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景川深吸幾口氣，勉強壓下怒氣，沉聲問道：“你們可看清了對方是什麽來頭？”

  “這……”暗衛為難地搖搖頭，道，“殿下恕罪，那群不知從什麽地方冒出來的人身手很是厲害，我們根本不是對手。若不是他們隻是想攔住我們片刻，並不想趕緊殺絕，隻怕我等也回不來了！”

  “廢物！”

  祁景川忍不住怒斥一聲，一把將桌案上的東西都掃落在地，濺起的碎瓷片將暗衛的麵頰劃傷，他也不敢有絲毫的閃躲，身子顫抖著跪伏在地。

  祁景川在書房內來回踱步，腦海中飛速將此事的前後掠過。

  自憫安寺一事後，這些日子，他越發覺得殷離這廝不受控製，思及當日俞先生提醒他的話，心中始終難安，便命俞先生在暗衛護送下親自去一趟閔州，將殷離的身份徹底調查清楚。

  誰知，才不過幾日的功夫，人竟然就這般沒了。

  他甚至連是誰動的手都不知道！

  這讓他如何能不怒？

  不過，這是否也說明了，殷離這廝，確實有些問題。

  祁景川沉吟片刻，沉聲問道：“殷離這些日子在做什麽？”

  殷離那邊，也是一直有慎王府的暗衛盯著的。

  此刻祁景川問起，暗衛當即回道：“殷公子這些日子出京辦事去了。”

  “他不在京中？”祁景川眯了眯眸子，眸中劃過一絲狐疑。

  這麽巧？

  他派出去調查殷離的人死的不明不白，殷離卻正巧不在京中，這中間沒有什麽貓膩實在是說不過去。

  “是。”暗衛垂首稟報道，“臨安府那邊前些日子鬧出了些亂子，殷公子擔心我們的人處理不來，便親自跑了一趟。”

  “臨安？”祁景川神情一頓，眉頭蹙了起來，又確認道，“你確定他人真的在臨安？”

  暗衛篤定道：“是，殷公子身邊每日都有我們的人守著，這幾日每日都見到他在臨安府露麵，絕不可能出錯。”

  這就怪了。

  祁景川眉心緊鎖，一時間又對自己方才的猜測狐疑起來。

  臨安府在京城以北，而閔州則是地處京城以南，這一南一北兩個地方之間若是要來回，少則也要兩三日。

  這麽說來，殷離這些日子離京，並非是回去閔州？

  正當祁景川蹙眉思索之時，書房外傳來管家的通傳聲。

  “殿下，殷公子求見。”

  殷離？

  祁景川擺了擺手，待到暗衛退下之後，方才朗聲道：“進。”

  書房被人從外推開，殷離神色淡然疏離，緩緩步入。

  “殷公子。”祁景川此刻已然全然收斂了方才氣惱的模樣，神情間依舊是往日裏的溫和儒雅，他抬手道，“先生請做。”

  殷離也不同他客套，淡淡頷首之後便在下首落座。

  祁景川這才笑著問道：“先生今日怎麽過來了？”

  “有些事情，須得同殿下商議。”

  殷離淡淡道了句，將早已備好的東西交給一旁服侍的管家，由管家奉給祁景川。

  “這是？”

  祁景川將東西接過，打開一看，便騰地站起身來，驚得麵色都變了。

  他又將東西細細看了一遍，才抬眸望向殷離，問道：“這東西，先生是從何處得到的？”

  殷離淡淡一笑，道：“這幾日走了一趟臨安府，出了些事，順便得了這個東西。想著殿下應當用得到，便一回京就來了交於殿下。”

  “哈哈哈，用得到，本王自然是用得到。”

  祁景川朗聲大笑幾聲，神色間的喜色幾乎掩飾不住。

  殷離帶回來的這東西，乃是臨安太守與山匪勾結往來的證據。

  這些時日以來，臨安府匪患成災，百姓飽受其害，太守無奈之下隻得上報，請求朝廷出兵鎮壓剿匪。但這臨安的匪患卻是屢禁不止，每次朝廷官兵去的時候，不是撲了個空，就是隻逮到幾個散兵遊勇。等到朝廷的人撤了，山匪便又出來作亂。

  這雖算不上什麽幹係國祚的大事，但卻讓朝野上下很是頭疼。

  堂堂鳳雲朝廷，竟然被一群山匪玩得團團轉，簡直是貽笑大方。

  早就有人懷疑，山匪這般消息靈通，定然是朝廷中有人給他傳信。而且，這人的權勢地位定然不凡，否則也不可能次次都能拿到朝廷官兵的準確動向。

  祁景川之所以會知道此事，乃是因為現任臨安太守，正是太子的人。

  他雖想從中做些文章，可無奈此事雖是臨安太守的失職，但剿匪一事上臨安太守的態度很是積極，加之並未釀成大禍，也算是將功補過，根本讓祁景川抓不住漏洞，也隻得放棄。

  但如今，從殷離帶回來的這些東西來看，臨安太守分明是賊喊捉賊。

  山匪劫掠的財產，大半都入了這位臨安太守的私庫，後來眼看著要壓不住治下百姓，無奈之下他才便主動將此事上報，又一邊暗中掩護山匪躲過朝廷的圍剿，等到朝廷官兵退去之後，再故技重施。

  至於朝廷撥下的剿匪款項，也都被他中飽私囊，貪墨了去。

  這些東西對於祁景川來說，無疑是及時雨。

  祁景川小心將東西收好，這才望向殷離，狀若無意道：“先生在這幾日去臨安，便是為了此事？”

  殷離飲了口茶，淡淡頷首，“本是覺得剿匪一事有些奇怪，便去瞧瞧，不想倒是有了意外的收獲。”

  祁景川聞言，目光微閃，點頭笑道：“辛苦先生了。本王還想著與先生暢飲一番，但先生既然是剛剛回京，那本王也不便多留。”

  殷離本就無意多留，便順勢起身告辭。

  祁景川笑著應下，吩咐道：“來人，好生送殷公子出去。”

  “是。”管家應聲，躬身道，“殷公子，請吧。”

  殷離正待轉身離去，身後，祁景川卻突然道：“對了，不知先生可聽說了廣陵府的大火？”

  殷離腳步一頓，蹙眉回首：“什麽大火？”

  “先生不知嗎？”祁景川緊緊盯著殷離的神色，不放過他眉眼間一絲一毫的變化，幽幽道，“昨日廣陵府不知為何，半夜起了場大火，燒了足足有大半條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