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在外總該長個心眼，何況是對著既不認識又嚇唬自己的人。

  ??許仙仙畢竟還是太單純，耍點小心思可以，但在長滿心眼的應王殿下麵前根本不值一提。

  ??“你打碎了三個雞蛋。”顧引突然來這麽一句。

  ??一看到還真是，她一路上小心翼翼，結果回來時瞧見院子裏的景象就瞬間忘了手中的籃子，把雞蛋也給磕破了。

  ??“這又有什麽關係？”許仙仙迷茫了。

  ??“沒關係。”顧引歎了口氣，這丫頭該機靈時不機靈，說白了還是世麵見得太少。

  ??許仙仙迅速反應過來，隻覺得自己這三天長的脾氣比過去三年還多。

  ??“我隻答應幫你煉丹，可沒說就要付幫你靈藥的錢。你也不想想丹師藥師為何非富即貴，隨便一粒低階靈丹都是市價上千，可不單單是那幾百錢的靈藥。你要這麽摳門可不算厚道。”顧引常年在外遊曆，隻是偶爾回琅京。把滄海到處的風景人情都體驗過一番，這小丫頭一瞧就是哪家關了千兒八百年的小祖宗，什麽見識都沒長。

  ??“你們家……沒有煉丹的？”顧引試探著問。

  ??“但我怎麽知道你不會害我。”許仙仙很早就記事，記憶中她在入道後的確每月都吃過凝氣丹，在築基後更是有各種靈液和仙果什麽的。然而在自己掌財之後，她才知道連那些在後山一抓一大把的靈草和她當糖豆嚼著吃的益補氣血的丹藥是怎樣的天文數字。

  ??許仙仙恨不得現在就去再支一個代寫書信的攤子，或者再去賣賣紙人什麽的。

  ??這三天她走遍了最近幾個坊的藥鋪才發現，靈草和丹藥這些東西根本就不賣，而是要到更高級的商鋪才能尋到。

  ??秦縱確實沒有自誇，在那壟斷靈草丹藥買賣的十五家商號裏，除了京畿的最大的蕭、楚、白三家和碧雲天十三護法宗門之一的小山宗，其餘十一家裏，秦家的買賣是最大的。

  ??自然不能和那四足鼎立的比。

  ??畢竟是京畿地區，天子腳下。

  ??平康坊靠近東市，顧引說那些煉丹要的材料最好來這裏尋。

  ??東市實在太過繁華，許多店鋪裝潢豪華，賣的東西也盡是些奇珍異寶。當然也打聽到些什麽不得了的丹師個人出售丹藥等等，許仙仙這就不感興趣了。

  ??安在平康坊最大的好處就是離東市近，基本上什麽都能買到。隻是其中往來似乎多為權貴，讓許仙仙好生懷疑了一番那看似不大的院子值多少錢。

  ??好在那幾家大商號看樣子並沒有“店大欺客”的架勢，倒也有許多是權臣顯貴府中家仆來作采買，許仙仙顯然被當做是其中一員。

  ??起初她還怒氣衝衝地問過顧引，聽不見聲音怎麽上街。結果被後者反問一句，說不了話怎麽討價還價。

  ??另外兩個啞仆不能上街也罷，顧引戴著鬥笠天天在外麵瞎逛，偏偏就是不會順路買煉丹的材料。

  ??至於最後是怎麽尋了煉凝氣丹的幾種材料，這就要提到東市裏那些商鋪極好的服務態度。哪怕許仙仙從頭到尾隻是說了幾種東西的名字，在被詢問要求時也隻是微微點頭，店員們也始終以一種看著大人物的表情來看著她。

  ??本以為最困難的事，竟然順順當當就做完了。

  ??顧引把她帶到後堂，那裏的空地上早就擺好一尊青爐兩個蒲團，旁邊還擺著一卷被風吹開的書。

  ??顧引毫不顧忌形象地盤腿坐在蒲團上，然後手疾眼快地拎起差點被許仙仙坐上去的另一個蒲團，又小心翼翼地把熟睡的小洛放了上去。

  ??從相見開始第無數次目睹顧引地為小狐狸順毛之後，一屁股摔到地上的許仙仙選擇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等顧引給小狐狸順好毛了再起來。

  ??顧引倒是沒在意她這般舉動，為她剛才的問題解釋道：“許多高官或者仙門下的人都是如此，在采買時嘴和耳朵就像是糊住了般，隻在有什麽需要時才開口說話。目中無人，倒是把自己看得高。而那些店員總是接待這樣的人，早已習慣，倒也舒坦。”

  ??“這三天你晝出夜歸的，隻有小洛睡著時才會神奇地出現，而一出現就是一句‘我走了’，我很好奇你去了哪裏，又做了什麽。”

  ??許仙仙偷偷瞄著他的臉色，把儲物袋裏這幾天攢的東西都拿出來，一邊拿還一邊頗為心疼地報價格：“二十年的天玄草六株七百二十錢、五十年的火晶果兩個八百錢、新鮮的紫蓮葉三片四百八十錢，碎玉珍珠一合六兩。”

  ??“色澤不錯，你這樣出去果然不會被坑。”顧引接過最後一樣“天價”的碎玉珍珠，這種珍珠和普通的不太一樣，乃是靈物滋養而生，剔透如玉，表麵更是呈現出一種淡淡的碧色光澤，煞是好看。

  ??許仙仙記得這之前幾種藥材，到不知道凝氣丹還需要加珍珠。

  ??六兩銀子，那得是多少錢。比她之前買的所有靈藥加在一塊兒還要貴。

  ??她從未如此真實地感受過財富從手中溜走的感覺。

  ??“你能煉多少出來？”她惴惴不安地看著顧引，內心盤算。如果他真是個煉丹的大師，就算成功的幾率在十中有七，按這樣用量算去能成個兩三爐，一爐就算隻成兩三粒，也該有個七八粒不是？

  ??顧引看著她期待的眼神，十分得意道：“一粒。”

  ??許仙仙瞬間石化在原地，如果她有那個本事，她恨不得現在就揪住顧引的衣領子把他給扔出院牆外，當然還附帶他最愛的小狐狸。

  ??可惜她寄人籬下、求人辦事。

  ??慫包許仙仙再次發問：“那這凝氣丹可有什麽特別之處？”

  ??顧引想了想：“無甚特別之處。”

  ??許仙仙痛苦地“哦”了一聲。

  ??顧引又想了想，補充道：“味苦。”然後拿起他旁邊那本沒有名字的書，對許仙仙建議道：“煉丹的時間很長，你不如也找本書來看看。”

  ??許仙仙差點把“我沒書看”四個字脫口而出，卻突然心虛地想到被自己擱置了將近一年都沒看的《幻海迷經》。

  ??倒也不是她不想看，而是自從她翻開兩頁後就再也翻不開後麵的，她看書本來就沒有那麽鑽的勁兒，再熱的心在對著同樣的文字看了百來遍之後也涼了。

  ??但時隔已久，如果再翻翻，說不定又能有什麽新的體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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