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終圍(三)
作者:勤小漾      更新:2021-11-01 15:06      字數:2123
  天邊風卷雲起,眼見著便像是要下雨的模樣,規定出山的午時也在慢慢逼近,入山的人大都聚集在了山口卻都不得出,或許還有幾人有著此次進山目的的獵物之後再遇見的禁軍,但那麵上也是對那獵物毫無心思了。

  山中不太平,他們深知這其中帝王是有安排的,也不用看旁的,單看那幾位皇子今年都未參與便知,再看現在不到時辰不讓他們出山也是其一,禁軍都是帝王心腹,但現在躺在那些灌木叢中的可正是禁軍中人。

  一切看著撲朔迷離,也不知帝王到底要做什麽,但現在未來這山口的人就隻有那麽兩個了,一個是定國公,一個是一直與之走的很近的禮部員外郎。

  昨日二人進獻一鹿,按著往年來看戚容珩也都是最後才姍姍來遲,所以不奇怪,但自他宮宴那日重傷後的這些日子怎麽著都有些不對勁的地方,現在便不由的往那處去想,但又覺得毫無道理。

  在戚鴻煊還是定國公時便是為國為民一生戎馬,後來的世子戚容哲也是當仁不讓年紀輕輕便守得盛朝一方太平,帝王也一直對定國公府器重有加,哪怕後來的戚容珩沒學好都一直深得帝王關愛,更遑論後來戚容珩又帶兵出征將宣戰的東榮氣勢用三勝壓了下去。

  可就是不知從何時起,好似就是從那明熒星的流言開始盛京城就沒平靜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先後兩位最有望繼承大統的皇子先後倒台,接連清洗了一幹朝臣,之後又是因帝王私心再生戰事,雖說得以平靜,但總讓人覺得這背後有著一個巨大的網等著人落下去。

  這幾年的帝王也不知是為何了,疑心是愈發的深重,那奏折也是一壓再壓直到再不能壓,十一州雖還談不上四處哀嚎,卻也算不得好,很多髒東西都被掩著、蓋著,君臣不再同一條心,皇室父子間隻餘算計,這樣的盛朝,又能好到幾時去?

  很多事情往往都是一樁逼一件,當下或許看不清楚,但某一天便會突然發現原來那時便已有了端倪,如今來看,有些以前見不得光的東西怕也是要被搬到明麵上來了……

  眼見天邊黑雲便要襲來,午時終是到了,那守山口的禁軍頭領掃視了眾人一圈,隨後才拱手朗聲道,“時辰已到,諸位大人可以出山了。”

  此時山口眾人才得以長舒一口氣,等到那柵欄荊刺和列陣以待的禁軍都讓開,為首的幾位侯爺和幾位將軍便擰著眉率先打馬而出,身後眾人亦是跟上離開這處是非之地。

  眾人中亦是有沈辰昭、遲昂謙和袁沛洲,三人比那些人都來山口要晚許多,是以都落在後頭,在那些人還在跟山口處的禁軍糾纏時他們隻是在後頭靜靜的觀望著,三人對這裏頭正在發生的一切都心知肚明,但他們此時除了沉靜待在此處外別無選擇。

  直到山口開放,三人相視一眼後又各自往身後看了一眼,麵色皆是比前頭那些人的沉重,他們知道此刻山中或許已經決出勝負,或許還在奮力廝殺奔著那活路,但這個忙他們幫不上,因為他們身後也還有一家老小,戚容珩不會想要背上那麽多無辜人命,此刻他們能做的便隻有一份相信。

  三人終還是出了山,而三人之後也再無動靜,隻聽得見那狂風越過山林樹木的呼嘯……

  宴禮之處開始散去的人都重新回來,除了上座的帝王和幾位皇子,其餘人大都不知曉山中發生了什麽,隻看著自己被風吹得淩亂的衣擺擔心著天要降雨耽誤明日歸程,但看著那一個個接二連三不相上下回來的同僚,和他們麵上那不甚好的神情,便也知道此時該擔心的不是此事了。

  進山去的人陸陸續續向高座上的帝王行過禮後回到自己的位置,沈辰昭三人並肩而行到前方行過禮後也各自回了自己的地方,無一人稟言山中之事,左不過是知曉與帝王有關,說了恐惹火燒身罷了。

  三人入列不過幾個呼吸,香案上的香便燃盡,終圍結束的銅鑼聲也敲響,全榮從華明淵身邊走出幾步對著眾臣呼唱了一句“時辰已到,終圍圓”,再退回去時便有外頭清點獵物的侍衛前來呈交文書,全榮接過後又呈給了華明淵,但那上頭不過就幾個名字……

  倒有那麽五六人尋得了獵物,也基本上是走了運先看見的獵物再看見的異象,林斐便是其中之一,華明淵當對那麽幾人讚賞了幾句,喻其幾人未盛朝之榮,又勉勵幾人勤業為民,各自得賞後此才算完。

  但底下眾臣顯然是有些氣氛沉沉,上座的幾人卻是無事般一樣,但卻也有意無意的往戚容珩的位置看,這時華明淵才看向眾臣問道,“諸位愛卿可有見著定國公?”

  諸人皆是搖頭否定,戚容珩是最先入山的,卻是現在還未出現,且還無一人見到,不說奇怪也不正常。

  華明淵見此倒是有些惋惜道,“還念著他替朕尋來一福好生賞賜一番,卻沒成想自己誤了時辰,來人,去山中尋定國公回來見朕,諸位愛卿便散了吧。”

  一句兩句話便將此事定了論,絲毫未提及山中異樣,從山中出來的眾人心中沉沉,隻道此事定是帝王手筆,也不知定國公是不是遭了橫手才此刻還未歸……這個念頭想歸想是卻也是萬萬不敢說出來的。

  群臣皆散,幾百禁軍得令入山尋人,說的好聽是將人尋回來,說的不好聽便是要他們將閉著眼的戚容珩帶回來,屆時無人對證,說什麽都是華明淵的便了。

  午時已經過去,天邊一直黑壓壓的,宴禮之處早就空無一人,各營帳中也早沒有了前兩日的歡快熱鬧,隻餘提心吊膽,風是越來越烈,圍場周圍的旗子都被吹倒了許多,但雨卻一直未下來,這便讓人莫名又多了些煩悶。

  山中幾百人四處搜尋,終是尋著了去懸崖的路,一路走來眾人心中一驚接一驚,待到懸崖邊時就隻聞及一股鮮血刺鼻的味道,隻一眼看去便知此地經了一場惡戰,但現在這處卻是無一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