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是想念？”俞聲“嗬嗬”幹笑，“我和你哪門子的不見，這是頭一回見。”

  ??“俞聲，還講故事嗎？”小丫頭的臉上的歡喜突然收斂許多，但眼睛還是亮亮的。

  ??俞聲似乎沒注意到她叫了自己的名字，冷哼一聲道：“講故事……你想聽故事？哼，知道大爺我是誰嗎？小丫頭就敢跟我搭話。別的不說，就看我這特殊待遇……嘖嘖，不僅有鎮妖的神器，還盛滿了化妖水！你小丫頭這細皮嫩肉的一下去，滋滋冒的都是肉香！”明明寂寞了數百年才盼來一個能且願意和自己說話的人，他偏偏作死地要嚇唬這奶娃娃。

  ??原本隻要沒有能量波動就不會觸及機關，鑒中盛的也不過是清泉。可偏偏當時許仙仙還控製不好自己的靈力，莽莽撞撞觸動化妖水把白白的小手煎了個外焦裏嫩。

  ??就因為此事，她還傻兮兮被俞聲騙著叫了兩個月的大哥。

  ??當然也就僅僅這兩個月，後來外出剿魔的哥哥回來，充當了她的智囊團，小魔女就此把“大妖怪”耍的團團轉。

  ??這次她小心翼翼把手按到龍晶上，指尖拍了拍它光滑如鑒的表麵。

  ??什麽也沒有發生。

  ??她聽見自己喉嚨中發出的綿軟聲音：“我想再聽一次闞澤皇後在大巫師的協助下讓自己的好朋友死而複生的故事。”

  ??“你都聽過了還讓我講，再說你說講就講……那我豈不是很沒麵子？”俞聲道。

  ??“那可就沒人陪你說話啦，我讓爹爹把你倒進第五層的臭魚池。”許仙仙威脅道。

  ??正中紅心！第五層的某魚和俞聲算是舊相識，不打不認識，打了就冤家路窄的那種舊相識。

  ??“切，老掉牙的故事。我給你講講也無妨。”俞聲知道很多故事，從三大陸到廣袤的海洋，從國家和部落的建立到滅亡，從帝國繁華的中心到海邊人跡罕至的小漁村，王朝的建立和諸侯的紛爭。

  ??史書上的大事件他見過一些，但知道得清楚的更多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人物和細枝末節的事情，就像是他親身經曆過。

  ??而所謂的故事，就是他記憶的回放。

  ??俞聲口中的闞澤皇後好像沒有史書裏那樣賢淑或者端莊，也不隻是神武大帝的賢內助。俞聲甚至說她和神武大帝一樣居功至偉，同為商鼎王朝的開拓者。

  ??《商鼎一統誌》中說了兩個人和一群人的故事，當然更多是在寫那一個人，對闞澤皇後隻是偶爾提及。而俞聲的故事裏，還常常有一個大將軍。

  ??他說那三個人是部落中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神武大帝和闞澤皇後決意開疆建國，餘下的那個人就成為了他們最信賴的戰士。

  ??在潮汐神尊的帶領下，九大部落將魔族從陸地驅逐到遙遠的海島，而首先建立國家的就是被神尊賜鼎立位的商鼎。

  ??神明不問人間之事。

  ??無數場大大小小的戰役中，驍勇善戰的大將軍屢立奇功，封一品國公。

  ??故事到這裏，從籍籍無名到封侯拜將，他手中的權柄越來越大，已經到了文武百官中最高的位置。

  ??然而大將軍後來受魔族餘部蠱惑，迷亂心智在宮宴上以獻劍為由刺殺大帝，被羽林軍亂箭射殺而死。

  ??帝悲痛不已，力排眾議把將軍以國禮安葬，並親書悼文，無一字提及謀逆之名。甚至以將軍之名命名大劍師鑄的王劍——桐禹。

  ??俞聲把別人的故事記得清楚，卻想不起自己是誰，但至少那時他還不是塊石頭。

  ??這個故事不是闞澤皇後和桐禹大將軍，而是一個已經出嫁的女人和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

  ??大將軍桐禹有兩個最好的朋友，一個要他死，一個要他活。

  ??要他死的那個，他已經做到了。

  ??要他活的那個，抱著他的屍體祈求上蒼。

  ??天神不理人間之事，更何況生死在他們眼中本是瞬即變化之事。

  ??闞澤皇後要走，沒有人擋得住，甚至除了神武大帝無人察覺。

  ??日行千裏，她背著遍體鱗傷的將軍，來到昆侖之巔。

  ??八十一日的禱告和跪拜終於感動了一位神明，他願意給予他們二人幫助。

  ??他說世間的一切都依循法則，不能多也不能少。

  ??隻有生命能帶來生命。

  ??複活將軍，就需要犧牲其他人的性命。

  ??並且在神術展開時必須是自願的，獻祭者不能有一點的猶豫和抵抗。

  ??闞澤皇後叩謝了神明，笑得就像當年那個懵懂無知的少女。她說好多年都沒做過自己真正想做的事，現在能做了，真好。

  ??將軍醒來的那一刻，天象異常，萬雷齊踞昆侖之巔。

  ??萬鬼齊哭，地動山搖。

  ??從地獄被救回來的將軍徹底化身邪惡，用他守護蒼生的盤龍棍將昆侖攪作人間煉獄。

  ??闞澤皇後痛苦地明白了將軍不再是將軍，而是被惡魔操縱的厲鬼。

  ??她去尋找那位神明，她以為虔誠和禱告可以幫助她阻止殺戮。

  ??但當她找到那位神明時，那位神明的背後長出了黑色的翅膀，他殘忍地告訴闞澤皇後真相——他是與天神為敵的天魔，而她獻上生命，卻複活了一個隻知殺戮的魔鬼。

  ??當神武大帝身披紅甲，腳踏金光而來時。昆侖血流成河，不見生跡，那是連皚皚白雪都無法掩蓋的罪惡。而他的皇後抱著力竭的將軍坐在昆侖山頂，虛弱地笑著對他說：“要是我們能一直在一起該多好。”

  ??名為桐禹的劍，刺穿了桐禹和闞澤的心髒。

  ??神武大帝抱著他最好的兩個朋友，笑得癲狂如魔：“原來這就是孤家寡人。”

  ??聽故事的小丫頭聽了再多次也聽不明白，三個好朋友為什麽最後隻剩了一個。而講故事的人講了再多次別人也想不起自己是誰。

  ??俞聲聽見小丫頭問他：“複活的將軍是真還是假？”

  ??“自然是假。”

  ??“可你說將軍在殺光昆侖山上的生靈後抱頭痛哭。”

  ??“那時就是真的。”

  ??“結果闞澤皇後什麽也改變不了。”小丫頭把放入水中的手緩緩抽出來，“我也一樣。”

  ??“俞聲，你是真的嗎？”許仙仙轉動胸前的鎖魂珠，留戀著故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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