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景川身首異處。

  誠帝目睹了這一切，他內心翻湧，惡心的想吐。

  周遭的廝殺仿佛在一刹那靜止，誠帝大腦空白了太久，暈厥過去之前，他死死的掐著公公的手道：“把殷離找來，朕要見他。”

  冊封太子的大典之上，發生了如此血腥的一幕，眾臣恐慌，逃竄，後宮的妃嬪們也尖叫連連。

  流言蜚語就像長了翅膀，在最短的時間內，蔓延到了京都的每一個角落，百姓也慌慌張張的往京城外逃，生怕皇宮內的這場屠殺殃及到自己。

  鳳雲國京都，皇宮，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

  誠帝被人抬去了內宮，太醫們竭盡全力才拉回來他半條命，卻也無力回天，最多支撐一兩個時辰。

  祁景毅就被誠帝的暗衛保護著，也在內宮，聽見太醫的話，祁景毅漂亮的眼睛眨了眨，泛著淚光，嘴一癟，就想哭。

  公公按著祁景毅的肩膀，“太子殿下，不能哭。”

  祁景毅鄭重的點點頭，把淚水生生給忍了回去。

  他略微稚嫩的聲音響起，“求求你們救救我父皇。”

  太醫院院首，顫顫巍巍道：“太子殿下，老臣盡力了，可以為皇上和……和慎王，準備後事了。”

  國喪，讓一個十歲的小孩兒全力操辦，實屬不易。

  祁景毅沉默著，長長的眼睫毛下垂，遮住了他臉上哀傷的神情。

  “太子殿下，您的母妃林晚求見。”公公通傳。

  一聽說自己娘親從皇家園林的寺廟出來了，祁景毅小臉上登時多了點光，眸子也變得亮晶晶的，那種十來歲的孩子才會有的活潑勁兒他也有，邁開步子歡快的就衝出了內宮，將林晚牽著走了進來。

  林晚早年確實是青樓的花魁，不過是歌姬，賣藝不賣身。

  遇見誠帝後，和誠帝墜入愛河，有了身孕才提出讓誠帝娶她，給她一個家室的要求。

  可誠帝說出自己真實的身份，封林晚為晚嬪，接進宮裏，卻被各大臣彈劾，讓誠帝賜死晚嬪的奏章跟雪花一樣，洋洋灑灑。

  後來，晚嬪沒公開自己有身孕的消息，主動請纓離開了皇宮，遠離了紛爭。

  這些年也沒再和誠帝說過一句話。

  再見，已經物是人非。

  她雖然已經剃度出家，可不難從她那張臉上看出，當初是何等的風華絕代。

  “晚嬪娘娘……”公公比劃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林晚跟著他去誠帝龍床前。

  晚嬪溫溫柔柔的笑了笑，“貧尼晚殊。”

  言簡意賅四個字，就把和皇室的關係斬斷的幹幹淨淨。

  “娘親，太醫說父皇他……撐不住了，我該怎麽做？”

  祁景毅極其依賴林晚，問完後就露出期待的小眼神等著林晚給他答案。

  這時，床上的誠帝悠悠轉醒。

  太醫急忙給誠帝把枕頭墊高，誠帝眨眼好多次，眼前模糊的人群才漸漸清晰。

  他看見林晚牽著祁景毅的手，在他一步之遙的地方。

  世事無常。

  他也不曾預料到，朝堂風雲變幻，玩弄人心最終的贏家是殷離？

  “景毅，你過來。”誠帝平心靜氣的說。

  林晚摸了摸祁景毅的腦袋，鬆開了牽著祁景毅的手。

  這個孩子，到底是誠帝的孩子，皇室的血脈。

  她餘光看見誠帝痛苦的樣子生出了幾分不忍心，年輕時肆意愛過的人，如今淒慘無比。

  作為一個母親，她不能阻止孩子有更好的前程，縱使她出家多年，也該回來見誠帝最後一次，送他一程。

  “冊封大典毀了，那就不要冊封大典了，傳位詔書朕準備好了，傳國玉璽也交付於你，朕希望你，好好跟著那個大哥哥學習治國。”誠帝摸著祁景毅的手，苦口婆心的說道。

  祁景毅好奇，“哪個大哥哥？”

  誠帝渾濁的視線朝著內宮門口的方向看了看，“殷離，別躲了，進來。”

  本來藏身於房梁之上要找穆婉寧的殷離，聽見這句話後，也不再隱藏，縱身一躍，倏然出現在了內宮。

  空氣靜默的可怕，他吸引了所有人詫異的目光。

  “臣見過皇上。”殷離禮節性的向誠帝行禮。

  誠帝抬手，揉了揉自己發燙的眼皮子，淺笑一聲，“這些虛禮免了吧，朕已經知道你的身份了。”

  殷離若有所思的看誠帝，尾音上揚，“哦？皇上不如說說看，讓我看看是對是錯？”

  “你是前朝的皇子吧，費盡心思潛藏在祁景玨和祁景川之間，為的就是讓他們兄弟反目，朝堂大亂，祁家江山無人繼承，對嗎？”誠帝悠悠歎一口氣。

  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光普照，此刻，他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呼吸都順暢了不少。

  “但你機關算盡，聰明反被聰明誤。”誠帝眉毛挑了挑，“朕撐不了多久，隻有一件事交給你做。”

  殷離臉上殺意騰騰，若不是還沒找到穆婉寧，他定然毀了這裏！

  他不是一個粗心的人，昨天夜裏剛好發燒，可能是連日以來太疲累的緣故，夜裏他又睡在穆婉寧身邊，所以睡得沉。

  睜眼時，穆婉寧已經不見了。

  在這皇宮中，能悄無聲息藏起來一個人，除了誠帝，他想不到別人。

  “皇上又怎麽可以肯定，你的要求我會答應？”殷離玩味的反問。

  “穆婉寧在朕的手裏。”誠帝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這句話讓平靜的殷離，額前青筋突突突跳了起來。

  他一個箭步上前，大手刹那間就遏製住了誠帝的脖子，捏的誠帝呼吸都不順暢起來。

  “我死了，穆婉寧也得死，你考慮清楚。”誠帝威脅殷離。

  殷離手上力道鬆了鬆，他眼神陰鷙無比，“你若敢動穆婉寧一根汗毛，我讓整個皇宮的人給她陪葬！”

  “你能做出這種事朕也不奇怪，所以朕和你在商量。”

  殷離不想和誠帝廢話，更不想虛與委蛇，她言簡意賅的問，“穆婉寧在哪？”

  誠帝不答反問，“告訴朕你到底是誰，朕再回答你。”

  “我是當年先帝最小的兒子。”殷離道。

  要不是因為誠帝謀權篡位，他又怎麽會失去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