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凶什麽凶啊——”老板娘抹了把眼淚，暴躁地抽開門閂。

  ??少女乖乖巧巧站在門外，一臉賊笑，身後是之前帶來過的瘦男孩：“我來蹭個飯，你說過管飽的。”

  ??……

  ??益州城處處張燈結彩，爆竹節節炸出金色的閃光，各門前的紅燈籠和對聯都喜氣洋洋。

  ??遠在外地的二房和三房也都趕回益州，秦府內甚是熱鬧，飯廳裏時不時爆發出一陣笑聲。

  ??“大哥，我可是專程拋下美人美酒回家過個除夕，就是來看你能把臉繃得多直嗎？”秦縱指著另外幾個衣著華貴的男男女女道，“雖說老爺子是沒回來，二姐二姐夫、三哥三嫂那可都是給你麵子回來的，你不能光顧著教訓我就不讓大家好好吃個飯吧。”

  ??“是吧——大嫂。”秦縱朝著汐年拋了個眼色，惹得後者一笑，與秦以煦對視一眼：“小縱這孩子就是長不大。”

  ??“你可別慣著他，我看他就是給夫人寵的。”秦以煦這下算是把“食不言”拋到了腦後。

  ??“小縱也快成年了，看著呀……卻還沒弈鳴懂事呢。”他二姐笑道。

  ??秦縱朝著從來和他不對頭的二姐翻了個白眼，惹來一陣笑聲後殷勤地給秦弈鳴夾了一筷子魚肉：“來來來，小弈鳴，你看小叔給你多夾點魚吃，吃了就能長得又高又壯又聰明。”

  ??“小叔，”秦弈鳴擋著自己的碗，“你剛才夾雞腿、夾牛肉都是這麽說的，我還沒吃完呢。”

  ??“你……你……”秦縱指著他連說了兩個“你”，“你小子長大了不想討個好媳婦是吧，要不是你爹魚吃得多老奸巨猾的，能騙到你娘我嫂嫂這麽個美麗聰明又賢惠的仙子當媳婦！”

  ??“你小子欠打！”他三哥一飲杯中酒，爽朗大笑。他二姐利索麻溜地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腳，笑罵道：“怎麽說大哥呢？”

  ??“說得不錯。”飯桌上一陣笑罵和秦縱的哭嚎中，秦以煦小聲附到汐年耳邊道。

  ??笑起來的秦夫人在朦朧燈火下美得不可方物，在桌下輕輕握住他的手道：“日子還長呢。”

  ??……

  ??“說真話！”老板娘圍著圍裙伺候兩人一貓下火鍋，截住涮牛肉如餓狼下山的許仙仙，站在火鍋的下風向敲了敲漏勺，“仙仙你是不是還怨我！”

  ??“翠翠，你哭了是不是？”許仙仙笑著站起來看她。

  ??“那還不是煙熏的，伺候你就跟伺候大爺似的。”老板娘從下風口的位置挪開，露出兩個紅紅的眼睛。

  ??“翠翠叫我怨你什麽，怨你另覓家園？怨你好好活著？”許仙仙笑得嬉皮笑臉，“現在這樣不是挺好嗎。”

  ??“這是你對象啊？”許仙仙朝著白貓一頓打量，“我是不是見過這眼睛？”

  ??老板娘的神色突然尷尬起來。

  ??果不其然，許仙仙舉著筷子沉思片刻，狠狠戳了下碗裏的嫩牛肉，脫口而出道：“這不就是那頭當初成天跟你打架搶地盤，最後可憐兮兮被你趕出萬葉山的那隻白虎妖嗎！”

  ??老板娘的臉漲的通紅。

  ??許仙仙渾然不覺，繼續補刀道：“你當時不是還放狠話說見一次打一次，永遠別叫你看見嗎？”

  ??連朱秉煜都感覺到了空氣裏的微妙氣氛，默默埋頭涮著鴨腸。

  ??……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在紫綃原的大地上，月亮的痕跡逐漸淡在光裏。冰河沒有解凍，白雪沒有融化，沉睡的動物們愉快地打著酣。

  ??而在萬丈冰川之下，無底深淵之中，正發生巨變。

  ??死掉的雨雪在一團熱情中重新蘇醒，溫柔的雪水滋潤了冷寂的種子，生根，發芽，一抹嫩綠在冰天雪地中孕育，打破了幾千年來的死寂，連大地都為之而顫動。

  ??“還不夠…不夠…”惡魔般的呢喃低語在黑暗幽靜的深淵中顯得猶為滲人可怖，安靜的生命氣息頓時暴漲。

  ??“哢嚓嚓…哢嚓…”洶湧的靈氣上湧，稚嫩的小苗不知從何處得了神力，衝破束縛，飛速生長。它不斷抽出寬闊的翠綠葉子，樹幹粗大得要五人才能合抱，可年輕的樹皮又出賣了它的年齡，掩蓋在黑暗中的不可知的高度完全超越了它的負荷。

  ??“啪”一聲巨響，樹幹攔腰截斷，重重砸在地上，雪花飛濺。然而，從那不斷抽動的枝條上，仍能感受到蓬勃的生機——它，仍在瘋狂地生長！

  ??“轟隆隆…轟隆…”大地劇烈地震動著，五顏六色的奇異植物平白冒了出來，一片冰雪銀裝霎時染上無限春光，濃鬱的藥香混雜著清新的泥土氣息在空氣中彌漫。高大的冰川以詭異的速度融作雪水，薄薄的一層靈氣將它包裹著狠狠向地下湧去。

  ??靈氣澆灌！簡直暴殄天物！竟然直接以最為原始的方式以法術引動靈氣強行打開通道澆灌於生物體內，全然不顧其損耗。如此囫圇吞下靈氣，且不說靈力在體內暴走了會如何，就算是成功，其所得的好處也定然遠遠不及原來，也不知是哪個財大氣粗的蠢貨！

  ??而此時，狹窄的冰淵早已承受不住這靈力催動的沉重壓力，光滑的冰麵上出現了一道道巨大的裂縫，無數冰塊向下墜落，柔軟的莖葉被它碾碎，纖細的藤蔓卻又悄無聲息地將它纏繞。

  ??“滋滋…滋…”透明的冰塊被黑色的藤蔓緊緊纏住，千年的堅冰竟被勒出了深深的痕跡，陣陣白氣冒出，偌大的冰塊，便詭異地消失在了空氣中，隻餘下妖冶的黑色藤蔓在幽暗的地下不斷生長，生長……

  ??冰川一角，融化的雪水在低處匯成了一片湖泊，湖泊的中央飄著一枚青葉。青葉為舟，載著一具半身不遂的冰雕。

  ??“聒噪——”冰雕的表麵冒起白氣，以青葉舟為中心的湖麵向外蕩起一圈圈波紋。白霧繚繞中站立起一個挺拔的身影。

  ??“繼續來鬥吧，看看要怎樣才能把你引出來——”青衫少年把手心往外一覆，一簇熾熱的火焰倒映在他的眼中，嘴裏是漫不經心的狂話，“玩冰玩火我都會，千年赤心雪魅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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