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咖啡館的時候，劉可韋和段杉杉將兩位女孩送去了停車場，一路上四人表情各異。

  劉可韋看起來有點愧疚，段杉杉則是帶著一點如釋重負，方瑤雯低垂著不說話很不開心的模樣，而蔡萍萍則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之後露出了一副氣鼓鼓的表情。

  在停車場門口，四人簡短地道別。段杉杉徑直去搭地鐵去火車站，如果不趕時間的話，幾乎二十四小時都有申城到延陵的火車，反正區區一百六十公裏的距離，高鐵、動車和普快其實沒多大差別。

  劉可韋則是兩手插在褲兜裏，踢踢踏踏地轉身走了，他還打算去提恩西提公司裏坐一會，不看看那邊的測試服務器上有沒有什麽狀況出現，他也沒法放心回酒店休息。

  作為好閨蜜，蔡萍萍自然要送方瑤雯回家。

  上了車之後，出咖啡館時起就一直緘默到現在的方瑤雯，拿起一張紙巾抹抹鼻子，眼淚忽然就毫無征兆地掉了下來。

  “雯雯，他說你什麽了？趁他還沒走遠，我們趕上去罵他一頓！”

  一直用眼角的餘光打量著方瑤雯的蔡萍萍當時就怒了，駕駛轎車準備找個能掉頭的地方轉回去攆步行的劉可韋。

  “你別誤會，他沒說我什麽不好，說的都是他自己那邊的問題……”方瑤雯一邊抹眼淚一邊連忙扯住對方的袖子，示意對方別鬧了。

  “那你快說呀，他到底和你講了些啥，能把你弄得這麽難過？”蔡萍萍減慢了車速，有點兒不可置信地轉頭望著自己的閨蜜，“就算他真的拒絕了你又怎麽樣，以雯雯你的條件，還怕找不到比他更好的男士嗎？你幹嘛這麽一副世界末日的表情，我真是搞不懂！”

  方瑤雯扁了扁嘴，抽噎著將劉可韋的那些話大致上複述了一遍。

  無非就是說兩人之間彼此並不了解啦；劉可韋自己其實是個喜怒無常的脾氣啦；對女朋友的態度很大男子主義啦；對異地戀的結果很悲觀啦……諸如此類。

  蔡萍萍其實是個老司機，在申城的鬧市區裏轎車的時速本來就開不了多快，加上她還有意放慢了車速，所以哪怕將八分精神放在聆聽上，隻剩下兩分心思應付駕駛也沒啥問題。

  聽方瑤雯時不時抽一抽鼻子地絮絮叨叨說了半天，蔡萍萍覺著有點兒出乎意料。

  “聽你這麽一說，這個家夥其實還算是個好人？”

  “我什麽時候說過他是壞人了啊！”方瑤雯不滿地抱怨。

  蔡萍萍立即嗤之以鼻地回應道：“切，當時不知道是誰被罵得跑到我那兒去抱著我哭得稀裏嘩啦死去活來呢！現在反而說他是個好人，那我成什麽了？”

  這一招立即點中了方瑤雯的死穴，她抽抽鼻子向靠墊上一縮，訥訥地嘟囔著：“你們家的大叔和那位夏小姐後來不是解釋過了嗎，當時他們公司遇上了很大的麻煩，他正好在氣頭上，所以是個誤會……”

  蔡萍萍哼了一聲，想要再吐槽幾句，猶豫了半天還是忍住了。

  雯雯的情緒都這樣了，再說她什麽自己於心何忍呢？

  “總而言之，他的態度是承認你對他也很有吸引力。但是因為你們接觸的次數太少，所以不確定兩人能不能相處得來，而且又因為距離太遠不符合他的擇偶觀念，所以才拒絕了你？”

  蔡萍萍一隻手操縱著方向盤，另一隻手理了理自己額上披垂下來遮蔽了一點視野的劉海，整理了一下方瑤雯說了半天的內容，最後這樣總結道。

  方瑤雯點點頭，剛剛才抑製住抽泣，這一會兩行眼淚又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蔡萍萍看她一眼，歎歎氣搖搖頭，索性伸手將駕駛台上整盒裝的紙巾拿起來塞到她懷裏。

  她對段杉杉說心疼閨蜜，並不是一句隨口空話。事實上認識了這麽久，這還是頭一回看見她墜入情網裏的樣子，簡直是和往昔胖若兩人的表現。

  之前那個伶牙俐齒，傲嬌矜持的方瑤雯一下子就跟被誰魂穿了似的，整個畫風都不對了。

  難怪有人說愛情可以改變一個人，雖然還不知道方瑤雯這次能不能算得上是愛情呢。

  “我就說嘛，怎麽可能有男人會對我們雯雯主動接觸不動心的。我之前還懷疑他到底是不是gay呢，原來他不是沒動心，隻不過不看好你們能順利發展下去，所以才刻意要保持距離？這一點做得挺好啊，至少比那些不管三七二十一，送到嘴邊的肥肉，先吃幹抹淨了再說的渣男強得多了！”

