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這支仙樂飄飄的龐大隊伍浩浩蕩蕩地從他們麵前飛過時，為首的朱鳥突然斜睨了他們一眼，然後噴出一道三尺多長的赤紅火焰。

  ??這道火焰傷不到他們，卻是赤裸裸的威脅。

  ??“是朱雀，那是潮汐神尊的座輦。”識海中傳來一聲輕輕的歎息，是辟邪的聲音，“放心，他與我都不在此界，是為界外者，無法傷到你。”

  ??“管他是誰，這裏太危險了，我得趕緊離開。”許仙仙聽到辟邪的聲音，總算舒了口氣，語氣也放鬆了許多，“這裏是你的老巢，要出去應該不難。”

  ??“我不知道。”辟邪的話讓她一怔。

  ??“你說什麽？”

  ??“不知，不道。”辟邪重複道。

  ??“你知你在何處？”不顧女孩稍有些憤怒的語氣，辟邪問道。

  ??“靈宮，鏡湖底，銅鑒內。”許仙仙一字一句都像是擠著牙縫說出來的。

  ??“是，也不是。”辟邪解釋道，“我寄於靈宮，神魄存於非常鑒，通過識海與你交流。若我在鑒內，你當能看見我真身，就像以前那樣。可為何我現在仍與你在識海交流，你卻看不見我。”

  ??“因為變化，你我同在鑒中，卻不同界。非常鑒是神尊封神之時，用自己的左眼煉化的神器。最大的好處便是窺因果、生虛實……”辟邪繼續道，“神尊將虛實之道修至極致，達創物之功。”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而造世界？”許仙仙很快明白他的意思，“莫非這鑒中的世界，都是她所造。那豈不是誰掌控了這非常鑒，就能控製其中世界？”

  ??辟邪舍掉“是，也不是。”，換了句“也不算錯。”

  ??“我如今是此鑒之主，那依你的意思，我能掌控其中世界，來去自如。可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進來的。”

  ??“本來是這樣的。”辟邪接下來說的話讓許仙仙詫異不已，“可你雖為此鑒之主。”

  ??“神火的繼承，卻不完整。”

  ??“所以，那個人和你一樣，都擁有神火，都可入此鑒。”

  ??“你們都是神尊……忠實的奴仆。”

  ??“誰，帶我進來的那個女子？”許仙仙想起俞聲告訴過她的事，不是疑問，而是用肯定的語氣道，“你與她見過。”

  ??可俞聲說那是個男子。

  ??“我與朱雀見過，你們也早見過了。隻是他比你強太多，他知道你，你卻不知道他。他能看見你，你卻看不見他。”

  ??“你說不完整……”許仙仙有一種被愚弄後惱羞成怒的感覺，“所以神火暴走？所以我氣血逆行？所以我差點死了？結果我的救命恩人我的好朋友在這不穩定的神火下救了我，然後又因神火因我而死？”

  ??“你是想說你不僅利用我，還欺騙了我嗎？”女孩冷笑一聲，覺得胸口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氣有些喘不過來。

  ??“好吧，我還有什麽是不能接受的呢。”女孩倒吸一口氣，格外平靜地蹲下來，開始給兩個“沙”團子順毛。

  ??“是知道好，還是不知道好？”在兩麵和三刀眼裏，安靜了許久的許仙仙突然出聲。

  ??“主人從小到現在，不管是什麽事情，向來都喜歡問個清楚明白，屬下也從未對您有過半點欺瞞。”這問題突兀，三刀卻很快反應過來。

  ??不像三刀那樣內斂，兩麵把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仙仙，你是不是又遇到什麽難題了？”

  ??“可若是什麽都不知道，不就無憂無慮了嗎？”女孩仿佛沒聽到兩麵的問題，直直地看向前方，辟邪也沉默了。

  ??“但如果是那樣，就不是仙仙了。”兩麵不知道怎樣安慰這個看起來很難過的女孩，把頭放在她的手上蹭了蹭。

  ??“主人憑心做事，隨心而動即可。”三刀忍住了一腳把兩麵踹飛的衝動，心裏默默念叨“主人是最喜歡我的”。

  ??“隨心而動？”許仙仙想起那隻人麵蛛對她的萬般嘲諷，不由得自言自語道，“我想知道，可我也想逃避真相，逃避知道真相後可能會給我帶來的負擔。但我最想做的事情從來都沒有變，那就是好好活下去。”

  ??“你打算現在告訴我嗎？”許仙仙的聲音在沙海中消失，卻在識海中出現。

  ??“從前有九個太陽。”辟邪的聲音像是蒼老了許多，“那時的神明暴戾而凶殘，他們天生為神，居住在最高的山和最深的海。”

  ??“神明們把地界的生物當作他們的仆役，差使他們建造巨大的神像和宮殿，要求他們祭獻食物和美酒。他們以愚弄、虐殺地界生物為樂，而稍微不順心意就會引動他們的怒火。”

  ??“上古之時，隻有身為神明近侍的妖族大能擁有著火焰。而奴部人類則遵循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自然規律。妖族嗜血，人類也過著茹毛飲血的日子。然而，人類脆弱的身體無法承受生冷的食物和勞累的工作。人類畏懼黑暗，畏懼寒冷，稍稍一點病痛就能要了他們的命。”

  ??“而火，那樣美麗溫暖而又邪惡強大的事物，就像惡魔一樣引誘著他們。火啊，妖們自命為神之子，把火當作是神靈賜予妖族的審判之器。”

  ??“穩定了三百年的奴隸關係，擁有強大妖力的妖族以絕對的優勢隨意驅使著數量更多卻也更加弱小的人類。太初之年，人和妖都還過著茹毛飲血的日子，妖的壽命長可達數千年，人之壽卻不過幾十年。漂亮聽話的奴隸有很多，說到底，誰又會去在意那些小蟲子的生死。”

  ??“人類如履薄冰，大多都隻能依附著強大的妖族部落而生。極少數的小部族艱難地以打獵為生，勉強度日。”

  ??“你到底想說什麽？”

  ??“小姑娘，不要太心急。你總是自作聰明地打斷我。但其實你並不是急於知道真相，而是急於知道答案。”

  ??“你不太擅長講故事。你明明是妖，為何對妖對神，在敘述中都帶著這麽大的怨氣。”

  ??“因為時代變了，現在人族和妖族交流往來，總體上是和諧相處。而魔族——這個太古之戰後衍生出的群體，在當今又扮演了從前大妖和神明們的角色。”

  ??“我太久沒有和人類說過這樣多的話了。”辟邪輕輕歎了一聲，“那個故事太長……真相你很快就可以知道，但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答案。”

  ??“神尊是妖，潮汐——朝為潮，暮為汐。我們所侍奉的神，她就像大海一樣令人難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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