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不能太自私。

  當初，是他親手硬生生地把薇薇從他身邊推開的，他已經傷害了薇薇太多太多。

  如果現在，薇薇看到了他隻會感到痛苦，隻會回想起令她痛不欲生的心碎往事，他還有什麽資格出現在她的麵前？

  他更沒有資格，指責或者阻止另外優秀的男士關心薇薇，追求薇薇……

  陸越軒見許碩陽默不作聲宛如失去了靈魂骨血的石樁子，繼續直白地說下去：“你如果真的愛護薇薇，想為了薇薇好，就根本不該再讓她承受這麽重這麽苦的心靈折磨。她明確說了，她忘不了你是怎麽冷酷無情的丟下她和別人走了，忘不了她一個人孤單單心如刀割時，你和淩芷妍在風風光光地訂婚。一想起來，她就好像掉進了又黑又冷的冰窟窿裏……”

  “你別說了，別說了……”許碩陽沙啞著嗓音打斷他，抬手遮擋住自己酸楚發熱的眼睛，就連呼吸都是疼痛的：“是我對不起薇薇，我活該，我不會再打擾她了。陸先生，如果薇薇最終選擇了和你牽手走下去，請你一定一定照顧好她，別再讓她受到一丁點的傷害，拜托了。”

  說完，他彎身對陸越軒鄭重其事地鞠了一躬，拖著沉重的步子落寞離開。

  那高大帥氣的背影，似乎一下子老了好幾歲。

  而在回頭轉身的那個瞬間，兩行輕易不下彈的男兒熱淚終於不受控製衝出眼眶，許碩陽聽到了自己心碎裂掉的聲音。

  親口承認放棄薇薇，親口拜托另一個男人用心照顧好薇薇。

  對於許碩陽來說，無異於心頭剜肉，痛得無法言喻。

  可是，他也真的沒有資格，再一次意氣風發虔誠無比地去對向薇薇許下一生一世最莊重的承諾：我會陪你到天荒地老，白發蒼蒼。

  是的，早在五年多前，他就親手為他們兩人那純真美好的感情，畫上了永久的休止符……

  秋天的夜風，凜冽地從許碩陽身畔吹過，呼嘯著卷起他黑色外套的邊角。

  在他胸口屬於心髒的那個位置，仿佛無形中裂開了一個永遠愈合不上的大口子，正汩汩地往外冒著止不住的鮮血，也呼呼呼地往裏麵灌著刺骨冰涼的冷風。

  他知道，從此自己的生命裏，都不會再有明媚豔麗的陽光，也不會再有五彩斑斕的色彩了。

  所謂“自作孽，不可活”，說的就是他這種人吧。

  這是他曾經背叛愛情，必須付出的代價……

  陸越軒一直目送著許碩陽一步一步走到停靠在遠處暗影裏的小車旁，上車發動了車子緩慢地駛離。

  他忽然間有點慶幸，在他將近三十年的人生過往裏，還好沒有經曆過許碩陽這樣無法挽回的傷和痛。

  之前不管是對燃燃還是舒冰雅，他都能遊刃有餘地把握好感情投入的尺度，拿得起也放得下。

  而現在，他遇到了讓他怦然心動的薇薇，應該會格外珍惜吧。

  不然，如果也像許碩陽那樣不懂珍惜讓眼睛裏容不下一粒沙子的薇薇傷了心，那就是神仙也沒辦法幫忙挽救了。

  ……

  這之後沒過幾天，陸小念真的和家裏人說好，一個人拖著行李箱壯誌滿懷地去了湖北的分公司上班。

  而在這幾天的時間裏，淩墨言也真的做到了完全遵從陸小念的意願，一次都沒有再找過她，也沒有給她打過電話。

  他們最後一次通電話時，陸小念很認真地對他說：我最近有些事情要忙，可能沒時間跟你見麵，也沒時間戀愛。

  她還說：原因現在不方便告訴你，你就先別找我了，行嗎？等我把事情忙完了的時候，我會聯係你的。

  她甚至特意強調了：我也真的有我自己的安排，這個安排挺重要的，淩墨言，你別為難我了好不好？

  總之，那天晚上陸小念在電話裏說過的每一句話，淩墨言都如同自帶強大複製錄音功能一樣，牢牢地銘刻在心，連一個字都不會弄錯。

  他不忍心讓自己全心全意嗬護著的女孩有一點點的為難，所以平和淡定地答應了她，近期不找她，等她找他。

  結果，這一等就把陸小念等到外地去了。

  而且，在她離開陵海遠走高飛的時候，連跟他說都沒有說一聲……

  淩墨言這位從出生起就一帆風順光芒熠熠的醫學天才，第一次嚐到了有苦難言不知所措的苦澀滋味。

  這一天，他又在辦公室裏忙到了很晚，連飯都沒有記得吃。

  程可雯敲了敲門走進來，手裏提著一份專門為他送來的熱飯熱菜：“淩總，你該吃飯了。”

  淩墨言停止手裏的工作，疲憊不堪地問了句：“你還沒下班？”

  “本來準備回去的，看到你這裏亮著燈，我想你肯定還沒有吃飯。”程可雯輕輕盈盈走到桌邊把飯盒放到桌麵上一一打開，笑語嫣然：“快吃吧，我是去你喜歡的那家和記餐廳買的，這幾樣菜應該都合你的口味，還有瓦罐排骨湯。”

  淩墨言淡淡掃了一眼擺在麵前幾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和湯，卻毫無食欲。

  陸小念今天不告而別去了湖北，除了忘乎所以不眠不休的工作，他再也感受不到一丁點別的樂趣。

  出於禮貌，淩墨言淡聲說：“我暫時不餓，把這些先收起來吧。”

  程可雯心底頓時掠過一陣難以言說的失望，不過依然關切地說：“淩總，已經八點都過了，你怎麽能不餓呢？即使要忙工作，也應該首先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啊。”

  淩墨言俊朗奪人的臉容上看不出太多情緒，語氣平淡至極：“你把飯盒裝好，我帶回去等會兒吃。”

  程可雯稍稍怔了下，馬上就手腳麻利地將幾個飯盒重新打包裝好了，然後盡職盡責地問：“淩總，你什麽時候走？我送你。”

  淩墨言抬手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站起身道：“現在就走，送我去我二哥家。”

  “好的，我下去開車，淩總你稍等。”程可雯輕快地答應一聲，提起飯盒轉身快步走出辦公室。