不出半點書卷氣的孩子真的沒問題麽?

  人不可貌相,還是看看再說吧!

  蕭靖定了定神,道:“這位小哥,還沒請教尊姓大名?”

  年輕人咧嘴一笑,道:“不敢,俺叫曹馳。你就是蕭靖吧?”

  蕭靖客客氣氣地道:“正是在下。”

  曹馳仔細端詳著他。那一對小眼睛上上下下地不停巡睃,直看到蕭靖渾身發毛,他才道:“別人都說蕭社長不僅才華橫溢,而且俊朗不凡;可是,俺沒覺得有何特別的哇?不就是一個鼻子兩隻眼睛一張嘴,跟尋常人一樣麽?”

  蕭靖當場石化。秦子芊鼓起腮幫又漲紅了臉,過了一會,實在忍不住的她幹脆把頭背到了一邊,一雙削肩不停聳動著。

  她最喜歡看蕭靖吃癟了!

  蕭靖深吸了口氣,才麵帶微笑地道:“曹小哥說笑了。敢問,你是怎麽知道鏡報的?平時讀的報紙多嗎?”

  曹馳嘿嘿兩聲道:“平時俺就特別喜歡鏡報。什麽娛樂版啊、社會與法版啊,上麵有好多好玩的事,每次爹看報紙的時候,俺都會讓他多念上幾遍……”

  什麽?

  蕭靖連忙打斷了滔滔不絕的曹馳:“小兄弟,你不是看報紙,是聽人讀報紙?”

  曹馳把頭點得像小雞啄米:“是啊!”

  蕭靖試探地道:“那,你不識字嘍?”

  曹馳哈哈大笑道:“蕭社長也太看不起人了。不識字,誰敢來報社找活計啊?”

  旁邊的一張書案上有準備好的紙筆,他大踏步地走了過去,提起筆來非常利索地在紙上寫下了兩個大字。

  滿心好奇的蕭靖離開座位過去一看,差點眼前一黑暈倒在地。

  蕭靖小時候跟爺爺練過毛筆字,所以他的書法即便放到這個時代也算是可以接受的水平。而眼前的“曹馳”二字呢?簡直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這樣的字拿給隨便哪個教書先生看看,人家唯一能做的事就是“保證不打死你”吧!

  一臉瀑布汗的蕭靖晃晃悠悠地回到了座位。另外三位麵試官也按捺不住湊過去看了看,結果無不目瞪口呆。連喜歡取笑蕭靖的秦子芊,都在滿臉同情地望著他。

  蕭靖無力地問道:“曹小哥還會寫別的字麽?”

  曹馳不好意思地道:“不會了。”

  這孩子倒誠實!

  蕭靖捂著臉運了半天氣,方才道:“小哥,報社招收的是編輯和記者。要做這兩項工作,最重要的就是識字,我們的招聘啟事上也寫了。你隻識得自己的名字,這可不行的。”

  曹馳非但沒有失望,反而有些竊喜。他搔了搔頭,又道:“那,也可以學呀?師傅和娘都說,俺學東西可快啦!隻要蕭社長肯收下俺,不出三個月,報社就又多了一員幹將!”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我找的是稍加培訓就能上崗的人才,要從識字開始教你的話,我還不如從浦化鎮找幾個上過“林間大學堂”的年輕人當實習生呢!

  “報社急用人,恐怕等不了那麽久。”蕭靖耐著性子道:“小哥還是另尋高就吧,舞文弄墨的真不適合你。”

  說罷,他又微笑道:“剛才聽你說起‘師傅’,可是練過武藝麽?”

  “你這人還真是機靈,這都被你看出來了!”一聽到“武藝”二字,曹馳頓時兩眼放光:“俺生下來便落了病根,爹娘為了讓俺打磨身子,四歲就給俺請了十裏八鄉最有名的武師。到今天,俺都練了十多年啦!”

  剛才還吃吃地請蕭靖收下自己的曹馳一說起習武,就把報社招聘這事丟到九霄雲外去了。他眉飛色舞地講了好久,雖然顛三倒四的沒什麽邏輯,蕭靖還是聽出了一些端倪:原來,他爹娘怕他侍勇無禮、不服管束,將來會惹是生非闖下禍事,又從某些渠道聽說鏡報掙了好幾筆大錢,覺得這是個不錯的出路,就逼著他來參加麵試了。

  說到高興處,曹馳大步走向院子的角落,抱起了一個破磨盤。

  這磨盤的曆史誰都說不清。蕭靖搬進院子時,一部分埋入土中的它就已經在那裏沉睡了不知多久。蕭靖數次想把它請出去,可這玩意得他和邵寧兩個人才能搬得動,光是想想就覺得好辛苦。工作本就很累的他幹脆偷了個懶:反正也不礙事,就在那裏放著吧!

