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帝嘴巴發青，牙齒咬著嘴唇整張麵容都皺在了一起，呼吸都變得急促，他胸膛起伏劇烈，手死死的抓著被角，額前的青筋條條綻開，“誰幹的？”

  公公誠惶誠恐，“信箋落款處劉將軍寫了是太子的人攔了他們。”

  “信拿來。”誠帝心裏憋著一口氣，被公公扶著坐起來，靠在了床邊。

  他的手將信件都揉成了一團，上麵龍飛鳳舞的字一看就知道是劉賀找代筆寫的，內容屬實。

  那些字像鋒利的刀子，一刀一刀切著他心口的肉，慢慢的在淩遲他。

  字裏行間，描述細致——

  前太子殿下祁景玨去嶺南封地途中，遭遇截殺，被虐待，被拔了牙，摳了眼珠子，四肢被砍，血液流盡而亡。

  死無全屍。

  頭顱被劉賀的人拚死護住，放在一個黑匣子裏送回京都了。

  誠帝氣息凜冽，像一隻麵臨絕境又絕望的老獸一樣，他想發出壓抑的嘶吼，可隻是眼睛酸澀的厲害，嘴巴張了張，一絲聲音也發不出……

  “皇上，還有一封信，是太子殿下出發嶺南之前就派自己的暗衛送出的。”公公又遞了一封信給誠帝。

  這封信是祁景玨親自書寫。

  往日裏批複奏折協助處理政務的祁景玨樣子在誠帝腦海中不斷回蕩。

  打開信的一刹那，看見那熟悉的字，誠帝身體猛地一顫。

  祁景玨早就料到了自己會死，這是遺書。

  “父皇，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兒臣可能已經死在去嶺南的路上，或者死在了嶺南，兒臣愚笨，不懂父皇的良苦用心，一步錯，步步錯。然，很多事沒有回頭路，也沒有糾正錯誤的機會，兒臣的三皇弟對兒臣恨之入骨，想必三皇弟在欽州的遭遇父皇還不清楚，那兒臣鬥膽在信裏說明。有人閹了三皇弟，拿三皇弟當男寵侮辱他，並且廢了他的武功，三皇弟現在也不過是個廢人，可三皇弟堅信這一切都是兒臣做的，兒臣自知沒有臉麵請求父皇原諒，最後希望父皇看在兒臣已死，三皇弟沒有競爭對手的份上，仔細查查身邊人，否則這祁家江山，危矣。父皇亦病入膏肓，時日無多，兒臣就不假惺惺的祈禱希望父皇壽比南山了，想必父皇很快就會來陪兒臣。最後，容兒臣自私一次，兒臣雖然不是一個好太子，可也是人，人就有七情六欲，愛恨癲癡，三皇弟對兒臣不留情麵，趕盡殺絕，兒臣也會讓他悔恨終身，付出代價。祁景玨敬上。”

  看完這封信的誠帝，早就淚流滿麵。

  原來昨日見祁景川時，他發現祁景川狀態不好，瘦了，不是錯覺，也不是他視線模糊，而是祁景川在欽州遭遇了慘無人道的經曆。

  誰，才是這一切的幕後推手？

  這兩封信，來的如此及時。

  根本不給他任何力挽狂瀾的機會！

  誠帝揉了揉酸澀發燙的眼睛，瞥了公公一眼，“朕不是讓殷離護送祁景玨嗎？怎麽是劉將軍去的？你可知，護送祁景玨的兵馬有沒有分三路？”

  “殷大人協助太子殿下籌備冊封太子大典的事宜，此事就是劉將軍在負責，可能殷大人沒有告知劉將軍需要兵分三路護送前……太子殿下，所以才……”發生了如此悲劇。

  公公斟詞酌句，生怕自己哪句話說的不妥當，惹惱了誠帝。

  聽著公公委婉的話語，誠帝驟然笑了兩聲。

  殷離，才是狼子野心，凶狠至極，藏的很深，披著狼皮的那個幕後推手！

  不然怎會在他得知祁景玨被虐殺的時候收到祁景玨這封信，告知他，祁景川被閹了，祁家絕後了？

  他才準備冊封的祁景川為太子，就是一場笑話！

  一種深深的無力感爬上心頭，誠帝歎了一口氣，眼底的狠辣，陰鷙，即使病態嚴重也無法遮擋。

  “去殷府把清河縣主請來，此事不要告知任何人。”誠帝下令。

  “聽說殷大人的夫人，清河縣主有了身孕，近日都在府中將養，皇上，您身子狀況不好，要不等您休息休息，再召見清河縣主？”公公怕誠帝一口氣不順，直接駕崩了。

  那就真的天下大亂。

  “傳朕旨意，不得耽誤，告訴清河縣主，朕想知道福州的狀況，速速入宮。”誠帝堅持自己的意思。

  公公不敢違背誠帝的意思，拔腿就要離開內宮去殷府。

  都走到內宮門口了，誠帝的聲音又傳來，“讓太子拖住殷離。”

  “是，奴遵旨。”

  公公加快腳步，去執行誠帝的命令。

  一直守在內宮的盛老，打算找借口去通知殷離，誠帝可能已經知曉這一切是殷離在搞鬼，趕緊做出應變之策才好。

  “皇上，您切記，不能動怒。”盛老寬慰誠帝。

  “你就是殷離留在內宮監視朕的人吧？”誠帝猝不及防的發問，這問題砸的盛老登時語塞。

  他沒承認，也沒否認。

  “殷離這人，城府很深，從他成為太子教習開始朕就留意到他了，朕還是低估了他，倒也低估了你的醫術，朕能活到此刻，全憑盛老醫術高超，殷離這麽做無非是為了讓朕親眼看著自己的兒子們自相殘殺，江山大亂吧。”

  “皇上，您或許對殷大人有什麽誤會。”盛老最後替殷離掙紮著辯解了一句。

  “朕對他最大的誤會就是信了他，引狼入室，朕也活該。”誠帝情緒克製不住，發了狠的瞪了一眼盛老。

  “來人，將盛老壓住，留在內宮，一步也不得離開！”誠帝氣勢全開，不要命了的喊。

  盛老手中有特效藥，準備撒一把逃跑。

  但他失策了。

  誠帝的暗衛都戴著麵具，特效藥對他們沒用。

  就一瞬間，他便被誠帝的暗衛給壓在了內宮的地上。

  盛老放棄了掙紮。

  他也沒想到，誠帝會突然來這麽一手。

  就是不甘心死，死也要拉上一個墊背的，和殷離豁出去了？

  “皇上，您軟禁清河縣主恐怕達不到你的目的。”盛老試圖混淆視聽。

  誠帝麵容平靜至極，“那朕試試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