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琴音指引而來的汐年差點開口就是”世子“，她走路大概走得很急很快，碎發淩亂地貼在微汗的額頭上。

  ??“主上。”她最終艱難地開了口。

  ??“別這麽看著我啊，搞得我好像個棒打鴛鴦的惡人。”紅衣男子再次把琴“哐當”一擲，不同的是這次力道重了很多。

  ??“按照規矩，汐年你若是叛主。應當……怎麽著來著？”

  ??“勾舌剜目剜耳，再不得視聽言語。廢去一身經脈，從此背道不修。”

  ??“嘶，聽著有些許殘忍啊——”

  ??“我不會讓你傷害她——”周身金光一震，二女手心傳來麻意，手裏往後反折一揚。秦以煦已經衝到紅衣男子麵前，掩住臉色蒼白的汐年。

  ??“誒我說你不是謙謙君子嗎，怎麽還能打姑娘家呢？”紅衣男子擺手示意兩個蒙麵女子退後，其中一個女子冷哼一聲，揉著手腕竟直接走到竹林裏去。

  ??蓮瓊實在看不慣許旭州這裝模作樣的戲碼，在這兒演戲耽誤時間還不如打一頓把人看嚴實了，能動手何必說那麽多。

  ??蓮瓊和汐年的關係還算好，準確來說是紅葉軒和蜀王府上上下下加起來的人裏，為數不多能和她好好說幾句話的。其他人要麽如綠浮被她嘲諷，要麽就是看她成天一張臭臉，再要麽直接被她揍得鼻青臉腫的。

  ??畢竟這位蓮瓊是不會惜香憐玉的。

  ??所以她更生氣，更生氣汐年在緊要關頭的銷聲匿跡、不知所蹤。

  ??如果汐年是死了，她大概還會為其立個墳塚，每年提著酒去看那女人兩三回。

  ??可她沒死，而是像個懦夫一樣躲起來，安安穩穩當著她的秦夫人。

  ??對那一切詭譎風雲置身事外。

  ??在查到她的下落後，蓮瓊好幾次都想著把她殺了算了。

  ??但許旭州不準，他就是隻狐狸。不把人榨幹了價值是不會輕易放手的，更何況她手上還有他要的東西。

  ??兩男兩女，嚴肅點說隻有秦以煦是外人。

  ??“汐年在擔心什麽？”紅衣男子看著她，“你是背叛了紅葉軒嗎？”

  ??紅衣男子取下腕間的銀鐲，銀鐲狀如蟒蛇，蛇頭吐出的紅信分出三角，狀如紅葉。

  ??“契約之力會讓你生不如死，我是來救你的，順便……讓你履行應盡的職責，在那之後……你是汐年還是秦夫人，又和我有什麽關係呢？要是他到時候保不住你，那你也沒必要留在他身邊。”

  ??“什麽契約？”秦以煦問。

  ??“奴契。”最低賤也最普遍的契約。

  ??靈修界的奴契和塵世的奴契不同，是主仆以血為盟的死契，主人享有對仆人的完全掌控權。

  ??紅葉萬千，都生於同一棵樹。這銀蟒鐲就是掌控萬千紅葉的樹，也是紅葉軒之主的證明。

  ??“主上，以她現在的能力……還看不見。”汐年回避了秦以煦詢問的目光。

  ??“所以……你不就還是要幫她嗎？”紅衣男子把蟒蛇的毒牙對準她的手，“至多一年，她總能看見的。”

  ??“主上……此境凶險，連屬下都沒進去過。小主人年歲尚小，若是陷於鮫珠所織幻境之中，恐怕外人拚盡全力也無法將其喚醒。”

  ??“這就不關你的事了……”

  ??……

  ??許仙仙越發肯定這是被人操縱的幻境，而不是普通的靈視。

  ??就像是有一根看不見的線在默默牽引著她，把她的眼睛帶到了另一個世界。

  ??有一團暖融融的光，點亮了左眼的一片漆黑。

  ??“到底是我去找的紅葉，還是紅葉誘我前來？”許仙仙覺得自己犯了一個錯——聽了許旭州的鬼話，這狐狸王有哪句話不是半真半假的，而她居然全信了！

  ??一貫錢的“巨款”還沒讓她清醒嗎！

  ??人做事總是有目的的，就算許旭州姓許，那又能說明說明呢，一切的猜想也不過隻是她這個涉世不深的小丫頭的一廂情願。

  ??被自己的眼睛左右是很常見的事情。因為沒看見許旭州在流丹閣滅門中扮演的角色，所以她對其的排斥和厭惡遠沒有那個記憶中的楚國師深。

  ??可說到底，楚國師和許旭州又是什麽關係呢。

  ??曾經他是世子，在帝都做了十年的膏粱紈絝。

  ??那時許旭州在帝都，楚國師在帝都，秦學士在帝都，秦夫人在帝都，她的父親母親和兄長，都在帝都。

  ??在她還沒出生的時候，就已經發生了很多事。

  ??她曾在書中看過有關鮫人的記載，與兩麵說的沒什麽兩樣，寥寥幾句帶過。唯獨對鮫王珠一物，筆者洋洋灑灑記錄甚詳。

  ??幾乎要把這鮫王珠吹捧成毀天滅地的神器，但除去七分的添油加醋和誇誇其談，再排除他和鮫人一族或是某個鮫王有仇的兩分可能，剩下的話許仙仙能信一半。

  ??大概就是說這鮫王珠比平常的鮫珠更加珍貴，其中幻術變化萬千，容載幻境小世界，其中度日與常世無異。

  ??說得倒像是非常鑒的造界之能，但大概也沒有那般神奇。聽說神都南郊圜丘的高塔上就有一顆，夜裏光芒萬丈，皎潔如明月白雪。

  ??也沒見用來做什麽。

  ??喏，想來她上次靈視看見的就是它。

  ??兩人兩妖熱情激昂地討論半天，也沒得出什麽可靠的結論。

  ??三刀估計是他們中心思最縝密的一個，就是指稍有點不確定都不會輕易開口的那種縝密。

  ??許仙仙一度懷疑他生前……不——是被清洗記憶前，一定是他們雪狼族哪位大將的狼頭軍師，最終遇人不淑被自己撿了個漏。

  ??“主人，紅葉。”三刀一般不開口，但一旦開口所有人都會好好聽，除了時不時愛插嘴的兩麵。

  ??當然這次她被許仙仙和朱秉煜兩人強力製止了。

  ??“主人要做的事情很多，要考量的事情也很多。但最重要的是盯緊未來的方向，走好眼下的路。”不知道是不是三刀修煉得比兩麵勤奮些，他現在除了頭幾乎都凝出了形體。他提手在空中上畫了一個圈，然後又豎著畫了一條線從圈的中心穿過，再又向圈內添了幾個墨團。

  ??“終究是要走出去，不管遇見什麽，總該先踏出去幾步試試。”三刀將五指齊攏向內一收，筆畫線條重組成一枚楓葉的形狀，“主人要找的是紅葉，那就去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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