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回音。

  ??陽光透過窗戶照進屋內，以靠窗的木床為中心，小半個臥房的空間都是亮堂堂的。

  ??許仙仙把那枚凝氣丹舉到陽光底下，發現它並不是透明的。雖然從表麵看就像玻璃珠一樣，但中心卻有一團白色的絮狀物。

  ??薑許沒有回答她，不知道是不願意還是不能。

  ??突然一個虛影從窗台邊冒出來，伸出一個雪白的狐狸頭，兩麵好奇道：“仙仙，這裏沒有旁人，你在和誰說話？”

  ??“書裏的人，”許仙仙揉了揉兩麵的耳朵，突然想到一事：“我和你說過，我耳朵暫時聽不見。可我們之間能交談是因為契約，我所‘聽見’的是你向我識海中傳達的話語。那為什麽我也能聽見顧引的聲音？”

  ??兩麵搖搖頭：“那人很強，仙仙要小心。”

  ??又問：“仙仙說的書難道是之前在白塔裏找到的功法？”

  ??許仙仙並不避諱她，坦言道：“那枚玉簡裏是許家先祖的傳承，我將靈識探入之後，發現了許家先祖。”

  ??兩麵猶豫道：“人族功法中，或許有創製者留下的幻影。若是武術，便作演習套路。若為法術，恐是指點心得。”

  ??許仙仙想了想：“那按照常理來說，她的存在無法脫離玉簡。”

  ??兩麵把狐狸嘴往後呲，做出一副為難的表情：“仙仙要不問我點別的？”

  ??少女搖搖頭，用力在兩麵的頭頂上蹭了蹭：“有別人在的時候你們還是少出來，既然你怕顧引，還是不要和他接觸過多。”

  ??兩麵流露出擔憂的神色。

  ??“放心，我不會有事。”直到兩麵重新回到鎖魂珠中，她才把目光放到手中那枚豌豆大的丹藥上來。

  ??果然不管怎麽看都不似尋常丹藥，反而……像是糖果。

  ??其實她知道自己害怕的是什麽。不是害怕丹藥有毒，而是害怕失望，害怕自己的期待落空。

  ??為此她可以找一千個一萬個理由來欺騙自己，以此來減少期待。

  ??但這並不能改變結果。

  ??那個她大致預料到了的結果。

  ??如果說單憑丹藥就能堆積出一個天才，那各大世家培養出來的天驕又算些什麽。

  ??而既然敢讓人煉，怎麽還不敢吃。

  ??況且……從來不知道一個元嬰可以為了毒死小凝氣而煉一晚上丹的。

  ??許仙仙心一橫，把丹藥放入口中。

  ??突然一股寒流從背後襲來，許仙仙的脊背瞬間冷汗涔涔，她再不記得也知道凝氣丹不該是這樣的。

  ??莫非是因為北門的冰靈脈，才致使這凝氣丹的靈息中帶有寒意？

  ??不對，上一次感受到莫名的冰寒之息時，分明不善。但這股寒流並無傷害之意，而是很好地與她體內的氣息相通，滲入心脈。

  ??這又是鬧的什麽幺蛾子，許仙仙雖然起了一絲疑惑道，卻不敢輕舉妄動。

  ??仔細體察後發現這股冰寒之息是平白從體內生出，她才鬆了口氣，至少這次沒有肚子疼。

  ??許仙仙不知道的是，幾乎同一時間，在五千二百裏外的雪原上，有個披著輕甲的少年在主帥的營帳裏席地而坐。

  ??被鳩占鵲巢的李瀟檀涵養不錯，冷言冷語道：“不是已經了你新的營帳，還又給燒了不成。”

  ??少年仿佛絲毫沒聽出他言語中的諷刺：“你這裏暖和。”

  ??按照軍銜，營帳裏分的炭火數量和品質都不同。

  ??而他，沒有軍銜。

  ??“蒻蒻呢？”李瀟檀站著不動。

  ??“你放心，除非她主動現形，常人看不見她。”少年不請自來，反而有種客居主上的坦然，見他停住腳步，又添一句道，“你做你的，我做我的，不打擾。”

  ??這麽一個大活人在，他又不是瞎子，不打擾才怪了。

  ??李瀟檀向來知道他是個沒皮沒臉的，也不打算在這上麵和他多計較，轉身便要出營帳，又回頭道：“你把蒻蒻怎麽辦？”

  ??少年攤攤手：“我要的是千年赤心，沒有赤心的雪魅活不了多久。既然是你給了她名字，想如何處置都任意。”

  ??李瀟檀往前走了兩步，忽然想起什麽，又回頭問道：“你說的‘活不了多久’是還能活多久？”

  ??少年挑了挑眉，似是對於這個簡單的問題有些不耐：“百八十年的事，還能是多久。你留著過年吃？那倒是能放。”

  ??“這般荒唐話，也隻有你說得出來。”李瀟檀冷聲撂下一句，便大步走出營帳。

  ??“大將軍這是怎麽了？”李瀟檀走遠後，有士兵小聲議論。

  ??“不知道啊，剛才不還好好的。”怎麽剛回營帳就又出來，營帳裏可比外麵這天寒地凍的要暖和得多。

  ??幾個士兵探頭探腦，發現他們的大將軍徑直走進旁邊的一個營帳。

  ??“這才怪了，”其中一個士兵發問，“主帥的營帳不暖和嗎？”

  ??回到平康坊南曲的宅院中，許仙仙已經察覺到那股寒流與凝氣丹融合為一道。

  ??那股寒流從左心向下移動，跟隨著血液流淌的方向。從主動脈流向各級分支，寒流中包裹的靈息漸漸分流，在五髒六腑中遊走一周，最後再回到右心。

  ??這是第一周，疏通血氣。

  ??緊接著，不知是凝氣丹還是許仙仙運功調息的緣故，那股寒流變得更加溫和可控。

  ??尋常修煉者至少要在凝氣六層這道坎上才能內視靈脈經絡，而對許仙仙來說，這卻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本領。

  ??嚴格說來這並不是內視，因為她自從封印火靈脈之後，就無法再觀靈脈全局。

  ??但她的確能“感知”，如果刻意感知，她可以從自己的呼吸和體內靈流的流動中，清晰地感知到自己靈脈經絡中的狀況。

  ??那股帶著寒意的靈息從她的心脈流向雙手，在手指末端交於手三陽經，指尖微微顫動，像是被某種力量所帶動。

  ??靈流在指尖盤旋一圈，又向上流動，遊走於頭部。

  ??許仙仙瞬間感覺識海一片清明，像是被雨水衝洗過後的晴空。這種涼涼的靈息如同驅熱般在她識海中往返數次，完全解除了夏日的煩躁悶熱之意。

  ??就像井水一樣清涼。

  ??而當這股靈流從頭走足，再沉澱到腹中時，許仙仙明顯感覺到自己的靈脈像伸出觸手般，吸收著這些靈氣。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