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場前所未有的大雪，對有些人來說，或許意味著瑞雪兆豐年，而對於另外一些人，卻可以是路有凍死骨。

  “白家次女見過第五掌門，弟子想請教掌門，今年三甲的彩頭，依然是九龍淵嗎？”

  “不錯，這正是我要說的。你們都已經經過一番選拔，如今隻剩下十七人，要決出綜試榜十無疑是容易的。但既然是角逐榜十，總是有彩頭的。依往年慣例，前三甲，可入九龍淵，第四至第七位，玉霖峰百草園或衡峰萬獸園，而第八至十位，可獲遊龍令一枚。”

  “遊龍令？這倒是稀奇。”喬湘將手心敲了下。

  許仙仙沒聽說過這件東西，心生疑惑：“往年不都是賜下玄階的法器？”

  “持遊龍令者，以往向來都隻有宗主和正副兩位掌門持有，一共十九枚。持此令者可以進入碧雲天的任何一扇門。”第五占英解釋道。

  “碧雲天許多神聖秘密之處，難道也容人擅闖？”蕭鴻川不解。

  “有門的地方自然是為人開的，沒門的地方怎麽用鑰匙開？若還有什麽需要知道的，那就是, 此令唯有兩年之效, 兩年之後便隻是一塊廢石。”

  “不過即便如此，我想也足夠令人心動。”第五占英抬頭望了眼天，柔和的音色透露出不可拒絕的意味，“食時我再來看你們。”

  隨著第五占英的離開, 一切人聲物聲再度嘈雜起來, 被叫作小光的少年男鮫處處摸不清頭腦，如蛇一般在地板上爬行著, 來到拉因的腳邊。

  他的聲音尖而細, 但持續而有起伏，像是在傳達著某種訊息。

  拉因在原地沉默了一會兒, 偏過頭對剛結識的少女說：“水修？”

  許仙仙點頭：“怎麽？”

  拉因沉吟片刻, 依然無法拚湊出完整的句子，半摻著滄海官話，盡力表達出他的意思。

  他用的詞語都還算簡單，再加上手指比劃, 許仙仙大概明白了意思：“沒有成年, 所以不能離開水太久。受了傷, 所以更需要泡在水裏調息？”

  許仙仙指了指自己：“找我幫忙？”

  拉因點頭。

  許仙仙對鮫的了解實在不多, 不過心想著魚總不能離了水, 於是從廚房裏找來一個大木桶, 讓拉因把他放了進去。

  又廢了一番努力, 才清除井水中大半雜質, 倒進木桶裏。

  拉因在地板上敲敲鑿鑿, 抬頭時望見少女指尖狀如煙絲的靈力，露出不解。

  許仙仙其實很不喜魚身上的那股黏滑的手感, 因此雖然好奇，也盡量避免與他的接觸。

  “剛才謝謝你。”許仙仙早起時已經在房裏練了小半個時辰的刀, 心想著今日晨跑是作罷了。

  拉因和男鮫說了兩句什麽，但不是滄海話, 男鮫朝她看過來，淡色的眼珠直愣愣地盯著人, 但沒有敵視的意味。

  忽然, 一種冰涼的觸感碰到掌心，許仙仙趕緊移開。

  [海洋……]

  許仙仙心裏一驚，不確定他是否感知到了那枚融入掌心的龍鱗，微微握拳, 目光晦暗不定。

  “小霞救我！”喬湘不知何時撞過來，躲到她身後, 氣哼哼的, “那個男人婆又找我麻煩。”

  許仙仙和她並不熟，皺眉道：“你幹什麽？”

  “她讓我去劈柴生火，我怎麽可能舉得起那麽重的斧頭。”喬湘苦惱地看著她。

  “那就換件別的。”許仙仙嫌她湊得近了，朝拉因點點頭就往屋外走去。

  “往哪兒躲呢？”一個短發的悍利女子出現在她麵前，指著後麵的喬湘，“別想偷懶。”

  “你、你就知道欺負我，我在家裏都沒做過這麽重的活, 我不去, 要去你去！”喬湘看起來並沒有她自己說的那樣害怕她。

  好短的頭發，像剛長出來的新草似的貼著頭皮, 還是許仙仙第一次見，但害怕冒犯了別人，因此隻看了兩眼就移開視線。

  “我叫朱隱, 你呢？”

  “卞霞。”許仙仙微微點頭，見她身材比尋常女子高大許多，臂上看著也十分有力氣，蜜色的健康膚色讓她想起海邊的漁夫。

  若是讓許旭洲見了，大約能誆來做個護院，她模糊地飄過這個念頭。

  “卞霞，你過來。”白柳兒梳洗了一番，臉上顏色雖少，卻依然嬌豔動人。

  許仙仙不喜歡她的語氣，站著不動：“什麽事？”

  白柳兒對這副傲骨一聲輕笑，又不著痕跡地將其餘二人打量一番，聽她語氣心情還算好：“有錢賺。”

  許仙仙想都不用想：“雇我幹活？你為什麽不自己做。”她倒是挺期待素日裏頤指氣使的大小姐，被人指揮起擦地掃灰是個什麽模樣。

  白柳兒掀了掀眼皮，終於正眼看她，指頭微翹, 展示出自己整齊漂亮的紅色長甲來。

  腦中一點惡劣心思驟然劃過，她可不要這樣輕易地答應白柳兒。

  “你不缺銀子了？”

  “從來不缺, ”許仙仙微微一笑，“當然從來也不嫌多。”

  話雖如此，她還是擺出一副沒商量的模樣。即使喬湘嚎叫著向她求救，被朱隱鉗著雙手拖走，也未往其他地方多看一眼。

  “一起做事吧白大小姐。”少女微歪著頭，盛了濃墨般的深色眼眸中閃動著狡黠的神色，整個人都鮮活許多。

  雲拓此時路過，一手拎著簸箕一手拿著掃帚：“大小姐們，嘴鬥夠了沒有啊，夠了就稍微來幫點忙吧。真要當神仙了，幹脆塑個金身把你倆立在這兒吵個天長地久的。”

  “白癡！”白柳兒朝她狠瞪一眼，口中不禁喝出一個人名，猛地晃神一刻，才想起李洵之此刻不在，不由得麵色一冷，指了指在木桶裏睡大覺的男鮫，“有能耐叫它出來替你掃地去！”

  “瘋婆子。”畢竟自己也有理虧之處，雲拓不想和她吵。

  許仙仙倒是懶得生事，姿態十分隨和：“我當然可以做事了，還有什麽我可以做的嗎？”

  雲拓心想著畢竟是女孩子，就問：“都安排完了，就還剩下廚房。做飯和洗碗，你想做哪件？”

  許仙仙誠實道：“做飯不會，洗碗不想。”

  雲拓差點就要以為她是故意來找茬的了，但見她一臉坦誠，無奈道：“那你自己隨便去找點事情做吧，總之越快收拾完，越有時調息調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