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在同一家公司，或者規模、影響力都比較接近的兩家公司裏，室長與會長之間至少差了三個層次。

  通常來說，會長與社長地位接近但高於社長，畢竟前者是企業所有者的代表，而後者隻是企業的管理者。

  社長地位顯然高於部長，而部長又顯然高於室長……

  所以，理論上來說，作為公司會長的金學俊，本來完全可以無視隻是區區室長的李恩錫所提出任何要求的。

  然而，理論畢竟隻是理論。

  作為去年才獲得總統獎的李恩錫，韓國遊戲圈內誰不知道他是納克森金社長麵前的心腹紅人？

  在商場上，納克森可從來都不是什麽心慈手軟的主兒，韓國遊戲業裏迄今為止最大規模的收購案可不就是納克森幹出來的嗎（見第109章）？

  本來被娛美德盯上就已經讓聖霓公司頗感應付不過來，要是再惹上一個營收額是娛美德十一倍還多的第一巨頭納克森，聖霓公司已經可以考慮是不是該掛牌出售了。

  所以，雖然說起來可能挺悲哀的，可是現實就是如此，堂堂一介會長，必須要顧忌到另一家公司一個小小室長的想法。

  幸虧李恩錫提出的要求雖然有點兒怪異，卻不算過分，金學俊就算被迫幫他這個忙，也不是什麽丟人的事情。

  因為《希望OL》的緣故，聖霓公司與明宙公司之間的合作關係也已經保持了七年。金學俊親自出麵詢問的事情，明宙那邊就算不明白對方有什麽用意，卻也盡量配合，給足了金會長的麵子。

  “我還以為三人行工作室那位製作人劉可韋有多麽大的來頭，原來半年前他還隻不過是原來所在團隊策劃課的一個關卡係長而已！一個小小的天朝係長，轉個身跑到我們公司來就連跳兩級當上室長了，我們納克森的職位就這麽不值錢嗎？”

  當兩天之後鄭英錫被李恩錫約到辦公室裏來的時候，後者衝著他揚了揚手中一疊文件，滿臉都是鄙夷之色。

  這一次，李恩錫是真的受刺激了。

  自己從係長到室長花了四年時間，本來以為在業內已經算是一個奇跡了，沒想到竟然有人隻是跳個槽就能跨過課長直接晉升為製作人。

  這讓他情何以堪？

  當然，劉可韋檔案上那長達七年的工作履曆，被他毫不猶豫地無視了——一個87年出生、比自己還小了四歲的家夥，怎麽可能會是我的前輩？甚至入行比我還要更早兩年？

  就算我是韓國人，入行前比他多服了兩年兵役，可他比我還小四歲啊！

  顯然是那位天朝籍製作人在履曆上作假了才對，用腳趾頭想都能得出這個結論嘛！

  “什麽！這是真的嗎？如果是這樣那也實在是太過分了！”

  鄭英錫表達了如出一轍的驚詫。

  沒有按部就班地擔任過部門主管，就直接領導起一整個研發團隊，這種事在講究論資排輩的韓國人眼裏，確實是一件根本無法認同的事情。

  “不僅如此，那個工作室剛加入我們公司時的六個人裏，隻有其中四人是他們之前那個研發團隊的正式成員。除了這位劉製作外，主程車光龍是當時的服務器端係長，主策淩星寧是當時的策劃課副課長，還有就是行政助理夏若櫻，她倒是和之前的職務一致……哦，還有一位文案係長段杉杉，是當時已離職的前文案係代理係長……整個研發團隊裏，竟然沒有一位具備部門管理的經驗——這真是太荒謬了！《六道劫》這款遊戲他們到底是怎麽做出來的？”

  比較著麵前一份三人行工作室的人事配置表和另一份聖杯工作室的人事配置表，李恩錫連連搖頭，一副受到了巨大衝擊的模樣。

  “一定是他們之前那個團隊的最後版本完成度非常高，所以換了套美術資源就能當alpha版去封測了，嗯，肯定就是這樣！”

  已經完成四款遊戲研發的鄭英錫在專業問題上還是很有經驗的，皺眉想了想，便如此言之鑿鑿地斷言道。

  “嗯，鄭製作你說得有道理，應該就是這樣了。搞不好他們原先研發團隊的幾位主管裏還有人在繼續完成這個遊戲，隻不過被他們剽竊了之前的成果拿到韓國來，然後借著我們納克森的財力和我們韓國人在美術方麵的優勢，才搶先一步把這個《六道劫》給弄出來了……”

