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殷離這般說，穆婉寧當即來了興致，“哦？是什麽人？我可識得？”

  穆婉寧在腦海中一陣翻騰，將自己所認識的殷離身邊的人想了一個遍，也沒有想到殷離口中這人會是誰。

  平日裏本就也不怎麽見殷離與貢生們來往，如今提起來，穆婉寧更是摸不著頭腦。

  殷離隨口道：“你並不識得，那人是我在閔州時結識的，從未來過京中，算算日子，年節後他也該到了。”

  聞言，穆婉寧微微頷首，也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兩人又隨意說了幾句，眼見天色不早，穆婉寧心中擔憂武安侯府那邊出什麽岔子，便向殷離辭行，依舊由明風送她回了武安侯府。

  好在，穆婉寧出府的這段時間，府中並無人來寧然院尋她，也未曾驚動武安侯府中的人。

  見過了殷離，穆婉寧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心頭事，這個年節過得很是舒心順暢。

  年關過後，京中便很快熱鬧了起來。

  春闈將至，這個京城中趕考的氛圍一日比一日濃烈了起來。大街小巷的小販吆喝著各位才子的畫作詩詞，京中的詩會辦了一場又一場，酒樓茶肆中隨處可見吟詩作賦的貢生學子。

  殷離也一改往日裏的神龍見首不見尾，多半時間是呆在府中溫書。

  穆婉寧不知殷離何時會搬入會館，聽說是要等他的那位好友抵京之後再一同前往，這幾日無事便常往殷離那裏跑幾趟。

  “巧心，”緩緩前行的馬車中，穆婉寧輕聲開口，將坐在車轅上的侍女喚來，吩咐道，“繞去城西的糕點鋪子，買些糕點帶去吧。”

  “是，小姐。”巧心笑著應下，又想到了什麽，眼唇一笑道，“小姐，殷公子對您可真好。”

  穆婉寧沒好氣地瞪了這個胳膊肘往外拐的丫頭一眼，嗔道：“胡說什麽？是我要買了糕點帶去給他，怎麽就成了他對我好了？”

  巧心嘻嘻一笑，吐了吐舌頭道：“是是，是奴婢說反了，是小姐對殷公子真好。”

  說著，不等穆婉寧再斥她，便放下簾子坐回了車轅上，與駕車的明風對視一眼，眸中盡是笑意。

  她這些日子常陪著小姐往殷府去，小姐在殷府中多半是陪著殷公子一同呆在書房，殷公子溫書習文，小姐便在一旁的軟榻上看書。巧心不懂什麽詩文書籍，卻細心地留意到了，每次小姐去殷府的時候，府中的小廚房總會準備各種各樣的吃食給小姐，小姐在看書的間隙無聊時，也總會有意無意的吃上幾口。

  有次小姐問起，為何小廚房中會有這般多的糕點吃食，殷公子便說是自己溫書的時候有用些糕點的習慣。

  當時穆婉寧沒有將這事放在心上，還暗自笑殷離這麽個麵上看起來冷淡疏離神仙似的人物，竟也會喜歡這些小東西，自此之後，每次往殷府的時候便總愛去城中有名的糕點鋪子捎上幾種糕點。

  但巧心卻無意中聽明風提起過，他們公子是從來不用這些東西，也就是自家小姐去了之後，殷府的小廚房裏才多了這些糕點。

  這分明就是殷公子刻意為她家小姐準備的。

  巧心原本對那位總是看起來拒人千裏之外的殷公子還有些畏懼，最是擔憂穆婉寧會被他傷了，但這些日子她在一旁瞧著，倒是放心了不少。

  這位殷公子麵上雖然看起來冷冰冰的，但對她家小姐的用心，都藏在各種細節中。

  巧心每日裏瞧著，都替自家小姐高興，隻希望兩人能永遠這般下去，暗暗求神拜佛地，祈禱殷公子能夠順利高中，待到春闈之後，便可府中提親。

  這般胡思亂想著，馬車緩緩已經停在了糕點鋪子前。

  明風與穆婉寧交代了一聲，便下車去買糕點去了。

  等候的這會兒功夫，穆婉寧百無聊賴，便微微掀起車簾的一角，目光無意地掃過人來人往的長街。

  “咦？小姐，那不是慎王殿下嗎？”

  巧心突然的一句話，將穆婉寧的注意力吸引力過去。

  祁景川？

  一想到這個名字，穆婉寧便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順著巧心指著的方向看過去，果真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一間茶肆外的小巷中，確實是祁景川。

  那處角落很是偏僻，小巷口處又停了一輛馬車做遮擋，尋常人很難察覺到那裏還站著兩個人。

  可偏偏因著這會兒長街上的人太多，穆婉寧不願太顯眼，便讓明風將馬車停在了這一隅。從穆婉寧這個角度看過去，恰恰能將兩人的身形輪廓看了個清楚。

  第一眼看過去的時候，穆婉寧還怔了下。

  不因著旁的，隻因為祁景川身旁那人竟和殷離頗有幾分神思，乍一看之下，穆婉寧險些都要以為是殷離站在那裏。

  但這也隻是第一眼。

  細細看過去，便能看出這人的容貌遠沒有殷離的精致，並算不上上乘，但勝在氣質清冷疏離，與殷離頗有幾分相似之處，這才讓穆婉寧有了那邊的錯覺。

  看了幾眼，穆婉寧的眉心便蹙得更緊了幾分。

  這人……她怎麽總覺得有些眼熟？

  是在哪裏見過不成？

  穆婉寧斂眉思慮片刻，眸子陡然一亮。

  她記起來了！

  這人她確實是見過，隻不過不是在如今，而是在前世。

  她隱約記得，前世她與祁景川成親後，曾在慎王府中無意見過這人。

  雖然當時隻是擦身而過，隻見到這人離府時的背影和半邊側臉，但穆婉寧向來過目不忘，凡事見過的人絕不會忘記，對此還是頗有把握的。

  這人到底是誰？

  為何會在此偷偷摸摸地與祁景川見麵？

  穆婉寧隻恨自己當日沒有多問一句，隻知道這人應當是朝中官員，卻不知其姓甚名誰，是何身份。

  她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還不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明風便帶著糕點折返了回來。

  眼見著對麵兩人也已然說完了話，那男子轉身往小巷深處而去，祁景川也要出了小巷，穆婉寧不願被祁景川看到自己，忙放下車簾，吩咐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