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貴女對穆婉寧這位剛剛冒出來不久的武安侯府二姑娘都存了幾分好奇打量的心思，明裏暗裏看過來的視線不在少數，但卻沒人敢輕易上前攀談。

  ??畢竟，上次賞花宴上穆婉寧的“壯舉”，可是早就暗中傳遍了京中。

  ??今日眾貴女來之前，便被家中長輩暗暗提點過了哪家的貴女須得小心，穆婉寧便赫然在列。

  ??被眾人這般熱烈的目光打量著，穆婉寧自然不可能沒有察覺，就連一旁的曹佩玉都不滿地撅了撅嘴，低聲嘟囔道：“穆姐姐，她們為何都要這般看著我們？”

  ??“不必管她們。”穆婉寧用錦帕墊著取了塊殿中備好的糕點，遞到曹佩玉唇邊，“餓了嗎？先用些糕點罷。”

  ??曹佩玉登時便將旁的東西扔到了九霄雲外，高興地接過穆婉寧遞來的糕點，嗷嗚便是一口。

  ??“穆姐姐，你怎麽知道吾餓了？”曹佩玉口中含著糕點，有些口齒不清地說道。

  ??“慢些。”穆婉寧替她擦了擦唇角沾上的糕點，好笑地道，“你一大早地便跑來我這兒的，我便猜著你是沒用早膳的，折騰了這許久，自然該餓了。”

  ??曹佩玉彎了彎眉眼，低頭開心地用糕點專心填自己的五髒廟，將旁人的視線都拋到了腦後。

  ??將小姑娘哄好，穆婉寧才帶著她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了，目光無意地在殿內眾人身上掃過，頗有些意興闌珊。

  ??這些人不過來招惹她是最好，今日她本就是打算帶著佩玉吃吃喝喝，混到宮宴結束，便回府陪家人守歲去，無人同她攀談正正合了她心意。

  ??正在她胡思亂想間，殿外傳來內侍的高聲通稟——

  ??“皇後娘娘到！容妃娘娘到！蓮妃娘娘到！”

  ??一連三聲通傳，將殿內原本還算放鬆的氛圍打破，眾人紛紛起身，快速地低頭查看著自己可有不合理的地方，將衣裙匆匆整理一番，便匆忙跪地請安。

  ??“臣女參見皇後娘娘，容妃娘娘，蓮妃娘娘。”

  ??眾人齊聲叩拜，穆婉寧也拉著曹佩玉隨著眾人一同俯首。

  ??“諸位請起。”皇後被宮人攙扶著在諸位坐了，待到眾人重新起身落座，才笑著道，“今日年關將近，陛下有意君臣同樂，便命本宮辦了這場宮宴，請諸位入宮一同過這個年關。今日不論君臣之別，諸位隻管盡情享用，乘興而歸。”

  ??“多謝陛下，多謝皇後娘娘。”

  ??眾人一同行禮謝恩，絲竹聲起，翩躚宛然的歌舞充斥在東暖閣內，將方才沉寂下來的氣氛再度推高了幾分。

  ??雖說皇後方才說了君臣同樂，不必講究身份尊卑，但這到底是皇城，誰也不敢在皇後娘娘麵前放肆，眾人雖然還是三三兩兩地說笑，但語氣動作比之方才分明都收斂了許多。

  ??上座，皇後飲了杯清茶，目光自殿內的眾貴女身上掃過，瞧見了許多熟悉之人，卻始終沒有見到她感興趣的那人。

  ??她擺擺手，招過一旁侍立的宮人來問道：“怎麽不見清和縣主？”

  ??一言出，殿內說笑的聲響微微一滯，目光不由得齊齊轉向了殿內的一角。

  ??穆婉寧暗自歎了口氣，隻得起身行了萬福禮，恭順地道：“臣女給皇後娘娘請安。”

  ??一見穆婉寧的所在，皇後便笑了，“怎麽躲到角落裏去了？來，到本宮身邊來坐。”

  ??這般親切隨和的話，仿佛將穆婉寧看做很是親近的後生晚輩一般，讓殿內眾貴女望著穆婉寧的目光愈加灼熱起來。

  ??穆婉寧在心中暗自歎了口氣，她本是不像惹眼的，但皇後開了口，她也不得不從。

  ??安撫地拍了拍佩玉，示意她留在這兒不必擔憂，穆婉寧便起身，頂著殿內眾人的視線上前，在皇後娘娘麵前三步處站定，宮婢們臨時在皇後下首處添了一處席位，恭敬地請穆婉寧入席。

  ??穆婉寧自知推脫不得，索性也不在抗拒，坦然入座。

  ??皇後望著穆婉寧的目光中愈加多了幾分欣賞，雖然這位清和縣主的容貌算不得絕世，但儀態舉止端莊秀雅，處處透著雍容的氣度，即便是在這般貴女雲集的皇家宴席上也無人可以遮掩她的光芒。加之前幾日，皇後有意無意的將從穆婉寧這裏聽來的憫安寺之事在皇上麵前提了，慎王這幾日便明顯受了皇上的冷待，皇後瞧著穆婉寧便愈加順眼了些。

  ??這般的女子，若是沒有穆婉柔那個姐姐的事兒，皇後隻怕是要考慮為太子納一位側妃了。

  ??思及此，皇後的目光中又多了些憐惜，對待穆婉寧的態度愈加親和起來。

  ??“清和這些日子都做了些什麽？”

  ??穆婉寧心中苦笑，也不知皇後這是怎麽了，竟同自己攀談起來。

  ??但皇後開口，她也不能不應，便垂首中規中矩地回道：“回皇後娘娘，臣女在府中侍奉祖母和母親，也跟著二位長輩學些年節的規矩。”

  ??皇後聞言，滿意地點點頭，正要說些什麽，卻被一道嬌笑聲打斷。

  ??坐在皇後身側的蓮妃以帕掩唇，笑得花枝亂顫，見皇後冷冷的視線掃過來，蓮妃才堪堪止了笑，嬌聲道：“皇後姐姐恕罪，本宮實在是覺得有些好笑，一時間沒有忍住才笑出聲來的。”

  ??蓮妃這般的舉動本就極為失禮，皇後又著實看不慣她那副矯揉做作的模樣，便冷下臉來，問道：“不知是有什麽好笑的事情，讓蓮妃如此按捺不住？”

  ??蓮妃一雙美眸流轉，望向穆婉寧，笑道：“自然是這位清和縣主了。”

  ??她歎了口氣，做出個惋惜的模樣來道：“本宮隻是想到，清和縣主如今學了這些年節的規矩，來日隻怕也用不上，豈不是可惜？”

  ??這話一出，殿內的氣氛瞬間凝滯住了。

  ??眾人皆明裏暗裏的望著皇後這邊，蓮妃這話並未刻意壓低音量，眾人都將這話聽了個清清楚楚。年節送禮的規矩，乃是各府操持家務的主母需要操心的事情的，蓮妃這話，豈不是說勳貴之中根本沒有人會娶穆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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