  在鄭英錫的假設基礎上，李恩錫又提出了進一步的推論。

  “搞不好還真就是這麽回事，恩錫啊，我說咱們可不能看著這群小偷騙子在公司裏橫行，一定得與他們之前團隊的主管們取得聯絡才行！”鄭英錫義正辭嚴地建議。

  李恩錫深以為然地頜首。

  可是，畢竟這兩位製作人都身在韓國，並且都不懂中文，自然不方便親自處理這件事。所以順理成章地將它拜托給最合適的人選——身在魔都並且精通中文的提恩西提公司運維部主管尹善勇去實行。

  能有機會彌補一下自己之前的“過失”，挽回自己在即將成為分公司本部長的李恩錫心目中的評價，尹善勇自然很是樂意，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

  畢竟他還指望著能調回韓國，成為“地獄貓公司技術總監”呢！

  李恩錫給他的要求很簡單，與原聖杯工作室的汪經理、許主策、黎主程和龔主程這四位取得聯係，詢問對方是否知道之前的《六道傳說》已經被人以《六道劫·洪荒神魔錄》這個名字進行內測這件事，並留意那些人的聽說此事後的反應。

  因為工作性質通常不會涉及到項目核心，黃主美的存在直接就被李恩錫給無視了。

  第一個電話，打到了在魔都普·陀·區某棟寫字樓的汪經理手機上。

  “什麽，《六道傳說》已經開始內測了？可韋那家夥看起來幹的不壞嘛！難怪前陣子他還說過段時間會來魔都看我……不過請問你是哪位？還有，你怎麽知道我手機號碼？”

  汪經理摩挲著剛剃完光頭的腦袋，樂嗬嗬地問道。

  剛來到新公司把團隊張羅起來還沒到三個月，最近這段時間汪經理的全部心思都放在自己這款新項目的研發上，倒是沒留意到《六道劫》啟動內測的消息。

  他的反應顯然不會是李恩錫所期待的類型，於是尹善勇匆匆瞎扯了幾句，說自己是明宙公司的運營部負責人。聽說《六道傳說》改名後內測了，就找汪經理打聽一下。既然汪經理您也不了解情況，那就不打擾了雲雲。

  從汪經理的態度來看，劉可韋等人拿著未完成的六道傳說版本，繼續做下去，這件事他應該是知情並樂觀其成的？

  尹善勇把這個分析匯報給李恩錫，後者倒也沒說什麽，隻是讓他繼續聯係聖杯工作室的其他主創人員。

  與汪經理不同的是，接到尹善勇電話之前，許經理（即之前的許主策）是已經知道了《六道劫》內測的事情，所以他並沒有表露出驚奇詫異的態度。

  尹善勇故技重施，自稱是明宙公司的人，然而這一回卻似乎不靈了。

  “你不是明宙的人吧？如果我猜得沒錯，你應該是納克森公司的人，或者和納克森的人有什麽關係。”許經理的語氣很輕鬆，卻帶著強烈的自信。

  “為什麽這麽說？”被對方一言道破了自己的身份，尹善勇強作鎮定地反問道。

  “明宙那邊隻有《六道傳說》的美術資源版權，除了《六道劫》是否存在侵權問題之外，沒理由去關心其他的事。至於有沒有侵權，就算沒有他們拿到測試賬號，上繁華網絡的官網看看放出來的那些遊戲截圖，應該就能得出確定的結論了，需要來聯係我嗎？”許經理笑著回答道，“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是不希望看到《六道劫》順利完成這次內測的人之一吧。”

  “您這麽想的話，那真是太讓人遺憾了……這可是毫無根據的猜測啊！”尹善勇咬牙強撐到底。

  “一個天朝籍成員為主的研發團隊跑去投靠一家韓國遊戲公司，不被人排擠才怪呢！《六道劫》在封測的時候，不是與提恩西提公司鬧得很不愉快嗎？這件事我早就聽說了，你否認也是沒有意義的。”徐經理嘿然一笑，“痛痛快快地說吧，你們找我，到底有什麽事？”

  不得不說，許經理的消息渠道還是很廣泛的，之前鬧服務器風波的時候，那些在羅四維和龍矯的工作群裏議論提恩西提在服務器分配上動手腳的討論，早就傳到他這裏了。

  被對方分析到這個地步，尹善勇覺得繼續抵賴下去也沒什麽意義，這才承認了自己其實就是提恩西提的工作人員。

  “你們想從我這裏打聽到的，應該就是《六道傳說》這個項目是否存在什麽隱患，對吧？不過我感到挺好奇的是，難道《六道傳說》那個碰撞檢測係統的問題，真的被車光龍那家夥給解決了嗎？”

  許經理的語氣聽起來有點怪異，似乎摻雜著驚奇、茫然、無奈，甚至還有一點點的懊悔？

  “大概是這樣吧，我沒有聽說過這款項目在碰撞檢測係統存在任何問題……”尹善勇訥訥地回答道。

  沉默了良久，許經理歎了口氣開口說道：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個項目大概就隻剩下最後一個可能存在的隱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