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303的房門被猛地撞開，屋子裏東西還在，卻沒有人。

  ??被褥淩亂的堆在床上，杯子裏的水已經變涼，醫院統一的拖鞋被踢到了角落。

  ??盛亦棠心頭漫上惶恐。

  ??“怎麽會這樣？她剛剛還在這兒的，怎麽會沒有人！

  ??紀辭風握住她的肩，“被子還是溫的，邱姨應該離開沒多久，現在立刻給她打手機。”

  ??對了，手機！

  ??盛亦棠連忙去翻，手指都有些發抖。

  ??“關機了！”

  ??聽筒裏的提示音就像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盛亦棠看著他，眸子裏全是無助。

  ??她已經徹底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別怕，聽我說。”

  ??紀辭風讓她靠在自己身上，分擔她的重量。

  ??“邱新然就是邱然這件事還隻是我們的猜測，但現在醫學這麽發達，想要確認你們關係，辦法很簡單。”

  ??“我要確認。”

  ??盛亦棠抬起頭，堅定重複，“我要確認。”

  ??她好不容易才有了媽媽的線索，好不容易才為她和他的死結找到了解，哪怕再經曆一次絕望，她也必須確認邱新然的身份。

  ??“好，那這件事交給我。”

  ??紀辭風溫柔一笑，“不過有些情況，你要先做好準備。這件事無非有兩種結果，第一，這一切不過是我們的猜測，邱新然不是邱然，和你，更是半點關係都沒有……”

  ??盛亦棠抿著唇，握住他手臂的手也漸漸收緊。

  ??“第二，邱然沒有死，而是以邱新然的名義活了下來，她，就是你的母親。”

  ??呼吸漸促，盛亦棠低下頭，心裏有一個聲音不斷重複：肯定是的，一定就是！

  ??男人反握住她的手腕，讓她抬頭看著自己。

  ??“亦棠，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任何看似合乎情理的猜測，都隻能是猜測。你明白嗎？”

  ??那雙黑眸沉著冷靜，連帶著讓她心頭的不安和焦躁也平息不少。

  ??半晌後，盛亦棠點了點頭，“放心，我會調整好自己的。”

  ??……

  ??榕城北郊。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向林間，坐落在山腳下的建材廠已經熱熱鬧鬧地打開了大門。

  ??裝滿耗材的運輸車接踵而出，三個五帶著安全帽的人站在一旁監督指揮。

  ??“盛總，這些小事兒我來盯著就行了，您手術後就一直沒休息好，還是進去歇著吧！”

  ??盛呈茂擺擺手，“這都是要送去桐山路的，不親自看著，我不放心。”

  ??說著，踩在尾杠爬進車廂，一直清點完核對完數目後才又鑽下來。

  ??“下一輛！”

  ??副手感慨道，“這桐山路民宿是咱們廠今年最大的項目，又是S集團和紀氏兩大巨頭聯手打造，難怪您這麽上心。”

  ??“哎，這麽說雖然沒錯，但我還是的糾正你一下。”

  ??最後一輛皮卡駛出大門，盛呈茂收了清庫單，拍了拍副手的肩膀。

  ??“這項目啊，沒有大小之分，大項目我們要負責，小項目也不能馬虎。一旦出錯，砸的都是自己的招牌，你說對吧？走吧，趁時間還早，去看看下午要發的貨！”

  ??這些話看似直白，可卻都是他用半輩子的時間才琢磨出來的。

  ??怪也隻怪他之前太想走捷徑，殊不知前半生少走的路，後半生都會來還。

  ??副手也是跟著他一路過來的，知道老領導現在已經不再遙想當年的宏圖偉業，隻想在這山清水秀的郊區安安穩穩過日子，經營好這一家小小的建材廠，沒事兒再看看外孫女的視頻，就滿足了。

  ??他笑著打趣，“您這麽急著幹活，不回去看小寶貝的照片了？”

  ??盛呈茂腳下一頓。

  ??亦棠最新發來的照片還是兩天前，言言和南月的兒子蹲在沙灘上堆城堡，兩個孩子渾身髒兮兮的，笑得見牙不見眼。

  ??盛呈茂滿懷欣喜。

  ??這是去海邊度假了？

  ??要是度假，照片肯定有很多吧！

  ??可是他等啊等，一直到現在，都沒等到第二張。

  ??“唉，一張也行，一張也行啊。”

  ??盛呈茂歎了口氣，拿出手機，又把那張看過無數遍的照片翻了出來。

  ??他看得認真，沒注意到有兩道身影，已經在廠子門口站了良久。

  ??“姑姑，您真的要過去嗎？”

  ??邱歸上前一步，替邱新然擋住了晨間山裏的冷風。

  ??邱新然沒說話，眼圈下兩坨烏青，顯然是沒有休息好。

  ??她的確沒有休息。

  ??連夜從南方小鎮趕回榕城，天剛亮就站在這裏，為的，就是能在邱家察覺前見到這個叫“盛呈茂”的男人。

  ??他的模樣和照片裏變了很多，老了，圓了，也皺巴了。

  ??但眉眼輪廓未改，還是能辨認出從前的影子。

  ??不知為何，邱新然看著他，竟看出了些許的恨。

  ??這讓她自己都有些意外。

  ??那想要向前的腳步，不由停了下來。

  ??“姑姑？”

  ??邱歸見她臉色青白，不由勸道，“姑姑，您到底想來問什麽，我替您去不行嗎？這麽冷的天，天都沒大亮呢，您回車上休息好不好？”

  ??“不用了。”

  ??邱新然做了兩個深呼吸，將身上的披肩攏緊了些許，逆著清晨的陽光走了過去。

  ??“盛先生，請留步。”

  ??盛呈茂還以為自己是幻聽了，直到她又喊了一聲，才轉過身。

  ??“你是？”

  ??“我姓邱，或許，是盛先生的一位故人。”

  ??邱新然看著他，努力扯出一抹笑，“方便進去坐坐嗎？”

  ??......

  ??“廠子條件簡陋，讓您見笑了，請坐。”

  ??盛呈茂給她倒了杯水，自己坐在她對麵，“您說，您是海城邱家人？”

  ??“沒錯。”

  ??這可真是奇了。

  ??從他和小然戀愛的第一天起，邱家人就從來沒給過他好臉色。

  ??後來他們倆偷偷登記結婚，邱家更是把他當成仇人一般，甚至還攆出了海城。

  ??如今二十多年過去了，他居然能和邱家人心平氣和地圍在一桌上說話，當真是時過境遷，連仇人都能變成友人。

  ??不過，她來找自己幹什麽？

  ??邱新然打開手包，將照片推到他麵前。

  ??“這上麵的女人，和您是什麽關係？”

  ??“這是……”

  ??盛呈茂狐疑道，“這是我的全家福啊，照片上的是我愛人邱然。當初我們在榕城搬了好幾次家，好多舊物件都找不到了，怎麽會在你這兒？”

  ??愛人。

  ??邱新然收在桌下的狠狠掐著自己，“那，她懷裏的女孩兒呢？她現在在哪？”

  ??“你說亦棠？亦棠是我的大女兒，如今嫁給了紀氏集團的紀少，也在榕城。”

  ??盛呈茂更困惑了，“邱女士，這些事，你們邱家不應該很清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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