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留宿了一晚的破廟後，徵大帶著兩人，開始越來越多地避開官道。因為一路上時不時就會出現軍隊的蹤跡，有衣甲鮮亮，裝備齊整，氣勢雄赳的新軍在調往前線；也有傷痕累累，丟盔棄甲，垂頭喪氣撤下來的傷兵。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聲稱自己膽子特大的徵大，也還是寧願暫避鋒銳，會偶爾地主動走一些旁邊的山道小路。

  ??三人其實明明可以再快一些，但徵大雖然選擇了一個“直達”大雲城的方向，沿途卻是走得不緊不慢。

  ??對此，柳茹陌和淩慕楓都很有默契地不去問他，為什麽。

  ??遇到了大規模來回調動的軍隊，也逐漸看到了流民的身影，有被趕至敖危邊境的，有從敖危逃回天晟的。大多拖家帶口，到處一片亂亂糟糟，總是能聽到陣陣的呼叫哭喊。

  ??這一次雅風大舉入侵敖危，作為前者附庸的天晟國，除了要抽調精銳甲士前去增援斷牙山，還被要求從旁進擊。

  ??因為天晟澤雨郡一過，就是敖危柳林郡。而柳林郡，離敖危王朝腹地，隻剩下不過數百裏，能起著非常大的牽扯與威脅作用。

  ??向來在三個帝國夾縫中，戰戰兢兢處事的天晟國君，不知是得了雅風沐瑞的什麽保證，在此次兩國大戰裏頭，那是相當的積極響應，就差沒有投入傾國之力。

  ??這一天中午，即將到了天晟邊境關隘——天水城，三人眼前有兩個選擇，要麽等到每天傍晚時分，城門洞開，接納回國的逃難者與篩選彼國的流民歸去，趁機出城。

  ??另外一個選擇就是，繞開關隘，走兩旁的深山老林，懸崖峭壁。

  ??兩者相較，不到最後，很難分出誰快誰慢，也說不上究竟那個更安全或者危險。

  ??但徵大這一回，徑直領著兩人，大咧咧地就走到了大道上，城門在望，隻隨意地交待了淩慕楓一句，“給我護好長公主咯。”

  ??說完，他自己則加快了腳步，獨身往前而去。

  ??路上到處都或坐、或站、或躺著不少等候出城，不敢高聲喧嘩，刻意壓低嗓子，竊竊私語的人們。隻是等到徵大經過的時候，他們的身體，就不由自主地往兩邊移去，被憑空地挪開。

  ??前麵的人群，一察覺到這種情形，都連忙紛紛閃避，大路中間，很快就空出一條直直的道來。

  ??城腳跟前，一排橫列的士兵，正在持矛肅立，預防會有人挑事作亂，衝擊城門。

  ??隻要看到誰稍微地靠近，就有數名執皮鞭者，劈頭蓋臉地就是一頓亂抽，下手狠辣，毫不留情。

  ??徵大來到列隊前麵停下，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城牆之上，大喊道：“嘿，我說你們這裏，誰管得了事的，快快站出來，乖乖地把門給我打開，一切好說。”

  ??言語間，極是囂張。

  ??城上城下的士兵，也早已發現了人群當中出現的異動，隻是乍然沒能想到會跑出來這麽個瘦小的青年，且口中還如此大言不慚，先是為之稍稍愕了一愕，隨即齊然哄堂大笑起來。

  ??“老章頭，你猜我剛才都聽到了些什麽？哈哈……”城上一名軍士朝著身邊的同伴擠眉弄眼，揶揄道。

  ??“約莫是一個患了失心瘋的瘋子，想來找不痛快唄。”同伴老章頭慫了聳肩，伸手掏了掏自己的鼻孔，漫不經心地應答著。

  ??開始時，城下還一副如臨大敵模樣的士兵們，此時亦是扶著收起的長矛，指著徵大，笑得前仰後合。

  ??徵大卻也不見生氣，隻是那麽笑眯眯地看著。

  ??很快，聞訊趕來的城關守將，從城垛中間探出頭來，看到眼前一片亂哄哄的景象，他眉頭一皺，向城下揚聲問道：“你，是哪裏人？”

  ??徵大抬著頭，開玩笑似地回了對方一句，“你猜！”

  ??能擔任邊關將領的，又有那個會是好相與之輩？隻不過是一下子捉摸不透對方的目的與來曆，才會想著盤問一番。此時一聽徵大的回答，但見他大手一舉，身邊的士兵們齊刷刷地就拉弓搭箭，對準了下方孤零零站著，看起來極其弱小可憐的徵大。

  ??“念你年紀尚輕，本將數三下，給我馬上退回到後麵去，不然……”，也許是看到下麵的那隊士兵，還沒有完全躲進城洞裏頭，守將舉起的手，並沒有馬上揮下。

  ??但還沒等他說完，徵大就已然跳著腳，叫囂了起來，“年輕你妹呀？我在出來闖蕩的時候，你爺爺估計都還在你太奶奶的肚子裏頭呢！我也數三下，還沒見城門打開，我就衝將上去，把你們一個個都給宰咯！”

  ??“放……”，一聲令下，百箭齊發。

  ??周圍人群早已作鳥獸散，見得此狀，不禁發出了一片驚呼聲。

  ??畢竟看上去，徵大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被活生生地射成一隻死刺蝟，甚至就連跟在後麵的柳茹陌，都忍不住要衝上前去，替他抵擋一番，卻被淩慕楓給拉住了。

  ??徵大似是根本還沒來得及反應，身體幾乎動也沒動，不過將其中兩支由城弩所射出來的巨大弩箭，伸手一撈，就抓在了手裏。

  ??其餘的箭矢，則還沒能挨到他的身體，在半尺之外，就紛紛墜落在了地上。

  ??他甚至還有空暇的時間，扭轉頭來，朝著淩慕楓笑著說道：“少年郎，看好咯，教你學拳的司馬錯，曾經有過轟跨大青城城頭的壯舉，眼前這座邊城，雖然有些差強人意，但也勉強及得上了。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麽才是天下最猛的拳技。讓你知道，我徵大這名號，可不是白叫的。”

  ??這一路上，他看著淩慕楓朝練拳劍，晚修功法，且體內似乎還蘊藏著巨大難言的潛力，他已是慢慢生出了愛才之心。加之後者曾說過一段將來要以拳技挑戰他的話，又同時激起了他的好勝心。

  ??箭雨之中，此人談笑風生依舊，形體瘦削。

  ??但再次回過頭去時，其一身小廝模樣的衣衫，有元氣充盈激蕩，霎時已是全然鼓脹了起來，讓其乍一看上去，變得高大無比，氣勢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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