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站！

  ??盛亦棠推開椅子就往那邊跑。

  ??服務站，小孩兒。

  ??言言和小舟到現在還沒回來！

  ??她邊瘋跑邊張望，期盼能在某個遮陽傘後，或者在某個撐起來的燒烤攤前，看到那兩張小臉。

  ??可是沒有。

  ??沒有！

  ??“在哪裏？落水的孩子在哪裏！？”

  ??“就在服務站門口那片兒，聽說那孩子剛買了冰淇淋出來，又跑去捉海螺，被浪卷走了！”

  ??白沙灘的浪雖然最高隻有半米，但對小孩子來說，已經是足以致命的危險。

  ??盛亦棠心如刀割，痛恨自己方才為什麽讓他們兩個自己過來！

  ??如果她能陪著他們一起，如果她能......

  ??“哎你幹嘛呀！已經有人去喊救生員了，你就這麽下去很危險的！”

  ??盛亦棠掙開那人，迅速消失在海麵上。

  ??眼睛被海水刺得又酸又漲，可是她不敢閉上哪怕一秒鍾。

  ??四周安靜地近乎可怕，洶湧的海水壓迫著她，目之所及，是一模一樣的漆黑蔚藍。

  ??言言，小舟。

  ??你們到底在哪兒？

  ??肺管像是快要爆炸，有一隻燒開了的茶壺在胸腹不停叫囂，再不換氣，她或許就要憋死在這裏！

  ??盛亦棠猛地向上一躥，又迅速紮下去。

  ??不對。

  ??剛剛那一瞥，不對！

  ??她迅速浮出水麵，果然看到不遠處飄著一件花花綠綠的外套。

  ??雙腿用力，果斷朝衣服下方遊去！

  ??找到了！

  ??那孩子緊緊閉著眼睛，隨著海浪不斷後退下沉，雙手緊緊攥著的，正是一根雪糕棒。

  ??“唔唔——！”

  ??盛亦棠拚命朝他伸出手，可水流太急，她夠不到！

  ??差一點！

  ??還差一點！

  ??不要，不要！

  ??衣角貼著手指滑過，盛亦棠心頭巨駭，強撐的肺腑再也支撐不住，終於吐出一連串的泡泡。

  ??肺，要炸了！

  ??電光火石間，有人從斜後方揪住她的衣領，用力向上一甩！

  ??“咳咳，咳咳咳......”

  ??久違的空氣掙紮著湧入鼻腔，她浮在水麵，幾乎要把肺咳出來。

  ??“小舟！”

  ??水下的分明是個男孩兒，她不能讓小舟有事！

  ??盛亦棠猛吸兩口氣，正準備再次潛入水下，卻看見有人帶著那孩子冒了上來。

  ??是紀辭風！

  ??“小舟怎麽樣！”

  ??被男人單手夾住的孩子雙眼緊閉，臉頰已經慘白。

  ??離得近了，她才看清那孩子不是紀思舟。

  ??“他是......邱果？”

  ??怎麽是他？小舟呢？！

  ??紀辭風帶著一個人，速度卻不減，“我問過了，落水的孩子隻有著一個。”

  ??一個？

  ??盛亦棠渾身驀地一鬆，幾乎要跳到嗓子眼的心這才落了回去。

  ??“是我太著急了，我還以為......”

