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咚！

  ??三聲重鼓擂過，一席紅裳翩躚飄入，女子麵覆紅紗，將容顏半遮半掩了去，唯獨留下一雙熠熠生輝的眸子，瀲灩紅衣勾勒出女子姣好的身形，瑩白如玉的皓腕翻轉間，一雙短劍便出現在了女子的手中。

  ??在場的女眷都是平日裏養在深閨中的，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

  ??這雙短劍一出，殿內的驚呼聲登時此起彼伏地響起。

  ??“啊，陛下，”蓮妃低呼一聲，靠近誠帝懷中，嬌嬌弱弱地道：“陛下，這是在做什麽？臣妾害怕。”

  ??皇後的麵色都變了，心中暗自惱恨蓮妃的無恥，竟借機向陛下獻媚，又唯恐誠帝會怪罪，正要開口解釋，誠帝便拍了拍蓮妃的脊背，朗笑了聲，道：“無妨，小孩子家玩樂的舞劍罷了。今日年節，難得高興，就讓樂清玩玩也無妨。”

  ??眾人聞言一怔，細細看向場中，才發現場中那颯爽俏麗的女子雖麵上覆了一層薄薄的紅紗，但細細看去仍能看出正是蘇樂清，而她手中的雙劍，確實也是未曾開鋒的。

  ??蘇樂清一笑，單膝落下，對上座的帝後行了一個半禮，“樂清恭祝陛下千秋，願獻上一曲劍舞，為陛下和姑母助興。”

  ??誠帝開懷一笑，“好，樂清有心了。”

  ??這便是允了。

  ??誠帝都說無妨了，也無人再多言。

  ??場內的鼓點依然在一下下的鼓噪著，一襲紅衣的蘇樂清隨即便旋身而起，身姿輕盈而翩然地隨著鼓點在殿內舞動，颯爽中又帶著女子特有的嬌柔，身形騰挪翻轉間，翩若驚鴻，矯若遊龍，手中的短劍轉動，舞出陣陣森然寒光。

  ??場內的貴女們從未看過這般的舞蹈，起初的驚慌過後，便被蘇樂清的身姿完全凝住了視線，心中讚歎的同時，也暗自惱恨自己怎麽就沒想到做點準備，好在陛下和皇後娘娘麵前展示一番呢。

  ??穆婉寧手中執著茶盞，有一口沒一口地抿著，目光同樣落殿內翩然舞動的蘇樂清身上，盡是純然的欣賞。

  ??蘇樂清的颯爽利落中又帶著出身帶來的矜貴傲然，不僅是京中貴女少有，便是全天下的女子放在一處，也難出其二。

  ??對蘇樂清，穆婉寧素來是欣賞的。

  ??場上，鼓點愈加密集起來。

  ??蘇樂清的足下踏著鼓點，身形連連旋轉三周，陡然騰空躍起，手中挽起劍花，目光中劃過一道銳利寒芒，身形在半空中一轉，直墜而下，一手背後一手直刺而出。

  ??咚！

  ??最後一下重錘落下。

  ??蘇樂清的劍尖，堪堪停在穆婉寧的鼻尖前毫厘之處。短劍帶起攪動微風，撩起穆婉寧的發絲，她卻連唇角微揚起的弧度都沒有改變一絲一毫，手中的茶盞極穩，未曾有絲毫晃動。

  ??兩人就這般一站一做，無聲對峙一般。

  ??殿內倒吸冷氣的聲音頓時四起。

  ??穆婉寧微微一笑，從容地將手中的茶盞放在桌麵上，發出一聲輕微的瓷器碰撞聲，打破了滿殿的寂靜。

  ??她抬眸，目光坦然清澈，“蘇小姐好利落的身手，婉寧佩服。”

  ??上首的誠帝朗聲笑了聲，撫掌讚道：“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果真不錯。來人，賞！”

  ??誠帝這一開口，殿內凝滯的氣氛才緩和了下來。

  ??蘇樂清冷哼一聲，收劍回鞘，冷冷地睨了穆婉寧一眼，轉身拱手對上座的誠帝道：“陛下，樂清聽聞清和縣主蕙質蘭心，文采出眾，想必歌舞之上也很是不俗，不若今日便請清和縣主也為我等獻上一舞，以慶年節之喜。”

  ??誠帝聞言，目光微動，轉而落在蘇樂清身上：“哦？清和，你可願意？”

  ??穆婉寧在心中暗自苦笑，誠帝親自開了口，便是她不樂意也得樂意了。

  ??隻是，有蘇樂清的一曲劍舞珠玉在前，她本就不善歌舞，如今若是獻舞，不過是自取其辱。

  ??蘇樂清目光挑釁地望過來，顯然打得便是這個主意。

  ??穆婉寧心下無奈，正要起身，坐在誠帝下首的祁景川卻突然起身道：“父皇，兒臣聽聞清和妹妹自幼身子骨弱，應當是未曾學過歌舞一道，隻怕不能為父皇母後助興了。”

  ??穆婉寧落後祁景川一步，也站起身來，淡淡掃了眼祁景川，正巧祁景川也回眸望過來。

  ??兩人目光無聲交回，祁景川含笑微微頷首，似是對穆婉寧說“不必言謝”。

  ??穆婉寧卻是目光一凜，撇開頭去，對上座的帝後二人恭謹道：“啟稟陛下，臣女雖願意為陛下和娘娘慶賀年節，隻是臣女身子著實不佳，於歌舞一道更是不甚精通，不敢再陛下娘娘麵前獻醜。”

  ??蘇樂清聞言，得意一笑。

  ??說的再好聽又如何，她還不是怕了？

  ??還算這人識相。

  ??她剛要開口嘲諷幾句，便見穆婉寧淡淡一笑，接著道：“不過，臣女倒是可以借花獻佛，為方才蘇小姐的劍舞添個彩頭。”

  ??“哦？”誠帝聽聞穆婉寧的拒絕，本是有些不悅，聞言又來了幾分興致，饒有興趣的看著穆婉寧動作。

  ??穆婉寧微微抬手，隨在她身後的巧瑩上前附耳，穆婉寧低聲在巧瑩耳邊耳語幾句，巧瑩輕輕點了點頭，快步退了下去。

  ??不多時，便有宮人抬著桌案和筆墨紙硯入內，手腳利落的放在穆婉寧麵前。

  ??穆婉寧起身，在眾人的目光中站到桌案前，微微闔眸沉思須臾，便提筆揮灑而下，神色從容沉靜，手下的動作卻很是迅速。

  ??殿內眾人皆屏息以待。

  ??不過須臾，穆婉寧滿意勾唇，手下落下最後一筆，後退一步，示意宮人上前，將她方才片刻之間揮就的成果展示在眾人麵前。

  ??原本純白的宣紙之上，一個紅衣翩然的女子躍然紙上，女子手中執雙劍揮舞，側身回首間，眼神銳利灑脫中又帶著幾分傲然。

  ??畫的正是方才蘇樂清收劍的最後一招。

  ??而在這副化作的一側，提著一行小字，正是方才誠帝對蘇樂清舞劍的評價——

  ??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哈哈，好！好畫，好字！”誠帝大喜，撫掌大笑著讚歎，望向穆婉寧的目光中也盡是讚歎，“清和這一手字，倒是有幾分武安侯府大開大合的氣勢，像穆愛卿。難得，難得啊！”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