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德凱撒從來沒有想到，自己認為沒有破綻的計劃，會出現亞托克斯這個變量。

  ??他也曾想過將這個多情的劍魔考慮到不可控因素的範疇當中來——但是高位者薄情寡性的天性，令他小覷了這名暗裔。

  ??困頓於情愛不能自拔的人，都是弱者。

  ??鐵鎧冥魂堅信的信條，導致他這場謀劃的功敗垂成。

  ??“你從來沒有跟我說過，你和暗裔們還有一段不可直視的往事！”僅剩一顆頭顱流落在暗影島上的冥魂發出的氣急敗壞的吼聲，他的身旁站立的，是泱泱的暗影大軍，還有穿著華貴衣袍的弗拉基米爾。

  ??這名麵色蒼白，舉止優雅的吸血鬼聳了聳肩膀道：“我也沒想到，暗裔居然還有人留存在這個世界上——星靈們看來也不是太給力的樣子。”

  ??“現在不是追溯星靈責任的時刻！吸血鬼！”

  ??莫德凱撒的咆哮令弗拉基米爾皺起了眉頭。他並沒有搭理對方的意思，反而將眼神投向了暗影大軍的領袖，一隻半人半獸的‘野獸’。

  ??“大概…我們不能完美的達成協議了，將軍——這其中出現了一點小問題。”

  ??“死者的時間無足輕重，吸血鬼。”半人半馬的怪獸，聲音沉悶，如同雷鳴。他身後的死亡大軍寂靜一片，沒有半點聲響。

  ??“卡爾薩斯尊者命令我們傳播神明的榮光——”

  ??“但無論我們傳播與否，死亡永存。”

  ??這隻看似野蠻的野獸，有著與他外表完全相反的紳士言辭。他的謙和有禮顯然迎來了弗拉基米爾的好感。二人的某項協議破碎之後，這名死者大軍的將領，也隻是撫胸彎腰，說了一堆‘期待下次合作’的禮貌話語，然後消失在了暗影島的黑霧之中。

  ??這場交易戛然而止，而虧損最為嚴重的，卻是被弗拉基米爾捧在手心裏的顱骨。

  ??冥魂大帝的顱骨。

  ??“弗拉基米爾！你這個反複小人！”

  ??“你讓他們撤退是什麽意思！”

  ??“沒有了黑霧，沒有了這些馬前卒，我們的計劃——”

  ??吸血鬼打斷了他的咆哮聲：“是你的計劃，莫德凱撒。”

  ??弗拉基米爾繼續道：“稱王稱霸——長生不老，這些東西對於我們來說，都是遊戲一樣的物事，是你‘蒼白玫瑰宿敵’的身份吸引了我，莫德凱撒先生——但是你並沒有表露出足以匹配這個名聲的實力與運氣……”

  ??他的嘴角掛上了戲謔的笑容

  ??“那麽，你被我拋棄掉，不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嗎？？”

  ??“不，你不能！”

  ??莫德凱撒的吼叫聲變得有些蒼白無力。

  ??他還有足夠宏偉的計劃，隱藏在他與弗拉基米爾的簡單協議背後。作為死者世界裏一名舉足輕重的亡者，即使他沒辦法做到像‘死神教團’一樣擁有龐大的信眾，也沒有辦法像‘暗影島之主’一樣集結海量的亡靈戰士，但他擁有莫德凱撒自己的道路。

  ??他擁有靈魂。

  ??數不盡的靈魂。

  ??隻要他的顱骨能與鎧甲重逢，夜隕重新回到他的掌中！他就能開辟一個全新的通路！

  ??不朽堡壘裏數不盡的鐵鎧，將成為魂靈的軀殼！源源不斷的魂靈將降臨這個世界，征服這個世界！無論是諾克薩斯，還是德瑪西亞，弗雷爾卓德，恕瑞瑪——他們都將在莫德凱撒的鐵蹄之下顫抖！

  ??我的計劃不該中道崩殂在此！

  ??金屬先生的腦袋裏嗡嗡的回響著這句話！

  ??但是作為他計劃中重要環節的暗影島大軍已經退卻，臨時出現的助力，弗拉基米爾也擺明了車馬，一副爸爸不玩了的架勢——僅剩一顆頭顱的金屬先生，忿恨的瞪著那團越來越稀薄的黑霧，眼睛裏幾乎有火焰要噴薄而出！

  ??亞托克斯！

  ??斯維因！

  ??你們這群渣滓！

  ??壞了我好事的渣滓！

  ??…

  ??那邊城牆上，鮮血噴湧出來的速度明顯變得緩慢了許多——濃密如同黑夜的黑霧，也開始漸漸變得稀薄。亞托克斯失去了鮮血的支撐，擄掠血肉的速度也變慢了下來。

  ??“怎麽回事！”

  ??“莫德凱撒——你放棄了嗎？”

  ??“輕言放棄的戰士，怎麽該與我稱兄道弟！”

  ??大快朵頤的亞托克斯顯然身心俱爽，哈哈大笑著。

  ??他巨大的身軀，看上去充滿了力量，隻是輕輕一個躍斬，哀傷之門堅實的城牆，就要迎來它的第一次正麵被擊潰。

  ??“亞托克斯。”

  ??感受到身體在逐漸恢複的斯維因顧不得休養，扶著城牆站了起來——他身邊的戰士們，銳雯，德萊厄斯，德萊文，甚至連奉他為神明的獨眼佩普，和與他有魚水之歡的莎拉小姐，都沒有半點要伸手去扶他的意思。

  ??隻是隨意轉了個念頭，動了動嘴皮，他就將活生生三個戰團的人命，作為了獻祭的祭品——

  ??這個人該有多麽冰冷無情，生性涼薄啊！

  ??包括斯維因在內，誰也不知道那團黑霧背後有什麽，所以他們並不認為那會是怎樣龐大的一場災難——隻有斯維因憑著恐怖的直覺，感受到了莫德凱撒的惡意。

  ??那是蟄伏了整整一個紀元的惡意。

  ??這樣的惡意，如果在哀傷之門的上方遭遇拆封——那首當其衝，走向衰亡的，就是在這裏投入了大量兵力物力的諾克薩斯。

  ??斯維因慘笑著站直了身子，沒有想要向身邊眾人解釋的意思，他隻是朝著天空中那顆巨大且血腥的頭顱吼道：

  ??“他們好像——被你嚇跑了！”

  ??這裏的他們，指的就是黑霧對麵的邪惡存在。

  ??血水沒有再增加的跡象，城牆的石磚隱隱的露出了麵龐。

  ??“幹得不錯，亞托克斯！”年輕的烏鴉討好道：“現在——可以停止了！”

  ??“神明隻有在他願意休息的時候，才會休息！”

  ??亞托克斯驕傲的叫道：

  ??“我的戰鬥欲望還沒有被滿足，凡人！”

  ??“我渴望一場酣暢淋漓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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