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現在無論林總如何後悔曾經的所作所為，林真已經不在人世，說什麽都是徒勞的。

  宋晚薇心中也感到悲痛，她說道：“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林總你盡管說。”

  林總搖搖頭：“是真真說想讓你過來，但是不想讓你看到他現在的樣子。”

  通過林總的描述，宋晚薇也能夠想象林真說這些話時的語氣。

  “他還說了，不想像其他人那樣，辦一場沒有多少人在意的葬禮。他之前在國外到處遊曆的時候，很羨慕海葬的形式，所以自己也想那麽辦。”林總說道：“以前我總是這也不讓那也不讓，這是他一輩子最後一個願望，我說什麽都要滿足他。”

  宋晚薇點點頭：“既然是他希望的，那就這樣辦也不錯。”

  “我打算在豐市給他立一個衣冠塚，也好讓我能去看看他……”林總擦了擦眼淚，歎了口氣，說道：“晚薇，你先下樓去吧，這裏我一個人慢慢收拾就行了。”

  宋晚薇知道林總現在的心情，林真剛走，他的房間處處都透露著林真生活的氣息，這恐怕是林總最後一次離林真這樣近了，所以想要好好獨處一下。

  宋晚薇下樓時，看見趙阿姨正站在樓梯中間抹眼淚。

  看見宋晚薇出來，她連忙走過來問道：“林總她怎麽樣，有沒有什麽反常？”

  “她看上去很傷心，但是這也是人之常情。”宋晚薇說道。

  趙阿姨點點頭：“林總一直都對少爺很好，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但是最終還是……”

  兩人相對無言一陣，一起回到客廳，打開電視，屋子裏終於有了點動靜，卻顯得更加沉寂了。

  天快黑的時候，林總終於出來了。

  她說道：“東西都已經打包好了，明天我就讓人過來搬走。”

  宋晚薇這才想起之前有人在搬東西的事情，於是順口問道：“林總，您是要從這裏搬走嗎？”

  “嗯。”林總點點頭：“本來我想把這個住處留住，畢竟真真在這裏住得最久……但是後來我又改主意了，真真臨走的時候，讓我不要記掛他太久，最好快點忘了他。雖然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如果我始終走不出去，他也不會安心的吧。”

  原來是這個原因。

  宋晚薇心中沉沉的，頭一次感覺到語言是這麽蒼白，她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但是客房還沒有收拾，晚薇，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就先住在這裏，住多久都可以。”林總說道：“海葬的事情，我願意跟我一起去嗎？”

  宋晚薇立刻應下來：“當然願意。”

  她也想送林真一程，同時也擔心林總一個人去異地他鄉，她現在傷心過度，要是在外地出了什麽狀況可就不妙了。

  林真的成長並不順利，長大一點之後，更是沒幾個朋友。即便是有，也都是在旅途中結識的朋友，分別之後就淡了。

  這麽看來，他真的是一個非常孤獨的人。

  一想到這些，宋晚薇心裏就很不好受。同時也不斷回想自己曾經和林真相處的時光，反思自己有沒有給林真帶去一些歡樂的日子，讓他感受到一些溫暖。

  按照林真的遺願，林總沒有舉行葬禮，隻是在豐市一處安靜的陵園裏給他立了一座衣冠塚，大理石碑上貼著他在旅途中拍下來的照片。

  他應該是不喜歡拍照片的，因為他始終認為自己時日無多，在世上留下再多的痕跡也沒有用，反而給或者的人心裏添堵。所以衣冠塚上的照片，都是從被人拍的和他的合照上截取下來的。

  照片上的林真笑得很開心，應該是因為在旅途中過得很快樂，還結識了新朋友。

  宋晚薇沒有見過這張照片，對林真的記憶就停留在上次她離開之前，骨瘦如柴、麵色如紙的模樣，倒是有些記不起他鮮活的樣子了。

  林總摸了摸林真的照片，一言不發。

  很快，她們就一起前往一個北歐國家，找到了那片林真所說的海。

  夏日的北歐白晝是很長的，所以她們必須很早就起來，趕在日出進行海葬。

  事先跟船長溝通好之後，兩人在日出前乘船來到了平靜的海麵中間。

  船停下不久，太陽就從天邊冒頭了，陽光灑在海麵上，像是一片碎金。

  林總抱著林真的骨灰盒，走到了船邊。

  宋晚薇在一旁扶著她，兩人一起看了一會兒日出之後，宋晚薇說：“時間差不多了。”

  林總這才回過神來，然後低頭愣愣地看著骨灰盒，指甲扣緊，像是不願意鬆手一樣。

  宋晚薇知道，林總這是在珍惜她和林真相處的最後一點時光。

  看著此情此景，宋晚薇也不由得濕了眼眶。

  “林總，該放手了。”宋晚薇說道。

  不知過了多久，林總才慢慢打開盒子，一點一點講粉末灑在海麵。

  周圍一片寂靜，船的發動機早已停下，自由地漂在海麵上，船長這時也離開駕駛艙，站在不遠處，雙手畫了個十字，在低聲念叨著什麽，或許是在為逝者祈禱。

  終於，盒子慢慢見底了。

  林總的表情有些崩潰，腳下也有些不穩。

  宋晚薇立刻將林總往船裏麵帶，然後讓她坐下休息一會兒。

  “他真的離開我了，晚薇。”林總的眼睛和鼻尖都是通紅的，很快變得泣不成聲：“他離開我了。”

  宋晚薇也忍不住流下淚水來。

  她隻是和林真相處了一段時間，都如此傷心，更不用說林總了。

  “林真再也不會被病痛折磨了，而且完成了海葬的夙願，他應該很高興吧。”宋晚薇安慰道。

  回答她的是林總的哭泣聲。

  兩人在北歐逗留了幾日，一是林總想多留一陣，陪陪林真，另外宋晚薇也覺得讓林總留下來看看北歐的風景，或許能夠稍微紓解心情。

  但是林總的公司總是離不得她的，宋晚薇也接到了一個電話。

  “讓我去當一日導師？”宋晚薇接到了一個老同學的電話，說是自己開了一個烹飪班，請宋晚薇幫忙去客串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