  待看到曹馳輕輕鬆鬆地抱起磨盤,他的下巴差點砸到地上。

  就算這個磨盤不大,目測著也得有近二百斤。

  飲水機的大桶一個有三十七、八斤,沒做過力量訓練的成年男子抱起來都要用些力氣,這磨盤可足足有五個水桶那麽重啊!

  蕭靖的腦海中瞬間閃過了一大串名字:關羽、李元霸、羅士信、裴元慶……以前他還以為所有的“天生神力”都是小說家的演繹,這會他才明白:在人傑地靈的中華大地上,不管朝代叫什麽,這樣的奇人是永遠少不了的!

  當然,就算各朝代的“一斤”所代表的實際重量不同,那些動輒“舉起幾千斤”的案例,也應該是純粹的藝術誇張。

  回過神來的蕭靖不禁讚歎道:“小哥神力,蕭某佩服。”

  得到蕭靖的認可,曹馳很是興奮。他輕輕地把磨盤放在了地上,沒發出半點聲音;又隨口說了幾件得意的往事,他的臉忽然被一層愁雲籠住了,整個人也蔫了下來。

  善於察言觀色的蕭靖瞥了他一眼,道:“小哥在煩惱什麽?可是因為家裏不讓你練武麽?”

  曹馳奇道:“蕭社長,你怎麽連俺在想什麽都知道?”

  廢話,剛才你都說個八九不離十了好吧?

  蕭靖清了清嗓子道:“每個人都有適合自己的路,讓你從文也確實是強人所難。這樣,蕭某修書一封為你說說情,你拿回去給你的父母。他們若是肯放你一馬,自然最好;他們若不肯讓你習武,那在下也幫你盡了力。怎麽樣?”

  曹馳喜道:“這個主意好。我爹可喜歡鏡報了,若是蕭大哥寫信,說不定他會聽。嘿嘿,如果此事能成,那俺就欠你一個天大的人情啦!”

  這孩子雖是個直腸子,倒也不傻。看到蕭靖很願意幫忙,馬上就叫起大哥來了。

  看著他那喜形於色的模樣,蕭靖無奈地道:“我也隻是試試,你別抱太大希望。一看你明明不願意卻還聽了娘的話過來麵試,就知道你是個孝順孩子。就算不行,也千萬不要忤逆父母。”

  “這個俺省得,蕭大哥放心吧!”曹馳憨笑道:“無論怎樣,俺都承大哥的情!”

  蕭靖輕歎一聲,低下頭奮筆疾書起來。不一會,一封信便寫就了。

  他把信遞了過去,曹馳視若珍寶地用雙手接過,道:“謝謝蕭大哥!那,俺先回去啦!”

  蕭靖對著他蹦蹦跳跳的背影苦笑著搖了搖頭。

  不是他橫挑鼻子豎挑眼。即便是千金買馬骨,這“骨”也得差不多點才行,至少不能是個大字不識又被父母強迫著來混日子的。

  雖然不知道自己的預感是否準確,但蕭靖總覺得曹馳很不簡單。

  能請武師來教孩子的家庭,家境一定不會差。可是,如果真的讓曹馳當了編輯記者或者懵懵懂懂地繼承家業當個富家翁,那才是毀了他。

  算了,這是人家的家事,我給寫封信就仁至義盡了,還瞎操個什麽心!

  蕭靖正在大發感慨,董小雅忽然走到他身邊道:“公子,奴家在這裏可能不太合適。要不,奴家先回避,你帶著邵公子和秦姐姐麵試吧。”

  “怎麽,聽了宋公子的一番話就要撂挑子?”蕭靖似笑非笑地道:“這不像小雅的風格嘛。”

  董小雅平靜地道:“既然有人在意男女之別,奴家自不能因此誤了公子的大事。”

  蕭靖大笑道:“管他們呢?咱們報社才不慣這個毛病!愛來來,不來就走,還求著他們不成?你沒看我都沒挽留那個宋公子麽?”

  他起身走得離董小雅近了些,柔聲道:“不能接受女麵試官的,就能接受和女人共事了?他自己說沒問題,我看卻未必。與其將來鬧得不愉快,還不如好聚好散!你和玉弦、子芊是報社裏最優秀的編輯、記者,為了迂腐不化的書生放棄你們這些棟梁之才?嗬嗬,這種蠢事本公子才不幹呢!”

  董小雅的眼睛有些發紅。她垂下頭道:“謝謝公子,小雅明白了。”

  說罷,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可能是捕捉到了蕭靖不放心的目光,她輕輕點了下頭,繼而甜甜一笑。

  蕭靖正想叫潘飛宇喊下一位進來,牆外的一聲怒吼就把他嚇了一跳。

  “你到底跟不跟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