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帝眼睛閃過一抹光亮，還以為祁景川憤怒過後就想明白了，也大徹大悟了，他平和道：“因武。”

  因武，在鳳雲國京都千裏之外。

  就是個鳥不拉屎又近邊境又貧窮的地方，說不定自己去了因武和祁景玨去嶺南的下場一樣。

  自己那個素未謀麵的私生子弟弟，天下就這樣唾手可得。

  真不知道該感歎私生子弟弟有個好父親還是該說他命途多舛？

  祁景川收起自己那些情緒，言笑晏晏的看著誠帝，“太遠了，換個地兒。”

  “你在和朕討價還價？”

  “兒臣不敢，就是兒臣這具傷殘的身體，經不起折騰，去千裏之外的因武，恐怕人還沒到，就會死在途中。”祁景川辯解道，他試圖用自己目前悲慘的現狀勾起誠帝的同情心。

  他可是誠帝的親兒子，這招不至於不奏效。

  果然，誠帝沉默了一會兒道，“你在欽州的事，朕幫你瞞著，也下令處死了那些知道的人，至於殷離和穆婉寧還有跟在朕身邊多年的公公，朕沒下手，因武，那裏地界比較特殊，你去了過的可以隨意點，想做什麽做什麽。”

  祁景川半開玩笑，“我想造反呢？”

  “景川，朕時日無多了，你這樣下去很危險，找個體己的人陪著你，才不至於你心理變態。”誠帝苦口婆心的勸。

  心理變態？

  這是一個父親對自己的兒子所說的話。

  真可笑！

  祁景川懶得計較，“好，我答應父皇所說的，但我也有條件。”

  “你說，隻要朕能辦到的，都幫你辦到。”誠帝慷慨。

  “我那個弟弟現在多大了？”

  “年末就十歲了，還很小。”誠帝道。

  祁景川笑，乳臭未幹的小屁孩兒，就敢和他搶天下？

  “那父皇是收到皇兄那封信後，傳位聖旨就改了吧？”

  “恩，改了，讓祁景毅繼位，朕會安排好輔佐他的人。”

  “父皇真的是用心良苦呢，我就在京中留幾日吧，我要見見祁景毅，看著他參加太子冊封大典，看著他繼位，然後出發去因武，到時候，一別，可能這輩子都無法見到了。”祁景川說著說著就悲情了起來。

  他的手搭在誠帝的肩膀上，輕輕捏了捏，“父皇，如果，我是說如果啊……”

  後腰上的藥，藥效發揮了，祁景川感覺不到那麽疼了，身子都站直了一些，他悶哼一聲，“如果我在欽州沒被算計，沒被侮辱，沒變殘廢，那是不是我繼位，祁景毅的事情，你永遠也不會告訴我，就隨著你入黃土了？”

  “不會，皇家血脈，朕不會讓他流落在外。”誠帝頗為護犢子，“朕會讓你照看好祁景毅，讓他當一個無憂無慮的王爺。”

  “父皇，他是妓女生的孩子，一個妓女，千人枕，萬人睡，你又怎麽敢確定他就是你的血脈？你滴血認親了嗎？”祁景川的話帶刺，一根一根往誠帝心上紮。

  隻要他現在看著誠帝不舒坦，他就舒坦。

  “她跟著我時是清白的，家道中落流落到煙花之地，後來就去了寺廟清修，你又為什麽逮著她不放？人和人之間是有區別的，你不能鑽牛角尖。”誠帝道。

  “突然從不知名的犄角旮旯裏冒出來一個人，十歲的小屁孩，來和我搶天下，還不允許我說兩句了？再者，父皇又怎麽確定，祁景毅就一定是當皇上的那塊料？指不定他很快就入黃土陪我和父皇呢。”

  “祁景川，你少威懾人，朕對你仁至義盡！你好自為之！”誠帝慍怒，指了指內宮門口的方向，“你滾吧，朕不想看見你！”

  “兒臣遵旨，那我們冊封太子大典見咯。”祁景川帶著笑意說。

  他轉身，臉上的笑意消失殆盡，全部被陰霾取代。

  本想找盛老問問自己父皇的情況，可根本沒見著盛老人。

  看父皇這生龍活虎的樣子，估計還能撐一段時間。

  祁景毅還沒繼位呢，自己這父皇怎麽舍得死？

  這一趟也不算白來，至少知道了一個驚天大秘密。

  父皇還有一個十來歲的私生子，可笑的是，父皇寧願讓私生子繼位，也不讓他好過。

  祁景川的手指甲死死的掐著掌心，都白了一片，疼到麻木，他才停止這個舉動。

  父皇不仁慈，那就別怪他無義！

  走出內宮，被撲麵而來的燈火團團包圍，禁衛軍，還有父皇的暗衛，分為兩路站在了內宮的門口。

  祁景川掃了他們一眼，“發生了什麽事？”

  “皇宮裏闖入了刺客，我們前來護駕。”

  祁景川：“……”

  那闖入的刺客不就是他和殷離麽。

  殷離這會兒在哪？找到穆婉寧了麽，祁景川抿唇，“你們是不是在抓殷離？”

  “啊……”

  站在前麵的禁衛軍撓了撓腮幫子，半天沒發出是或者不是。

  祁景川心下了然。

  抓就對了。

  殷離那個完犢子玩意兒，帶著自己闖皇宮，害他還中了一箭。

  他福大命大，要不然這會兒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這群禁衛軍和暗衛，應該夠殷離頭疼的了。

  經此一遭，祁景川也完全明白了，殷離雖然城府深，但至少是個靠譜的夥伴。

  等他繼位了，可以考慮考慮，把殷離和穆婉寧一起養在身邊。

  祁景川被自己這驚世駭俗的想法嚇了一大跳，是因為欽州的經曆，讓他產生了這種想法嗎？

  殷離的樣子在他麵前不斷的閃過，確實一表人才，不笑的時候氣場強大，笑起來又溫柔和煦，有計謀，有才學，武功高強，要是能讓殷離死心塌地跟著他，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殿下，您要回東宮嗎？”麵前禁衛軍的首領小心翼翼的問祁景川。

  “清河縣主在哪，告訴孤。”祁景川直截了當的問。

  “屬下不知。”

  “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你們可掂量清楚了，內宮裏那位，命不久矣，得罪了孤，日後沒你們好果子吃！”祁景川威脅他們。

  禁衛軍稍一思忖，就如實道：“清河縣主被軟禁在青宜宮，但那裏有皇上大量的暗衛在，尋常人靠近不得，殿下身上帶傷，還是不要過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