  ??雖然地處南方，但冬日的海水還是有些涼。

  ??先前救人心切還不覺得有什麽，這時候緊繃的勁兒懈了下來，她不受控地打了個寒顫。

  ??救援隊的人已經趕到，紀辭風將邱果移交過去，轉身來到她身側。

  ??“還有力氣嗎？”

  ??盛亦棠“嗯”了一聲。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唇角發青，比邱果好不了多少。

  ??紀辭風忽然潛了下去。

  ??“你要幹什——”

  ??一句話還沒說完，盛亦棠隻覺得渾身一輕，整個人幾乎是浮在了水麵。

  ??她趴在了他的身上。

  ??“除了腳可以打水，別亂動。”

  ??似是察覺了她想要翻下，紀辭風迅速叮囑。

  ??無處不在的冰冷海水瞬間褪去，隻有暖融的眼光灑在脊背，曬得她別扭的發暈。

  ??真是難為他了。

  ??她這麽大一個人，他當然不可能像夾著邱果那樣夾著她回去。

  ??可這樣一來，他就要承載兩個人的重量。

  ??他同樣遊了這麽遠，不比自己輕鬆。

  ??盛亦棠渾身緊繃，半晌後，才咬著唇低低說了句“謝謝”。

  ??身下的人猛然一僵，旋即更快地遊向岸邊，全程並未回應一句。

  ??岸上已經聚了不少的人。

  ??餘歌和紀妱早就拿了浴袍過來。

  ??“嫂子！哥！你們沒事吧？！”

  ??“亦棠啊，怎麽一聲不響就跳下去了，可要嚇死我了！”

  ??盛亦棠接過阿妱遞來的毛巾，裹在身上。

  ??“我沒事兒，幸虧辭風來的及時，那孩子也沒事。”

  ??言言明顯是被嚇著了，躲在奶奶身後，見眼前這個濕漉漉的媽媽還能像往常一樣抬手說話，這才“哇”地一聲撲過去。

  ??“媽媽！嗚嗚嗚！”

  ??盛亦棠連忙蹲下來給她擦眼淚。

  ??“都是四歲的大孩子了，怎麽動不動又變成小哭包呢？你看哥哥多勇敢！”

  ??紀思舟迅速背過身，擦了擦臉上的金豆豆。

  ??勇敢嗎？

  ??他好像也並沒有。

  ??一家人才剛哄好了娃，隔壁忽然爆出一陣驚呼。

  ??“好了好了，可算是把水吐出來了！”

  ??“醒了就好，以後帶孩子來海邊可不能大意！”

  ??邱新然滿臉淚痕，不住向眾人道謝，“謝謝！謝謝大家！”

  ??救生員連連擺手。

  ??“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您要謝，就去謝謝隔壁那一家人吧，人家夫妻倆為了你兒子，一個比一個猛地往海裏紮啊！那個女的好像還受了不小驚嚇，臉都白得跟紙一樣了！”

  ??“要的要的，我這就去！”

  ??繞過眾人，邱新然一個“謝”字還沒出口，便被眼前的人驚了一瞬。

  ??“紀先生？盛小姐？”

  ??餘歌蹙了眉，明顯是對她前後不一的稱謂很不滿意。

  ??“小風，照顧好亦棠。阿妱帶著小舟言言，跟我回老爺子那兒。”

  ??“噢。”

  ??人都走後，邱新然緊緊握著盛亦棠的手。

  ??“我聽說是你們救了果果，謝謝你，盛小姐，真的謝謝你，你們的這份恩情，我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回報才好......”

  ??女人兩頰帶淚，神色中帶著感激與後怕，盛亦棠心中一樣動容。

  ??將心比心，若是有人救了她的兒女，她隻怕會願意拿自己的命來換。

  ??“邱姨您這是幹什麽！”

  ??她扶住要下跪的女人，“我也是母親，我能明白您的心情。我相信無論換了誰都會這麽做的。”

  ??“謝謝你，謝謝！”

  ??邱新然千恩萬謝，得知他們一家還會在這裏停留幾日後，又約好了見麵的時間，便帶著邱果匆匆回去了。

  ??沙灘瞬間變得冷清。

  ??紀辭風看著她身上濕透的衣物，“起風了，我們也回去吧。”

  ??“嗯。”

  ??夕陽微斕，拉扯出兩人並行的身影。

  ??有頑皮的小孩蹦來跳去，一行腳印，將分開的兩人又粘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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