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

  ??盛亦棠想也不想就拒絕。

  ??她可沒忘了昨天梁婭是怎麽借周隊的手審問自己的。

  ??她沒有被人當成嫌犯圍觀的愛好。

  ??紀辭風愣了下，沒想到她拒絕得這麽幹脆。

  ??他想了想，“知南還在昏迷中，你是他的嬸嬸，又是昨天在他失蹤前最後見過的人，我認為你應該......”

  ??“什麽叫你認為？！”

  ??盛亦棠打斷他，聲音裏添了分連自己都意外的惱怒。

  ??“你認為什麽？你認為他的失蹤我有重大嫌疑，我這時候不去，是不敢見他，對嗎？”

  ??她看著他，試圖從那雙漆黑的瞳仁裏找到半點質疑。

  ??可是沒有。

  ??他在她開口說第一字的時候，就斂了所有情緒。

  ??猶如一潭漆幽的死水。

  ??她實在是厭煩了這雙眼睛。

  ??“我今天還有事，醫院你自己去吧。如果警方那邊還有需要我配合的地方，隨時找我。”

  ??說完，扯過椅背上的外套走了出去。

  ??紀辭風看著那道背影，眉心的紋路愈發皺緊。

  ??......

  ??“知南，你聽得到我說話嗎？你別嚇唬我啊！”

  ??病房裏，梁婭緊張地看著床上的少年，臉上滿是淚痕。

  ??紀由海強壓著怒意。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我孫子都已經醒了半個小時了，可是卻一直盯著空氣發呆，話也不說一句，到底是什麽情況！”

  ??院長唯唯諾諾。

  ??額頭沁出的汗水順著臉頰流下，可他卻不敢擦，“紀老您別著急，我已經安排全院神內科最好的大夫立刻會診，一定會找出小少爺的病因的！”

  ??病房的門被推開，紀妱慌忙跑進來。

  ??“怎麽回事？昨天不是說，醒了就沒事了嗎？”

  ??“這......”

  ??昨天看診的大夫被推上前，小聲替自己辯解。

  ??“小少爺的核磁檢查的確是沒有問題啊，除了身上幾處不要緊的外傷，其他地方根本就沒有毛病，除非、除非是......”

  ??“除非什麽？”紀由海眼風掃過，厲聲道，“把話說清楚！”

  ??醫生慌得不行，梗著脖子一口氣說完。

  ??“除非是小公子在昏迷前遇到了什麽人聽到了什麽話受到了什麽刺激，神思受傷，所以才選擇把自己關閉起來！”

  ??滿室寂靜。

  ??紀妱有些明白，又不明白。

  ??“你是說，知南這病不是身體上的，是精神，或者說，是心理上的？”

  ??醫生點了點頭。

  ??“目前看來，也隻有這一種合理的解釋了。小少爺現在這樣拒絕與外界交流，是他的潛識在進行自我保護，他認為自己受到了傷害，所以才會關閉自我意識。”

  ??“那他這種情況會持續多久？一天，還是兩天？”紀妱連忙追問。

  ??“如果真是這種情況，能不能醒來，要看小公子自己的意誌了。”

  ??說著，鄭重地看向上首老人。

  ??“紀老，我建議還是要弄清楚小少爺在昏迷前到底發生了什麽，或許這才是解決問題的關鍵。”

  ??半晌後，紀由海才幽幽歎了口氣。

  ??他問向梁婭，“你說，知南最後見過的人，是棠丫？”

  ??......

  ??作為紀氏旗下的產業，星寰醫院延續了集團整體的設計風格。

  ??朗朗巍峨，恢弘大氣。

  ??成鵝蛋形分部的建築群坐落在半山腰處，就像是匍匐在這片大地上的一隻巨獸。

  ??盛亦棠抬起頭，仿佛看見了一隻張開的，血盆大口。

  ??她早就猜到，梁婭不會這麽輕易放過她。

  ??“少夫人，老太爺讓我來接您上去。”

  ??房管家態度依然恭敬。

  ??盛亦棠笑了笑，隨他走進電梯。

  ??“紀知南醒了嗎？”

  ??“醒了，卻也沒醒。”

  ??“這是什麽意思？”

  ??房管家含蓄地提醒，“醫生說，知南少爺是在自我封閉，也是自我保護。”

  ??盛亦棠心中不免有些沉重。

  ??如果紀知南“醒”不了，對他們任何人來說，都是一種折磨。

  ??隻是，這孩子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叮——

  ??電梯門緩緩拉開。

  ??走廊的對麵，男人倚窗而立，顯然是在等她。

  ??房管家知趣地退下。

  ??“早知道我就搭車來了。”

  ??盛亦棠聳了聳肩，“省得自己跑這一趟。”

  ??紀辭風看著她，似在辨認她話中的玩笑有多少。

  ??她離他不過半米，可他卻覺得，他們比第一次見麵時還要遙遠。

  ??“知南人雖然醒了，但意識還在沉睡。醫生說，能不能醒過來，要看他自己。”

  ??盛亦棠平靜地回望。

  ??“那你們要盡快聯係這方麵的專家了。”

  ??男人朝她走過來。

  ??皮鞋與地麵的摩擦聲，像是砂紙磨過皮膚，硌得人生疼。

  ??不過幾米的距離，他卻用了那麽久。

  ??才終於站到她的麵前。

  ??“亦棠，我希望你可以告訴我，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麽。”

  ??溫柔。

  ??誅心。

  ??盛亦棠抬起頭，逆著光，隻看到他模糊的輪廓。

  ??她從來不知道，短短一句話，竟可以將人推得這麽遠。

  ??盛亦棠自嘲地笑笑。

  ??或許他們之間，從來都沒有近過吧。

  ??“紀總這是在審問我？”

  ??“我不是這個意思。”

  ??似是被她揚起的唇角晃暈了眼，紀辭風下意識後退半步，“我隻是想搞清楚，知南失蹤前到底發生了什麽。”

  ??“調查事情的真相，這不是警察的責任嗎？”

  ??盛亦棠莞爾，唇畔笑意更盛。

  ??他退，她便進。

  ??直到他們中間僅能容下一隻拳，直到她可以清楚地聽到他的心跳聲。

  ??“紀辭風。”

  ??她揚起頭，眸子裏是故意的輕鬆。

  ??“你是不相信警察，還是不相信我？”

  ??她要知道，在他心裏，是不是也認定了她就是罪魁禍首！

  ??空氣安靜地近乎凝滯。

  ??若仔細聽，似乎能聽到半空中，細小浮沉遊擺的波紋。

  ??像極了想要依靠的浮萍。

  ??紀辭風蹙著眉心，胸口像是被人打了一拳。

  ??“我……”

  ??“嫂子，你來啦！”

  ??身後傳來紀妱的喊聲，盛亦棠立刻離開他。

  ??“阿妱。”

  ??也不管還有別人在場，紀妱大步跑過來，緊緊挽住她的手臂。

  ??“大嫂心情不好，一會兒不管她說什麽，你萬別放在心上！不管怎麽樣，我都是相信你的！”

  ??盛亦棠猛地看向她！

  ??“阿妱……”

  ??“嗯？幹嘛這麽看著我呀？”

  ??紀妱狐疑地摸了一把臉，又趕緊靠過去，“走，我陪你進去！有什麽事咱們姑嫂倆一起麵對！”

  ??進門前，盛亦棠回頭看了男人一眼。

  ??眸中滿是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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