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鮫王珠
作者:緣君九月      更新:2021-07-21 08:11      字數:2866
  陰風颯颯的,葉子掉得差不多的兩棵樹搖擺得像個張牙舞爪的妖怪,許仙仙忽然聽到一聲不甚清晰的琴音。

  ??“嘶——啊——”左腕一緊,像是被什麽纏繞住了,出現道道紅痕。

  ??朱秉煜和兩麵、三刀都看不出什麽異常,都是無從反應。可在許仙仙眼裏,她的左腕卻纏繞著一條小小的銀蛇,刀刃與銀蛇的鱗片撞擊在一起,迸發出小小的銀色火花,銀蛇越纏越緊,幾乎要把骨頭擰碎。

  ??兩顆毒牙死死一咬,在她虎口處留下兩個血洞。

  ??“卞姐姐——”朱秉煜伸手剛好摸到無形銀蛇的頭,它反口就給朱秉煜也留下兩個血洞。

  ??三刀撒了一把落葉,終於捕捉到銀蛇的行跡,用力掐住它的七寸。

  ??“糟糕!”這蛇生性凶猛,被三刀禁錮在手中也不安分,瘋狂吐著蛇信露出兩顆毒牙,卻怎樣也無法逃離。卻不知為何,在第二聲遙遙琴音傳來的時候,突然消失不見。

  ??來無蹤,去無影。

  ??擺明了是有人用琴音控製著它。

  ??許仙仙把兩把刀都抽出來,架勢像個要上山打劫的土匪。

  ??朱秉煜捂著手,站在許仙仙身側。

  ??兩麵和三刀凝神觀察四周,結界根本就沒有動,到底是什麽東西。

  ??半晌後,兩人兩妖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了四分之三,因為除了兩麵的另外三個都齊齊往後一栽,把所有的提心吊膽都壓在了兩麵一隻狐妖身上。

  ??兩麵此時巴不得那什麽鬼東西爬回來把她也咬一口。

  ??她所能做的事情大概就隻有調整一下倒下三人的姿勢,把他們稍微擺擺了。

  ??……

  ??自從接觸了幻術和靈視以來,許仙仙隨時都像是在不同的時間和空間中穿梭來回,並且受環境和施法者等各種因素的影響,意識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有時附著於人或物體,有時又隻是零零碎碎的畫麵。

  ??還有時候她是帶著自己的完整意識進入,這很難得。

  ??四周沒有一個人,兩麵、三刀和朱秉煜都不在,她很希望是隻有她一個人進入了幻境中,可明顯她殘留的記憶告訴她他們至少有三個人是同時倒下的。

  ??這裏像是地下的洞穴,頭頂是乳白色的石筍,斷斷續續淌落著水珠。

  ??透過片片迷霧,遠方的高處依稀散發出一點光亮。四周都是滴水和流水的聲音,連呼吸聲都顯得突兀。

  ??腳底傳來一股冰涼的感覺,水從後腳掌浸入鞋襪。許仙仙不再多想,踩著浮出水麵的幾塊石頭朝著那一點光亮走去。

  ??那是一座塔,她不記得那座塔的樣子,卻記得那顆明亮得刺眼的鮫王珠。

  ??少女愣愣地仰頭望著那顆碩大的明珠,不知何時,早已淚流滿麵。

  ??等再回過神來,她的手裏捏著一隻毛筆。

  ??一個小八字胡的矮瘦男人坐在她麵前,朝她晃手道:“小姑娘,我說的你寫沒寫下來啊。你到底會不會寫啊?”

  ??少女“哦”了一聲,飛速在紙上寫下兩三行整齊的字,又問他:“你方才說你還要交代給你娘子幾句話,那是要交代些什麽。”

  ??“呃……你說這,我想讓她歡歡喜喜帶著孩子好好過日子,別太擔憂我。”

  ??“哦——”許仙仙正欲提筆,這男的又來了個但是:“但是——她要是不念著我,我又怕她給老子戴頂綠帽,她得念著……成天盼著。”

  ??許仙仙再次提筆,又被他打斷:“不成不成,我那婆娘凶悍,最受不得氣。要是真氣跑了回娘家,那不是我一個兒子一個媳婦都沒了。”

  ??“那寫什麽?”給老母的也寫了,給友人的也寫了,給往日同僚的也寫了,怎麽給自己同床共枕的妻子寫就這麽難。

  ??“現在又沒有什麽戰事,你就是去剿個水匪,三四年役期到了就回來,哪裏有那麽多話要說?”許仙仙發自真心地問。

  ??“你不懂……小姑娘家不懂。”八字胡一撇,滿臉都寫著“無語”和“驕傲”。

  ??不知道哪裏來的自信。

  ??“那我是寫‘此去險遠,夫人勿念’還是‘心如明月,時時相映’?”許仙仙把頭搖得像個撥浪鼓,口中念念叨叨,最後寫下“寄心明月,盼君一顧”。

  ??“怎麽是‘一顧’呢?”八字胡咂咂嘴,把他那凹得能放下兩個雞蛋的長臉拉得更長,“就該‘兩顧’、‘三顧’‘常常顧’。”

  ??“這‘曲有誤’,周郎才‘顧’,你現在就像是盼著周郎顧的美人,就得欲擒故縱。‘盼君一顧’顯得你有格調啊,既不是沒臉沒皮貼著你媳婦,又表達了相思盼望之情,多好啊。”為了生計,許仙仙什麽話不給說得有條有理挺像那麽回事兒的,看著八字胡猶豫的神情,她再次建議道,“再不行你找人盯著你媳婦唄,就你那什麽二狗兄,聽著像是摯友不是。托付給他放心不?”

  ??“你敢把自家媳婦托給兄弟?我那兄弟還打著光棍!保不齊回來我就該改口管媳婦叫‘嫂嫂’。”八字胡啐一口道,“你這越說我越心慌,我這媳婦長得還有點姿色,那劉二狗又是個魁梧的漢子。說不準那不要臉的就能一來一往紅杏出牆。”

  ??不能心慌啊大哥,我還給你寫著信呢!你錢都還沒給!

  ??“還有個法子呢!”許仙仙胡亂攀親戚,“要是住得不遠,小妹我給大哥時不時看著嫂嫂啊!”

  ??“確實不遠——”八字胡略一思忖,往街對麵努努嘴道,“我和我那口子就是秦府的門房,她平日裏也給廚房幫傭。還是托了秦小公子的福,看在我平日為他遮掩放風的份上,給我買了個福州的軍籍。”

  ??許仙仙覺得他心著實大,這樣的事也敢隨口說。但再一想,這脫逃的農戶想入軍戶,脫逃的軍戶又想入農戶,匠籍的想脫籍,軍籍的也想脫籍。

  ??買賣籍貫,私藏奴隸的也是常事。

  ??又有誰吃飽了撐的閑著沒事會去告發,都是心知肚明是官民勾結,誰也不願給了誰難堪。

  ??“秦府啊,那裏的門衛我也認識一兩個。”許仙仙腦中閃過什麽東西,隱隱讓她覺得有些要緊,卻怎麽也抓不住。“說來秦府的管家好像也姓劉,和這劉二狗怕不是有什麽淵源?”

  ??“嗨——不近不遠的一親戚,沾親帶故的也是府裏的下人,好像是在賬房打雜的。”

  ??少女長長“哦”了一聲,麵帶憂色道:“和嫂嫂挺方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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