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祁景川擺了一道，回東宮的一路上，太子的麵色都陰沉得像是能滴出水來一般。

  東宮門外，太子妃正裹著狐裘焦急地等候著。

  “娘娘，您身子弱，實在是受不得風寒啊，老奴還是扶您回屋歇著吧。”身邊服侍的嬤嬤苦口婆心地勸著。

  “我哪裏有心思歇著啊！”太子妃眉頭緊緊皺著，神色間盡是擔憂。

  方才殿下不知道是收到了什麽消息，急匆匆地便衝出了東宮，聽跟著的小太監回來傳信，是直奔著禦書房去的。太子妃生怕他一時衝動之下惹出什麽禍端來，在寢宮裏呆著簡直是坐立難安，隻好到這宮門口來守著。

  嬤嬤還要再勸，卻聽到東宮外傳來內侍的通報聲。

  “太子殿下回宮。”

  太子妃神色一喜，忙理了理身上的衣裙，迎上前去。

  “殿下……”

  太子妃笑著開口喚了聲，便要上前挽住太子，卻被人一把狠狠拂開。

  “滾開！”

  太子此刻一看到太子妃，腦海中便全都是方才祁景川那副冷嘲熱諷的嘴臉，想到太子妃不能生育的身子，再想到臨安太守給他惹下的那一堆爛攤子，心頭的火氣壓不住地往上直竄，不顧跌倒在雪地裏的太子妃一臉蒼白虛弱，直接開口便道：“滾！給孤滾得遠遠地！看著你這副病懨懨的模樣就晦氣！”

  言罷，一拂袖便越過太子妃，直接進了東宮。

  太子發怒，東宮眾人皆不敢多話，一個個鵪鶉似的垂著頭，直到太子帶著身後的一行內侍怒氣洶洶的離開，嬤嬤才幹趕忙招呼著眾人上前，將太子妃攙扶起來。

  “娘娘，您沒事吧？可有什麽地方摔疼了？”嬤嬤焦急地連聲問道。

  太子妃卻隻是蒼白著一張臉，目光空洞無神，抿緊了唇一言不發。

  嬤嬤是自小看著太子妃長大的，瞧她這副樣子，心疼得眼淚都要下來了，心中忍不住暗暗埋怨太子實在是做得太過了，但她終究隻是個奴婢，太子和太子妃之間的事還輪不到她來多嘴多舌，隻能一邊吩咐宮人去請太醫過來，一邊小心地攙扶著太子妃回了寢宮裏。

  直到嬤嬤熬好了湯藥端進來的，太子妃依舊是一副怔怔的模樣。坐在寢宮華貴的床榻上，整個人像是丟了魂一般。

  嬤嬤暗自歎了口氣，上前輕聲喚道：“娘娘，您該用藥了。”

  聞言，太子妃的眸子眨了眨，兩行清淚突然便順著臉頰滑落了下來。

  “嬤嬤，太子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太子妃的聲音中滿是無助，聽得嬤嬤的心都揪成了一團。

  “不是的，自然不是。您是太子殿下明媒正娶的太子妃，殿下隻會敬您愛您，怎麽會不要您呢？這種傻話，娘娘可不能再說了。”

  太子妃艱難地扯了扯唇角，扯出個難看的笑容來。

  敬她愛她？

  太子如今已然全然不顧全她的臉麵，甚至當著諸多宮人的麵便對她非打即罵，哪裏還是有絲毫愛重之意？

  年少之時，她也曾想過，未來要尋一個對自己愛如珍寶的夫君相伴一生。可嫁給太子之後，她才漸漸發現，太子根本就不喜歡她這種沉悶的性子，失落是有過，但慢慢的，她也看透了，不再奢求什麽恩愛，隻求能夠相敬如賓便好。

  可如今看來，就連這一點小小的願望，竟都是奢求嗎？

  “娘娘……”看著太子妃這般模樣，嬤嬤咬了咬牙，低聲在耳邊道，“娘娘，要不您請夫人進宮，將這些事都同夫人說說罷，興許老爺和夫人會有法子的。”

  “娘親？”

  太子妃一怔，第一反應就是拒絕。

  她並不想將這些事告知父親母親，讓他們跟著自己一同擔驚受怕。

  可話到了嘴邊，她卻說不出來了。

  如今她已然到了這般地步，若是不借助外力，難道就這般眼睜睜的看著太子一點點和自己離心嗎？

  沉默半晌，太子妃還是咬牙點了頭，“你回府一趟，替我請娘親進宮坐坐。”

  見太子妃答應下來，嬤嬤大喜，當即便躬身領命，伺候著太子妃服了藥便匆匆下去準備此事了。

  另一廂，祁景川出了宮門徑直回了慎王府，還未進門，管家便急匆匆地迎了出來，焦急地道：“殿下，您可回來了，府中的幾位外管事剛剛都來了府中，說是出事了，就等著殿下您回來定奪呢。”

  “讓他們都回去，”祁景川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聽聞管家這話，麵色不動地吩咐道，“傳我的話下去，讓他們這些日子都警醒著些，誰若是惹出了什麽事端，別怪本王手下不留情。”

  管家聽出祁景川話語中的冷意，心頭一凜，忙垂首領命，擺擺手，讓身後跟著的下人去傳話。

  管家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祁景川的麵色，試探著問道：“殿下，也不知這是什麽人的手段，竟然讓咱們名下這麽多家鋪子同時出了事。”

  祁景川輕哼了聲，幽幽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管家聽出這話的言外之意，驚得麵色都變了，“殿下是說……是那位？”

  見祁景川點了點頭，管家更是坐不住了。

  “這、這可如何是好？”

  “不如何，就按照本王方才的說到做到就是。”

  祁景川倒不是很驚慌，雖然今日之事惹得誠帝不悅，給了他個警告，但誠帝還不會當真將他如何，畢竟，誠帝還需要他來牽製太子。若是沒了他在，豈不是太子一家獨大？

  以誠帝多疑的性子，是絕不可能看著這一幕發生的。

  話雖如此，太子那裏也不能讓他過得太暢快。

  他眯了眯眸子，吩咐道：“派人給我把司馬府的人盯緊了，一有消息，立即來報。”

  管家聞言，眸子轉了轉，便明白了祁景川的意思。

  “殿下英明。經過臨安太守一事，太子與大司馬之間定然暗暗不合，正是我們的好機會。”

  祁景川淡笑著頷首，司馬府乃是太子妃的娘家，他今日有意在太子麵前提起太子妃，便是要盯住了這一點。依著太子的脾氣，回宮之後定然不會消停，如此一來，隻會讓東宮和司馬府的嫌隙越來越大。

  “辦事仔細些，莫要被人看出了身份。”

  “是，殿下放心，小的這就吩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