  “萍萍你說什麽呢，你說誰是肥肉！”方瑤雯羞忿地推了蔡萍萍的肩膀一把。

  你關注的重點完全走偏了啊，我說了那麽多你就隻聽見“肥肉”兩個字？

  “好好說話，別動手，我這兒正開車呢！”蔡萍萍板著臉轉頭說道。

  “對了，萍萍，我都忘記了恭喜你，看剛才那架勢，你和你們那位‘大叔表哥’的關係似乎有突破了？”方瑤雯轉了轉眼珠，在遇上劉可韋之前，她的口才可是一直都壓著蔡萍萍一頭的，此刻想要小小地還擊一下，自然也不是什麽難事。

  “別提了，那隻是事先說好了要把劉可韋和你趕遠點兒，好讓你們去單獨開一桌的理由罷了。”蔡萍萍臉色一黯，撇撇嘴道，“劉可韋好歹還處過女朋友，也承認你對他很有吸引力。我那位大叔啊，我該怎麽說呢……有時候我會真的懷疑他到底是不是直的。”

  “不是吧，那位大叔看起來一點也不娘啊……”方瑤雯有點難以置信。

  “你懂什麽，不是所有男同誌看起來都娘的。”蔡萍萍轉頭瞪了方瑤雯一眼，“你沒看過《藍宇》嗎？那裏麵的陳捍東可是個霸氣側露的爺們！”

  “電影裏的角色形象能當真嗎，現實生活中的男同誌有幾個不娘的？就說張國榮和蔡康永……”

  嘎吱一聲，蔡萍萍忽然在路邊停下了車，轉過頭來一臉嚴肅地問道：“你沒在三人行那幫人麵前說過這話吧？”

  方瑤雯被嚇了一跳，有點兒吃驚地回答道：“沒有啊，怎麽了？難道他們中真有人是彎的……？”

  蔡萍萍白了她一眼：“你想到哪兒去了，隻不過聽大叔說過一次，他們裏麵有個家夥是張國榮的死忠，愚人節也就是張國榮忌日那天還會特意找他的老歌，一邊聽一邊流淚。你要是當著人家的麵非議別人偶像，小心別人生氣了真的抽你，你還都找不到地方說理去。你這丫頭什麽都好，就是有時候嘴上沒個把門的。”

  方瑤雯唯唯諾諾地應了一聲，她也知道自己的話經常容易得罪人，以前不在意是因為覺得阿貓阿狗之類的我又不打算和你們經常來往得罪就得罪了有啥關係，現在則今非昔比了，她很清楚自己在劉可韋心目裏的地位，遠不能和他們的事業還有他那幾位哥們相提並論。

  尤其是劉可韋還很含蓄地表示過，拒絕她的理由之一是擔心兩人相處後如果出了什麽問題，會給段杉杉和蔡萍萍之間的關係帶來麻煩什麽的。

  換句話說，段杉杉的感受，在劉可韋看來可比她方瑤雯的感受重要多了……要是再有個其他的哥們在劉可韋耳邊有意無意地說一句“我挺不待見這位姑娘的”，結果會怎樣不言而喻。

  “總而言之吧，我和那位大叔之間，也就是互相拿來作為對付家裏人的一個擋箭牌的關係而已。兩家人算是世交，我和他應該也能算是普通朋友，此外別的什麽都沒有。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心裏有數，不用你來瞎操心。你還是多考慮考慮你自己吧，接下來怎麽辦，是不是就這樣放棄算了？”

  蔡萍萍苦笑著一邊重新發動車子，一邊對方瑤雯說道。

  “我也不知道，其實他說的那些話，我自己也知道有一定的道理，可是我現在還是覺得有點兒不甘心。”方瑤雯垂下頭，一副拿不定主意的茫然模樣，“如果他真的看不上我，我也就徹底死心了，可是他偏偏說其實他對我也有點動心……隻是因為接觸得少的緣故，不確定兩人能不能相處下去，說來說去，還是距離的問題。”

  蔡萍萍點點頭，“是啊，你們現在之間這種狀況才是最麻煩的。要是真成了男女朋友，確定都能接受彼此的性格脾氣的話，就算辭職了跟著他去韓國也沒什麽問題，就像那位夏小姐一樣，當前台能從杭城當到漢城（首爾原名漢城）去……以你的學曆和能力，去那邊找個英語口的工作應該是手到擒來的事。可偏偏你們關係沒到那一步，這還真是有點進退兩難……”

  方瑤雯臉色陰晴不定地變幻了半天，最後咬咬牙說了一句話。

  “今年我帶畢業班，上半年確實抽不出太多的時間來，我打算暑假去首爾一趟，萍萍你要沒事也一起去吧，就像去年暑假咱倆到馬爾代夫度假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